他的書房掛着兩幅字,一幅“忽然一夜春風來”,一幅“東風夜放花千樹”——太神奇的搭配了,領導的所思所想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夠揣測的,僅從這兩幅強搭在一塊的詩句我就信服了!
“變不可能爲可能,這是我一貫的做事風格!”看着我盯着那兩幅字咂舌,苟賓隨意的笑笑說。
我無言,此情此景我確實無言以對——我有理由質疑嗎?
我不知道這是她大婆還是小婆家,當然,我也不好意思問。
雖然有八卦的好奇心作祟,可我也有不特意刺探別人隱私的素養好不好?
幸好這是他帶我來的,不然如果他只是邀請我說來家裡坐坐的話,我還真會頭疼的。
尷尬的去問哪個家嗎?
幸好我從未遭遇這樣的難題。
前幾天他的一項科技成果在公司的評比中獲獎,因爲我在這方面幫過他一點小忙,所以非要請我來家裡吃飯。
好多工人出身的基層幹部都有這樣一個通病,技術素質過硬,理論基礎薄弱,他們可以完美的完成每一項工作,但是卻不能用語言描述出那些高難度工作的原理。
苟賓有一項科技成果,但是申報成果總不能都把樣品拿過去吧?那就要寫申報材料,研發背景、工作原理、運行分析等等一系列數據報表就讓他頭痛。
好在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不在話下。
於是他就欠了我一個人情。
其實完稿那幾天他已經請過我兩次了,這次領獎回來,非要在家裡請我一頓。
盛情難卻啊——何況我也並不是真的想推卻?
這樣傳奇人物的居家是何等樣呢?
於是我帶着好奇心來到了他的這處住所。
來時興致勃勃,坐了一會開始爲難了。
待會兒“買菜”回來的“嫂子”我該怎麼稱呼呢?
說到曹操曹操到,門外有鑰匙碰撞的聲音。
然後門開,兩位女士走了進來。
一個年輕靚麗,一個嫺熟文靜。
她們手中都拎着菜蔬。
她們面上都掛着微笑。
只有我手足無措。
我還沒遇見過這樣的場景——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婆小婆嗎?如此看來二人果然如傳說中的一樣和睦!
我暗中羨慕佩服卻又不知該如何應付。
我知道,作爲登門造訪的客人我是要主動站起打招呼的,但是作爲不知就裡的外人,我是不知道該如何得體的招呼。
難道說大嫂二嫂好?恐怕犯了忌諱招人煩!
我想應該從來沒人遇到過這樣的場景吧?至少沒聽說起過,不然也好有個參考,這下倒好,我冷汗都出來了!
苟區長這是考我呢吧?我望向他。
苟賓笑笑,指着她們說:“那是你嫂子,那是你嫂子姨家二表妹。”
嫺熟文靜的女子大方的笑笑:“什麼嫂子,叫大姐就可以了,這是文花,我表妹。”
我鬆了一口氣,不過,“文化”這名字好怪。
“文化”抿嘴一笑:“文章的文,花朵的花,想差了吧?”
確實,我承認。
“我叫王鑫磊,兩位大姐好!”
苟夫人打量人的眼光有些怪,衝“表妹”擠眉弄眼的神態也太明顯,憑我多次豐富的經驗和機智,我想,這不僅僅是一頓飯這麼簡單。
但至少不是鴻門宴,我怕什麼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怪不得昨天視頻聊天時小雅那丫頭沒頭沒腦的衝我張口就說:“今晚你面帶桃花,不是明天就在左近,將有桃花劫!”
有桃花,通常叫走桃花運好不好,幹嘛一輪到我就成劫了?
當時我還笑笑說她是神婆,不想竟一語中的,難道真是神婆?
她在學校究竟是修的什麼專業啊?
莫非有奇遇?
文花似乎要去廚房幫忙做菜,她們還在門口客氣。
我笑,老橋段了。
我猜肯定大嫂會找理由把她推客廳陪我坐一坐的,這樣的劇情發展我早已見怪不怪了。
果然過一會文花臉紅紅的過來了,大嫂背後一臉曖昧的笑。
這是一種典型的詭計得逞的笑。
汗,這笑立馬使我坐立不安。
桃花宴啊!
我想這會兒苟賓也是該時候找理由退避三舍了,於是我看向他,果不其然,他低聲笑笑:“你大嫂,那個,咳咳,好意,你明白的!”
我給他一副我懂的表情。
他立馬起身大聲打着哈哈說:“那個,小王,我還有一份圖紙要趕,你陪小花隨便聊聊啊!”
我差點噴出茶水,就哥們你,還圖紙?換個理由行不?
闊大的客廳一下子就只剩下孤男寡女的氛圍並不好受。
“聽說,你大學一畢業就來煤礦了?”文花小心翼翼的問。
也罷,總要有一個話題要進行吧?不然兩個人小小一廳坐相對不得言也挺尷尬的不是?
我笑笑說:“你是想問我爲什麼會選擇這個行業吧?”
她乖巧的點頭。
“一是專業使然,我大學修的是採礦工程,專業對口。二是好奇,煤礦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三是沒得選擇,要麼在家吃白飯,要麼來煤礦工作。”我掰着手指頭說。
“所以。”她看着我一副恍然的表情。
“嗯。”我點頭,“我來了!”
“聽說你家不是這兒的?”女人都喜歡刨根問底嗎?
我點頭,然後我想搶回主動權。
所以我問:“你現在做什麼工作?”
她低頭弄着裙角:“我什麼都做,賣過花、開過影樓和理髮店,可是我什麼都做不好!”
“那你平常都喜歡做些什麼?”別惹得人家不開心,我趕緊轉移話題。
“其實我最喜歡在家呆着,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她眼睛亮晶晶的說。
宅啊!
這就是女人的特權,如果一個男人這麼說,基本上這輩子就沒什麼希望了!
“享受生活型!”我呵呵笑說。
網上說,呵呵笑就是假笑,沒話找話的應付。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這回事。
不過我卻知道,她不是我的菜。
對面相坐,促膝而談,卻沒有一絲來電的感覺。
還不如和徐小雅坐在一起胡侃的愉快。
記起這個女孩,只是在一個奇怪的地方遇到一些奇怪的人,忽然想起,然後記憶順便把她也翻了出來,因爲名字奇怪,我也居然清晰的記得那天一些模糊的談話,不過,我們之後沒有交集,當然也就沒有任何故事發生。
然後我的整個煤礦生涯就結束了,再也沒有任何值得回憶的事情。
最終還是去了父母期望的單位,開始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
那一年,徐小雅戀愛了,不過主角不是我。
某天晚上她打來電話,她說:“小磊哥,我有男朋友了!”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我心裡一黯,但隨即釋然:“好事啊,男孩叫什麼,人怎麼樣?”
語氣波瀾不驚。
一直以來,我都是把她當小妹妹看待,現在有了喜歡的人,略略失落的同時也有一種釋然,這也是最好的結果吧。
那邊卻有了哽咽:“其實我一直以來都喜歡你,可是你心裡總是把我當小孩子!你不要不承認,女孩的心思都是很敏感的!不然,你說,你有喜歡過我嗎?”
我無話可說,現在能說什麼?只是默默的難受。
“我知道我等不了我想要的結果,那麼,就這樣當夢醒了吧!”她沉默了一會,掛了電話。
我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轉變,世事如棋事事新,誰也不能把每件事全部洞悉,那不是人,那是神。
之後各種假期,我都沒再見過徐小雅。
但我知道她始終會回來的,因爲這兒有她的家,只不過回來的,可能再也不是那個活潑的喜歡纏着我的小丫頭,人,總是會長大的。
放過是人生一種豁達,錯過是青春最悽美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