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凝坐在冰涼的地上失聲痛哭,豆大的淚水從眼眶中流淌,心中如斷了線的珍珠,灑落一地。
她此刻好後悔爲什麼昨晚沒有和南宮燁解釋,爲什麼一早沒有和南宮燁說清楚她和南宮羽之間的關係。
如果一早說清楚,或許即便發生了今日的這一幕,也不會讓南宮燁如此的誤會她。
心裡好像刀扎一般的疼,疼的她喘不過來氣,疼的她眼淚止不住的流。
一切都是她的錯,她當初就不該和南宮羽南下去揚州,就不該求南宮羽幫她除掉太尉,更不該在太子滿月宴上與南宮羽謀面!
不對!她就不應該認識南宮羽這個人!
晶瑩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滾下蘇婉凝的面頰,想想當初自己剛入宮的時候,這一路走來,她歷經艱辛,多次在死亡面前擦身而過,在這人情冷漠、陰險狡詐的後宮,憑她的性子,她早該離開這裡,可她爲什麼還留下來?
不是爲了權勢榮華,爲的就是她心愛的男人是皇帝,所以她才留下來。
可如今呢?
南宮燁卻懷疑她和南宮羽有私情!
蘇婉凝看着滿地散落的紙張,心裡更是難受得緊,這些東西都是假的,可卻讓南宮燁心碎。
目光忽然落在地上的那顆蘭花扣上,蘇婉凝一下子就哭出了聲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當初爲什麼要留着這顆釦子,她恨自己,好恨!
顫顫巍巍的直起身子,抓起那顆蘭花扣就扔在了火爐裡。
蘇婉凝的眼睛盯着火爐,看着那顆蘭花扣在炭火裡燃盡,更是怒不可遏,她早該丟了它,她早該把這該死的蘭花扣燒掉的!
心裡越想越恨,越來越痛,悲傷如洪流般在蘇婉凝的心裡宣泄開來,令蘇婉凝根本駕馭不住,捂着眼睛就痛哭起來。
“嗚嗚嗚……嗚嗚嗚……”
雙手死死的捂住臉頰,雙肩伴隨着哭聲微微顫抖着,思緒凌亂地結成一張網,越網越緊,直達心臟。
一旁的翠雲看着心疼,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道,“主子,您別傷心了,陛下也是一時氣憤衝動才說了那些話,等陛下氣消了,您在和陛下解釋這件事。”
劉睿也皺着眉頭點頭道,“是啊,主子和陛下伉儷情深,陛下是不會因爲這點事和主子您疏遠的,您現在腿上有傷,可別哭壞了身子。”
蘇婉凝緩緩將手放下,眼睛已經哭的紅紅的,強壓着心裡的悲傷,用力的嚥了口吐沫,淚花還浸在眼底,她無力的搖着頭,“不,不行,我必須要和陛下解釋清楚,我和恭親王之間對清白的!翠雲,扶本宮起來。”
翠雲趕忙彎腰扶着蘇婉凝的胳膊起來,“主子,您想幹嘛?”
蘇婉凝忍着膝蓋的疼痛,踉蹌的往門口走去,哽咽道,“我要去養心殿,我要見陛下!”
劉睿趕忙小跑出去,讓人準備轎輦。
待蘇婉凝到了養心殿,剛走到庭院就聽到養心殿裡瓷器摔碎的聲音,蘇婉凝知道那是南宮燁摔的,她更是心痛,剛要上臺階進去,就被
張德海攔住,“皇后娘娘,陛下有令,不許任何人進去。”
蘇婉凝急切的對張德海道,“張公公,勞煩你通稟一聲,本宮要見陛下。”
張德海爲難的看了看殿門,南宮燁眼下在氣頭上,若是進去定是找罵。
張德海猶豫了好半天,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就看在皇后娘娘平日裡待奴才不薄的份上,奴才就進去通稟一聲。”
蘇婉凝感激的回道,“多謝張公公了。”
張德海小心翼翼的推開門,瞧瞧的走進去,生怕步子太重驚着南宮燁,他走入大殿,看到大殿滿地的瓷器碎片,不安的嚥了口吐沫,瞧了瞧此刻站在大殿中央的南宮燁,他當下的面容,暗黑的如一團黑雲。
張德海膽怯的緊了緊手裡的拂塵,試探的回了句,“陛下,皇后娘娘求見。”
張德海的聲音已經很輕了,但還是激怒了南宮燁,南宮燁渾然怒吼道,“讓她滾!朕再也不想見她!滾!”
張德海嚇得魂魄都丟了三分,哪裡還敢多說話,應了一聲就逃出了殿外。
走到蘇婉凝身前,低落的搖了搖頭,“皇后娘娘,陛下現在不想見您,您還是等陛下氣消了再來吧。”
蘇婉凝心頭一酸,曾幾何時,這養心殿她進出自如,如今倒是被南宮燁拒之門外。
蘇婉凝不甘心,緊了緊脣畔,“陛下不想見本宮不要緊,本宮可以等,等陛下想見本宮了,本宮再進去。”
張德海面露愁容,“皇后娘娘,這外面這麼冷,您還是回宮等吧,陛下若是想見您了,奴才親自去請您。”
蘇婉凝卻果斷搖頭,“不,本宮就在養心殿門口等。”
張德海見蘇婉凝主意已定,無奈的嘆了口氣,對一旁的太監道,“皇后娘娘眼下鳳體有傷,搬把椅子過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蘇婉凝就那樣坐在養心殿的門口等着,如今正是寒冬,北風凜冽,就連門口守着的太監都要半個時辰一換,可蘇婉凝卻一直那樣的等着。
手裡的暖爐涼了,翠雲就趕忙去換,可蘇婉凝還是被凍得耳根通紅,身上的狐皮大氅雖保暖,可也扛不住在寒風中待這麼久,腳尖已經被凍得發麻,可蘇婉凝仍舊忍着。
從下午一直等到天色黯淡,庭院都掌燈了,蘇婉凝還那樣坐着。
而南宮燁也獨自坐在養心殿,滿地的碎片無人收拾,顯得一片狼藉。
他此刻手裡拿着那半塊和氏璧玉佩,面容哀傷。
靜靜的坐在軟塌上,一動也不動,就那樣呆滯的瞧着手裡的玉佩,半晌,孤冷一笑。
那笑意裡帶着滿滿的嘲諷,他嘲笑自己的天真,嘲笑自己的可悲。
他身在帝王家,從他懂事的時候,就知道他這輩子根本得不到真情,只有權勢才能讓他活着。
他曾以爲,他得到了江山,也可以得到愛情。
他忽然想到第一次見到蘇婉凝的時候,那個對他毫無畏懼的女人,炯炯有神的眼睛乾淨的如清澈見底的一汪水,異於其他女人,對他別無所
求,沒有諂媚,也沒有討好。
他愛上了她,他選擇奮不顧身,哪怕他知道身爲帝王擁有不得愛情這樣奢侈的東西,可他還是選擇了義無反顧。
可結果呢?
失敗的結果令他心碎,不是因爲皇家的權勢失去了這份愛情,而是因爲蘇婉凝的辜負。
南宮燁的心碎了滿地,甩手將那半塊和氏璧丟在軟塌上。
他捫心自問,他從未辜負過蘇婉凝,他爲了她忽視了後宮所有的女人,他爲了她委曲求全了太多太多,他那麼信任她,可結果呢?
南宮燁竟覺得當下的自己很可笑,甚至很可憐,如果他一直像當初那樣封閉着自己的心,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傷心。
如果當初他從沒遇見她,如果他從沒愛上她,如果他一開始沒堅信,也許他就不會是現在的這個自己。
男人的悲傷雖無淚水,但是卻如天崩地裂般痛楚。
他原本以爲他可以與一人白首,卻不成想,只是他一廂情願。
原來,她並沒有那麼愛他。
南宮燁此刻堅信蘇婉凝背叛了她,堅信蘇婉凝對她不忠,既然如此,那他何必再癡情。
曾經鼓起巨大勇氣纔打開的心扉,就在這一刻,再次被關上。
曾經那個冷情傲然的南宮燁,又回來了。
南宮燁深舒了一口氣,冷漠的喚了一聲,“張德海。”
張德海趕忙推門而進,“奴才在。”
南宮燁瞧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吩咐道,“叫人把這收拾乾淨。”
張德海點了點頭,“是,奴才這就去叫人進來收拾。”
張德海剛要轉頭離開,南宮燁又開了口,“朕乏了,叫個會彈曲唱歌的妃嬪來侍奉朕。”
如此一句,驚得張德海驟然回身,意外的看着南宮燁,這是南宮燁第一次讓他傳召妃嬪,想起還坐在門外等候的蘇婉凝,張德海用極小的聲音回了句,“陛下,皇后娘娘還在門口等着您呢,已經凍了一下午了,身上還有傷。”
可南宮燁卻怒吼了一聲,“從今天起,不要在朕面前提起那個女人!”
張德海渾身一顫,“是,奴才遵旨。”,隨後怯怯的離開了。
張德海從養心殿走出來,吩咐着門口的太監道,“進去把養心殿收拾乾淨,陛下眼下心情不好,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然小心你們的腦袋!”
太監們不敢馬虎,應了一聲,謹慎的走了進去。
蘇婉凝眼下已經凍得渾身有些哆嗦,問向張德海,“張公公,本宮可以進去了嗎?”
張德海嘆了口氣,“哎,皇后娘娘,您還是回去吧,陛下讓奴才去傳個會彈曲唱歌的妃嬪過來侍奉陛下。”
蘇婉凝的心一下子就涼了,身子瞬時就軟在木椅上,手上一鬆,暖手爐滑落雙膝摔在了地上。
翠雲趕忙彎身撿起來,問了句,“主子,咱們還等嗎?”
蘇婉凝呆滯的看着眼前,淡漠的回了句,“等,陛下不見我,我是不會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