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凝端起茶盞,也不着急喝,只是拿着茶蓋颳着茶沫,眼睛在眼眶裡精明一轉,言道,“就沒有其他有用的消息嗎?”
婉貴嬪這才明白蘇婉凝是什麼意思,一時也顯得認真了許多,放下剝了一半的橘子,嚴肅道,“最近安貴人和熙嬪走得很近,而且熙嬪今天說後天會叫京城最好的戲班子入宮,請後宮嬪妃都去。”
蘇婉凝一聽冷冷一笑,飲下一口茶,言道,“她還真是會折騰,如今邊疆戰事紛亂,她居然還有心思聽戲,就不怕旁人詬病?”
“嬪妾見熙嬪說這件事的時候,和安貴人眉來眼去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兆頭,要不宸妃娘娘您就別去了吧。”
蘇婉凝眼睛微微一眯,“若是這樣,本宮就越得去。”
婉貴嬪疑惑蹙眉,“宸妃娘娘,您有所不知,今日您沒去探望熙嬪,已經讓熙嬪很不高興了,當着咱們的面就數落你恃寵而驕,嬪妾怕熙嬪和安貴人聯手害您。”
蘇婉凝放下茶盞,拿起絲帕擦了擦嘴角,詭異的笑着,“你何出此言呢?”
婉貴嬪鄭重其事道,“嬪妾之前和安貴人交好,所以對安貴人的性子還是瞭解一些的,她是個要強的人,也是一個不折手段的人,她如今一直記恨着嬪妾當初接近您沒與她分享,只怕和熙嬪聯手,定是會對您不利啊,您如今懷着身孕,凡事還是小心些的好。”
蘇婉凝聽過這話,瀟灑的將絲帕扔在軟塌上,得意一笑,“她若是想害本宮,法子有的是,本宮躲是躲不掉的。”
蘇婉凝已經想得很清楚了,熙嬪是個何等記仇的人,這一次被解禁,必然不會放過她,如今南宮燁什麼都順着她,所以熙嬪想害她,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蘇婉凝臉色一沉,笑意斂起,雖有幾分不願,但仍舊無奈道,“這一次,本宮是要栽在熙嬪的手裡了。”
婉貴嬪不免緊張起來,“宸妃娘娘,您這話嬪妾怎麼聽不懂啊,您可是陛下最寵愛的嬪妃,陛下會爲您做主的。”
蘇婉凝卻笑着搖了搖頭,“婉貴嬪,有些事情,現在還不能和你明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婉貴嬪目光復雜的看着蘇婉凝,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良久,才語聲淡漠的吐出一句,“宸妃娘娘,成爲陛下寵妃的日子,其實也不好過吧?”
如此一句,讓蘇婉凝意外的微微一怔,瞧了婉貴嬪數秒,她只是微微一笑,一句話也沒回。
也是,成爲南宮燁最愛的女人,的確要付出一些代價,看似光鮮惹人羨慕,但背後的酸楚只有蘇婉凝自己知道,要經歷磨難,甚至有生命危險,但愛會讓一個人願意承受任何,尤其是一個女人。
三日後,鳳翥宮變得熱鬧非凡,寬敞的大院裡搭起了高臺,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在臺上唱戲,後宮嬪妃全數到場,可是給熙嬪捧了不少場。
熙嬪今日打扮的十分豔麗,迷離繁花絲錦制
成的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繡五翟凌雲花紋,紗衣上面的花紋乃是暗金線織就,點綴在每羽翟鳳毛上的是細小而渾圓的薔薇晶石與虎睛石,碎珠流蘇如星光閃爍,光豔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貴氣。
臂上挽迤着丈許來長的煙羅紫輕綃,用金鑲玉跳脫牢牢固住,刺繡處綴上千萬顆真珠,與金銀絲線相映生輝、貴不可言。
花枝招展、穿金戴銀,果真是高調的不能再高調了,這哪裡是嬪位該有的打扮,與原先貴妃的時候,毫無差別。
可這樣,卻沒人敢說什麼,仍舊有嬪妃含着那虛假的笑容阿諛奉承,畢竟熙嬪曾經是高高在上的貴妃,畢竟熙嬪家世顯赫,所以旁人還是不敢得罪的。
蘇婉凝只是靜靜的坐在臺下看戲,一言不發,淡漠的察言觀色。
她的目光卻並不是只關注着熙嬪,還有安貴人,甚至比看熙嬪的次數還多。
她是懷過兩次身孕的人,看着安貴人如今懷着三個多月的身孕,仍舊容光煥發,一顰一動一點都不像懷孕的模樣,可這並不能說明什麼,直到一位宮人端了一碗山楂羹來,才讓蘇婉凝面容變了色。
她也是懷孕的人,可太醫囑咐過她不能吃山楂,因爲山楂活血化淤通經,對子宮有一定的收縮作用,在懷孕早期應注意要少量食用,有流產史、或有流產徵兆的孕婦應忌吃,即使是山楂製品也不例外。
蘇婉凝滑過一次胎,所以太醫特意叮嚀蘇婉凝忌口的食品,其中就包括山楂。
看着安貴人將整整一碗山楂羹喝下,旁的妃嬪還有人笑着和她說話,“安貴人愛吃酸嗎?”
安貴人笑着點了點頭,“嗯,自打懷孕以後,就特別愛吃酸的,基本上每日一碗山楂羹呢。”
蘇婉凝不由抽了口冷氣,每日一碗山楂羹?
她不由瞧了一眼安貴人的肚子,如今三個月,還沒有顯懷,長長的緞裙穿在身上,所以外表看着與其他人無異。
可宮裡懷孕的妃嬪,還在和安貴人閒聊着,“不都說酸兒辣女麼,看來安貴人這是有福了呢,我最不能吃酸了,別說一碗山楂羹,就是一口我都酸的睜不開眼。”
蘇婉凝轉過頭來,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難不成是因爲安貴人的底子好,即便吃了山楂也沒什麼大礙,畢竟山楂不是藥物,刺激性不會那麼大。
最後一曲結束,這場戲算是了結,蘇婉凝以爲這就可以回宮了,怎知卻聽見熙嬪高聲道,“眼看着天色也晚了,大家若是不嫌棄,就在本嬪的鳳翥宮用膳吧,陛下說今晚回來鳳翥宮,咱們和陛下一起用膳可好?”
嬪妃們一聽南宮燁會來,對熙嬪可是一呼百應,連連點頭說好,她們可是好幾個月沒見南宮燁了。
可蘇婉凝卻無心逗留,坐了一個下午,未免有些腰脊痠軟,便開口道,“本宮身體有些乏了,就不多留了。”
語畢,蘇婉凝就要擡步離開,怎知熙嬪卻
開了口,“宸妃娘娘就這麼不給嬪妾面子嗎?”
蘇婉凝瞥了一眼熙嬪,看着熙嬪滿面不善的模樣,她也不生氣,語聲淡漠,“本宮做了一下午,身體有些乏累,想回去清淨清淨。”
這話可是讓熙嬪不高興了,“哎呦,難不成是咱們大家吵到宸妃娘娘了嗎?哎,宸妃娘娘金枝玉葉,在嬪妾這鳳翥宮可真是委屈您了呢。”
熙嬪把“鳳翥宮”三個字咬的很重,她在特意讓蘇婉凝知道,這鳳翥宮有史以來是給貴妃居住的地方,她熙嬪有朝一日定能再回貴妃之位。
蘇婉凝卻只是敷衍一笑,“熙嬪,你不必話裡帶話的冷嘲熱諷,本宮眼下不想留,難不成你還非得要逼着本宮留下嗎?”
熙嬪看着蘇婉凝語氣生硬,臉上的笑意也散了,繃着臉,“嬪妾不敢,宸妃娘娘時常能見到陛下,自然是不在乎今夜陛下會不會來,宸妃娘娘不想給嬪妾面子也可以,但滿宮妃嬪都在,就缺了宸妃娘娘您一個人,恐怕不太好吧。”
蘇婉凝看得出熙嬪是不想讓她走,她們是仇敵,熙嬪強留她,這裡面肯定有詐!
熙嬪這時瞧了安貴人一眼,偷摸的給安貴人使了個眼色,安貴人立馬走到宸妃娘娘身邊,施了一禮,“宸妃娘娘別生氣,今日大家都高興,別傷了和氣,正巧姬妾還想請教宸妃娘娘養胎之道,宸妃娘娘還是留下吧。”
方纔熙嬪再給安貴人使眼色的時候,蘇婉凝已經瞧見了,那麼明顯,蘇婉凝也相信其他人也看見了,婉貴嬪說的沒錯,今日這是一場鴻門宴,熙嬪和安貴人這是要聯起手來對付她。
蘇婉凝警惕的瞧了瞧安貴人,面容淡漠,“安貴人若是想和本宮討教安胎之道,有時間就來昭陽宮吧,本宮會好果好茶的招待你,今日本宮的確是乏了。”
蘇婉凝扔下這句話,就要邁步離開,可怎知沒走幾步,卻被安貴人拉住,“宸妃娘娘,您何必這般絕情呢?”
蘇婉凝當即頓足,看着安貴人抓着自己的胳膊,她目光凜冽了一下,“安貴人,你敢攔本宮的駕?”
蘇婉凝語聲夾雜着極其的不悅,另氣氛一下子就嚴肅了起來,旁的妃嬪都有些緊張了,拘謹着不敢說話。
這時,婉貴嬪上前一步,笑道,“既然宸妃娘娘身體不適,那就讓她回去歇着吧,她如今懷着身孕,萬一出了什麼事咱們可都不好交待,要不嬪妾陪着宸妃娘娘回去?”
安貴人面容當即一變,怒瞪了一眼婉貴嬪,恨她攪局。
蘇婉凝冷冷的看着安貴人,發號施令,“把手拿開。”
安貴人面容略顯尷尬,猶猶豫豫想了數秒,剛要擡手,卻聽見熙嬪咳嗽了一聲,這一聲咳嗽不要緊,安貴人不但沒鬆手,反而抓着蘇婉凝更緊了。
緊接着,安貴人言道,“宸妃娘娘,之前姬妾冒犯過您,都過去這麼久了,姬妾也想和宸妃娘娘聊聊,臣妾當初也是被逼無奈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