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降臨,黑暗覆蓋了狹小的臥室,原本狹窄的空間,只燃了一根蠟燭,使得周圍有些陰暗,甚至劉睿和翠雲站在蘇婉凝的身旁,蘇婉凝也只能看清他們二人的臉。
蘇婉凝還睡不着,坐在牀榻上,忽然想起了什麼,便問向劉睿,“劉睿,本宮昨天交待你的事情你辦了嗎?”
劉睿點了點頭,“這麼重要的事情奴才當然辦了,奴才今天已經找機會和咱們在安貴人那兒安插的人見了一面。”
蘇婉凝趕忙問道,“那人怎麼說?”
劉睿回道,“攬月說,她昨日見安貴人回來,就偷聽了安貴人和鴛鴦的對話,可是她們二人的聲音很小,不過攬月還是聽見了一些。”
翠雲有些等不及了,“那你倒是說啊,那個攬月到底聽見什麼了?”
“攬月聽見的大概意思就是,安貴人的確和熙嬪聯手謀害的主子,而且還說安貴人懷孕是假的。”
此話一出,蘇婉凝頓時眼睛睜的溜圓,“什麼?安貴人懷孕的事情是假的?”
劉睿點了點頭,“嗯,攬月就是這麼說的。”
翠雲連忙就質疑了,“這怎麼可能啊,太醫可是要時常去給安貴人把平安脈的,若是安貴人是假懷孕,太醫怎麼查不出來呢?”
劉睿隨後要腰裡拿出一顆藥丸,遞給了蘇婉凝,“這是攬月給奴才的,她還說偷聽到安貴人讓鴛鴦把這藥給扔了,攬月也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弄到一顆。”
蘇婉凝接過那顆藥丸,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的確有一股藥香,可偏偏蘇婉凝不懂藥理,也不知這是什麼藥。
蘇婉凝揉搓着那顆藥丸,仔細的梳理的事情的來龍去脈,忽然眼底一亮,“怪不得……”
翠雲疑惑蹙眉,“主子說什麼?”
蘇婉凝的面容一下子就變得嚴肅起來,“本宮終於想明白了,原來安貴人早在很久以前就開始謀劃這件事了,她買通張德海灌醉陛下,其實陛下根本就與她同.牀,怪不得陛下酒量那麼好,一覺醒來卻醉的什麼都不記得了,然後安貴人就懷孕了,即便是連着數日喝山楂羹都沒事,本宮原來還想着,安貴人就算再想害本宮,也不至於拿自己的胎兒做代價,原來安貴人根本就沒懷孕!”
劉睿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主子,那這藥丸……”
蘇婉凝將藥碗舉到眼前,眼眸微微一緊,“這顆藥丸,或許就是安貴人能矇混這麼久的關鍵所在。”
翠雲一時驚訝無比,“這世間還有這種神奇藥物?能讓人假懷孕?”
蘇婉凝冷冷提脣,“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劉睿仔細一想,精明道,“這東西珍貴,安貴人是沒能耐尋得到的,看來這東西是出自熙嬪之手。”
蘇婉凝抽冷一笑,“呵,熙嬪她想謀害本宮,還真是煞費苦心啊,趁着本宮當初在揚州不在宮裡,便暗度陳倉策劃了這一切,爲的就是等本宮回宮之後,給本宮設圈套!”
翠雲呼吸明顯加快,“好毒的計謀啊!”
蘇婉凝將藥碗
放在一旁,冷道,“也是非常高超的計謀,本宮萬萬沒想到,安貴人她根本就沒懷孕,本宮甚至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原來如此,一切都是假的。”
劉睿憤恨的緊了緊脣角,問道,“主子,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蘇婉凝瞧了一眼放在一旁的藥丸,回道,“把這髒東西收好,這可是咱們日後扳倒熙嬪最有力的證據!”
“主子難道不現在揭發熙嬪嗎?”
“現在還不是時候,如今太尉正在邊疆領兵,即便本宮揭發了此事,陛下也不會把熙嬪怎麼樣,反而打草驚蛇。”
“那咱們就一直這麼忍着?”
“對,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翠雲有些不情願,“可這豈不是委屈了主子,主子如今懷着身孕,哪裡能受委屈啊。”
蘇婉凝瞧了翠雲一眼,認真道,“翠雲,你記住,但凡要成大事的人,就要先從忍開始。姜公能忍把魚釣,活到八十又朝保,蘇秦能忍錐刺股,六國丞相他爲高。人生有很多事,需要忍;人生有很多話,需要忍;人生有很多氣,需要忍;人生有很多苦,需要忍;人生有很多欲,需要忍;人生有很多情,需要忍。”
翠雲有點聽不明白,皺着眉頭,“主子,奴婢有點聽得糊塗了。”
劉睿無奈的緊了緊脣角,忍不住的解釋道,“主子的意思就是,眼下忍一時之氣,將來才能泄這口氣。你想想,如今即便主子揭發此事,最多隻能除掉一個安貴人,熙嬪大可說她與此事無關,是安貴人陷害她,陛下定會看在太尉征戰的情面上,不管信不信不會治熙嬪的罪。可若是等到日後,太尉征戰歸來,主子再揭發此事那可就不一樣了,主子到時候可就是被冤屈許久的人,而且還是在身懷有孕的時候被冤枉的,到時陛下也不必忌憚太尉,你說陛下會饒恕熙嬪嗎?”
翠雲這才恍然大悟,長大了嘴巴,“啊!原來如此,哎呦,是奴婢目光短淺了。”
蘇婉凝拿起藥丸,遞給劉睿道,“劉睿收好她,讓那個攬月繼續盯着安貴人,你告訴她,不管她提出什麼要求,本宮都會答應她。”
劉睿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謹慎的接過藥丸,“是,奴才知道了。”
待劉睿收好了藥丸,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哦,對了,主子,今日奴才回來的時候,碰巧看到秋霜往冷宮這方向走,可還沒到冷宮呢,就被太后的人給攔住了。”
秋霜是皇后的貼身侍婢,如今皇后身體抱恙自是不便親自前來,只怕秋霜是皇后派來的。
蘇婉凝的面容瞬間淡漠,“還是太后深謀遠慮,怪不得她能成爲太后,能割捨親情保全江山。”
是啊,蘇婉凝是太后的親侄女兒,可是太后卻對蘇婉凝置之不理,爲了大局着想,她甚至可以拋棄親情。
蘇婉凝不由冷笑,想當初,是誰一道懿旨召她入宮,如今她有了難,太后卻不聞也不問。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聲音的力度上來判斷是個男人。蘇婉凝不由疑惑着
瞧着門外,伴隨着腳步越來越近,只聽吱嘎一聲,門被人推開,緊接着就看見南宮燁出現在了眼前。
蘇婉凝激動起身,喚了聲,“燁……”
“凝兒!”
二人同是站在原地頓促一秒,同時激動上前緊緊的摟住對方,劉睿和翠雲相視一眼,識趣的退了出去。
當大門再次緊閉,南宮燁鬆開了蘇婉凝,心疼的看着她的臉,有些激動,“凝兒,讓你受苦了。”
蘇婉凝的心裡的確是苦,但看到南宮燁的這一刻,所謂的委屈瞬間煙消雲散,搖了搖頭,“沒事,我不苦。”
南宮燁聲音夾雜着一許悲涼,“還說不哭,你可知道當我看見你住的地方,我有多心疼。”
“沒事,不過就是個住所而已,只要不透風不漏雨就行。”
南宮燁撫上蘇婉凝的臉頰,目不轉睛,“凝兒,我好想你。”
蘇婉凝心底一酸,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我也好想你。”
“凝兒,苦了你了,你如今這般受苦,讓我心裡如何過意得去。”
“你不必在意我,一切不都是爲了大局着想麼,可把我被打入冷宮的消息傳到太尉耳朵裡了?”
“今早我就派人了,想必過不了幾日,太尉就會知道。”
“嗯,那便好。”
可南宮燁又愁容再現,“可是我怕太尉不肯放過你。”
蘇婉凝眉頭一緊,南宮燁解釋道,“太尉清楚我對你的情義,也更清楚你如今懷着我的孩子。”
蘇婉凝立刻就明白了,只要她誕下皇嗣,便是南宮燁的第一個孩子,無論如何,皇嗣都要被接入宮裡撫養,皇嗣自小不能離開母親,所以蘇婉凝也會被接入宮中,即便蘇婉凝如今身上揹負着謀害皇嗣的罪名,可養育皇嗣更是重要的事情,再加上南宮燁對蘇婉凝的感情,蘇婉凝定會離開冷宮。
這樣的想法,太尉是不會想不到的,那麼接下來,太尉和熙嬪就必然不會留她。
蘇婉凝不安的嚥了口吐沫,她並非是擔憂自己,而是擔憂的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她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她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再沒了。
可這種事情,只怕擋也擋不住,蘇婉凝唯有面對,她勇敢的看着南宮燁的臉,堅定不移,“沒事,我不怕,我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什麼苦、什麼難,我都能忍!”
南宮燁緊了緊蘇婉凝的手,認真的樣子不帶一絲欺騙,“凝兒,我不會讓你出事的,你人雖在冷宮,但我會派人時刻保護你,也會讓太醫時常來探望你。”
蘇婉凝點了點頭,“有你在我自然安心,你只管好好處理朝政,不必擔心我。”
這也是南宮燁和南宮羽之間的區別,南宮燁喜怒形於色,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討厭,可南宮羽卻不是,他可以做到逢場作戲般的溫文爾雅,卻也能做到殺人於無形般的冷漠無情。
當初在揚州,蘇婉凝就已經深知這一點,若當初陪她南下的南宮燁,只怕南宮燁定會拋下一切護她周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