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着夏天;草叢邊的鞦韆上,有隻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拼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等待着下課等待着放學等待遊戲的童年”,動人的歌謠陳小婉唱起來格外動聽。
我忽然想到,我對陳小婉的童年所知甚少——這個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女子有過怎樣的童年呢?
於是我們就討論起童年,我的童年乏善可陳,那天上午我就一股心思挖她的童年往事消遣。
陳小婉今年二十三歲有餘,距離她那天真爛漫的童年已有很多個年頭了,但一說起童年,她的臉上又不自覺的泛起一絲孩子氣。
記憶最深的是在外婆家吃的燒餅,一想起童年,陳小婉就想起外婆家的燒餅。
兩三歲的時候小婉在孤身的外婆家住,外婆家是在一個小鎮。那時沒什麼零食,只有鎮上每逢集市的時候,去集市買燒餅吃。
那時候,外婆年紀大,身子不方便,逢集市的時候,一大清早外婆就拉着她在自家門口等,等路過的村民,把她交給人家,讓跟着到集市去轉轉,回來時,順便買一兩個燒餅吃,哄小小的她開心,那時的陳小婉,還是一個跟在人家後面懵懂無知、好玩貪吃的孩童。但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女孩,後來慢慢成長,經歷過二十載風雨之後,終有一天也穿上婚紗,新郎是我。
五歲的時候陳小婉還在鄉下放羊,盛夏炙熱的午後,小陳丟下在草地大餐的羊羣,沒心沒肺的跑去和村裡的其他小朋友去玩耍,夜幕降臨的時候才舉着小小的鞭子趕着羊羣回家,但是,要命的是,最後岳父清點的時候,羊少了一隻!
後果可想而知,犯了錯就要受罰,何況是丟了一隻羊這麼大的事,那天晚上,陳小婉被罰在門口站了好長時間,而且不讓吃飯。
我問她:“後來羊找到沒?”
她笑笑說:“過了兩天找到了,是鄰居家發現的,原來不小心掉到人家地窖裡去了!”
“可憐!”我說。
“是啊!”小婉也笑說,“爲了這事爸爸不讓我進門,餓了我一晚上,確實可憐死了!”
我很無奈:“老婆,我說的是羊!”
經過這次我才發現,我很有找打的才能。
農家的孩子早當家,六歲的時候,應該是個很懂事的孩子了吧,至少作爲女孩子應該很文靜了,但沒想到六歲的陳小婉做事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一個乾淨文靜的女孩子是絕不會和“屎殼郎”聯繫到一塊去的,但我的妻子當時卻做到了!
“屎殼郎”是一種甲殼蟲的名字,六足,黑色,有翅,食糞便,也稱“推糞蟲、牛屎蟲”,人稱自然界的清道夫,現代人都覺得很噁心的蟲子——但幼年時的陳小婉當時卻是對它們很“熱衷”!
她當時是跟着幾個男孩子一起玩的,一般的女孩子最多和男孩子們一起玩個過家家、捉迷藏之類的小遊戲,可她興趣卻似乎特別的不同,居然跟起那幫臭小子們玩起了鬥屎殼郎!
那時的孩子們在田野裡找屎殼郎的行蹤是很內行的,一處已經土化了的牛馬糞便下很容易便發掘出了屎殼郎們的洞穴。這羣壞傢伙們滿肚子壞水,他們拿着瓶子在水坑裡灌滿髒水,然後澆入他們發現的洞穴,開始水攻,受不了水嗆的小蟲子“屎殼郎”終於翻出了洞穴,卻落入了一羣別有用心的小傢伙手裡,而此時此刻,小小的陳小婉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
他們將捉到的蟲子放到一起,挑撥着它們頭抵頭鬥架,這就是那時的男孩子們(包括莫名其妙的陳小婉)最大的樂趣,玩起來可謂廢寢忘食,小婉受罰也是因爲此。
那天中午岳父喊她吃飯,一連幾遍才催回家一個滿身泥土的髒小孩。
岳父很生氣,拉着她去洗手,發現她的手一直在摸上衣的兜,岳父不經意低頭一看,好傢伙,從裡面居然爬出來一個黑色的甲殼蟲——屎殼郎!
“後來怎麼樣?”我問小婉。
“你說呢?”陳小婉沒好氣的說,“一個女孩子家玩這麼噁心的東西還會有什麼好下場——咱爸把我一頓好打!”
活該,我心想。
六歲的時候陳小婉已經開始上學了,跟着大姐每天到十里外的隔壁村去讀小學。
其實她們本村是有小學的,但因爲爺爺在鄰村小學教學,爲了方便照顧,她們便也跟着到鄰村讀書。
妻姐與小婉長不了兩歲,兩人還都是孩子,爺爺去學校的時候,會用自行車載着她們,但爺爺休息的時候,她們只好靠11路了。
問題就出在爺爺不上班的時候。
爺爺不上班的時候,基本都是她們倆個搭伴步行去學校,但問題是,當時兩個人都不是怎麼愛學習的孩子,路上喜歡東瞅瞅西逛逛,磨磨蹭蹭,到學校的時候,基本上第二節課快要開始了,所幸的是,這事爺爺一時半會不知道。
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這樣時間久了,爺爺學校的同事難免這樣問爺爺:“你家孫女怎麼老是遲到?”
爺爺於是展開調查,一次故意在她們出門的時候跟了上去。
陳小婉說到這裡停住不說了。
我好奇的問:“後面呢?”
陳小婉平靜的看着我說:“憑你的聰明才智,後面的事就不用說了吧?”
誇我呢還是損我呢?估計是看出了我幸災樂禍的心思。
說起爺爺小婉有一刻的沉默,爺爺早些年去世了,那一刻的沉默或許是想起了很多和老爺子在一起的溫馨時光。
那一刻我也安靜下來,陪小婉默默祭奠那些遠遠逝去的人和事。
小婉有個二叔,從記事的時候起,二叔就經常不在家,前幾年是在外地學習,後幾年是參加工作到了外地,所謂“外地”也就是我們現在也待的地方。
所以一年到頭團聚的時候不多,那時小婉姐妹對他都是很生疏的。
有一年,應該是二叔工作的第一年吧,那年過年,二叔回家,見了她們特別想念,就想逗逗她們,讓她們姐妹站成一排,在每人前面鋪一張白色尼龍袋,說磕頭給壓歲錢,在別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陳小婉撲通一下就跪下磕了起來,從此以後成爲家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唉,我這不爭氣的妻啊!
“你再笑我不說了啊!”小婉生氣,我只好忍住好笑。
陳小婉小時候有兩個“仇人”到現在都很難忘,一個是住外婆家的時候,對門家的小孩,也是女孩,巧了,不僅同歲,而且同名,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現在門對門,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們已經記不清是怎麼結仇的了,只記得已到黃昏,她們便會在各家的門口瞅見對方,見面就開打、開罵,兩方家長都是無可奈何,每值此只能嘆息:“我的小祖宗噢,也不知道你們前世結的什麼仇?”
另一個人是她小學一年級的同學,坐在她後排的男生,他們結仇原因很簡單,就是冬天的時候,後排的那個男生趁她不知道的時候把她和同桌另一個女生的“圍脖”綁在一起,下課的時候,同桌女生急着起身要去廁所,小婉還在仰頭看黑板,忽然脖子一緊,被人拉倒在地,她痛的“哎呀”一聲,全班笑倒——糗大了!
七歲的時候跟着岳父在田裡種棉花,很積極的勞動,棉花苗很快從田的一頭插到另一頭,結果岳父一看,兩趟原本要求行間平直的棉苗最後居然“扭”到一塊去了,表揚?什麼也別說了,翻工!
做了錯事的小婉自覺不好意思,在水喝完的時候主動提出回家添水。
她牽着自行車,當時還是二八大槓,個頭還沒自行車把高的陳小婉,在吃力的助跑一陣後居然側着身蹬着自行車跑了,挺利索,但是後來事實證明,這個人辦事卻怎麼不利索,回來的時候居然把自行車摔了,把水壺砸扁了,岳父這個氣啊,甭提了!最後獲得八字評語——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曾經“盼望着假期盼望着明天盼望長大的童年,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長大的童年”什麼時候竟成了我們不可企及的夢幻?這隻能算是陳小婉漫長童年的小小一點剪影吧!我想以後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也許也是個美麗聰慧的女孩,希望她的童年能像他母親那樣簡單快樂,但請不要那麼調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