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目不轉睛的看着蘇婉凝,只等着蘇婉凝開口。
蘇婉凝想了一陣子,纔開口說話,“姑母當初病入膏肓、生命垂危,臣妾也實在是找不到人來給姑母醫治,臣妾知曉莊主認識一位醫術高人,只能硬着頭皮去凌雲山莊求莊主,本以爲莊主不會同意,甚至會反感,誰知道莊主居然允了。”
太后聽了這話,冷冷的笑了,“哀家是在問你白大師和凌雲山莊是個什麼關係,你說這些做什麼?莊主之所以會答應你,不過也是爲了還哀家個人情,那個男人,爲了推翻南靖重振南祁,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蘇婉凝一時啞然,原來太后早已經洞察了一切。
這時,太后又開了口,“那天哀家雖昏昏沉沉的,但也聽到了,白大師是廖蓁蓁的師傅?”
蘇婉凝點了點頭。
太后疑惑蹙眉,“那爲什麼……”
蘇婉凝知道太后想問什麼,便說道,“那是曾經,白大師曾經是廖蓁蓁的師傅,後來因欺師忘祖,白大師便與廖蓁蓁斷絕了師徒關係,如今白大師和廖蓁蓁不睦。”
太后輕蔑的眨了眨眼睛,“怪不得他會來給哀家醫治,如今廖蓁蓁馬上就要死了,倒是隨了他的心意了。”
蘇婉凝緊了緊脣角,說不出任何,在太后眼裡,只有利弊,沒有情誼。
太后瞥了蘇婉凝一眼,又道,“你還沒告訴哀家,那個白大師和凌雲山莊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太后不斷的問着,蘇婉凝也不能不答,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具體的臣妾也不知道,只知道白大師和凌雲山莊的莊主是舊友。”
太后只是點了點頭,將頭靠在軟墊上,慵懶的回了句,“哀家乏了,想睡會兒。”
蘇婉凝本想着問問太后南宮羽母親的事情,但看着太后這樣子,到底還是沒能開口問出來,起身欠了欠身子,說道,“那臣妾就不打擾太后休息了,臣妾告退。”
蘇婉凝走出了太后的住所,走在石磚路上,面容一直陰沉着,一副略有所思的樣子。
劉睿跟在身後,看着蘇婉凝這樣子,勸解了一句,“主子也別憂心,您到底是太后的親侄女兒,到什麼時候,太后都不會和您作對的。”
蘇婉凝卻淡淡的笑了一下,“本宮是太后的親侄女兒沒錯,但也是太后的兒媳,本宮平日裡喚她爲姑母,可卻要自稱臣妾,這樣的雙重身份,給本宮帶來了便利,同時也給本宮帶來了禍患。”
劉睿緊了緊眉頭,“主子這話的意思是?”
蘇婉凝瞧了瞧陰沉沉的天,長舒了口氣,“本宮是丞相的女兒,如今身爲皇后,給家族帶來了榮耀,同時也是福禍傍身,一遭不慎,便會牽連整個蘇家,你懂了嗎?”
劉睿這下反映了過來,“奴才明白了,可太后方纔對這件事隻字未提啊。”
蘇婉凝緩緩的朝前走着,言道,“太后不提,並不代表太后沒在意,這些道理,太后知道她
不說,本宮也是知道的。太后也是蘇家人,她比誰都希望蘇家富貴榮華,不然當初何必要讓本宮入宮呢?當初本宮入宮的時候還不懂,可如今本宮明白了,蘇家人要靠本宮鋪路,而本宮也要依仗蘇家活下去。倘若本宮身後沒有蘇家,更沒有太后這個姑母,你覺得本宮還會是皇后麼?”
劉睿覺得蘇婉凝頗有道理,點了點頭,“主子分析的沒錯,如今西北局勢這麼亂,主子可要早做打算啊,太后可是向來深謀遠慮,做事也是狠厲,主子可別因此吃虧。”
蘇婉凝一時間停下腳步,目光深邃的盯着劉睿瞧。
劉睿見狀面容慌張了一下,拘謹的彎下身子,謹慎道,“奴才不是有意議論太后的,奴才也是爲了主子着想。”
蘇婉凝的目光軟了下來,“你我主僕之間,當然是無話不談,本宮沒在怪罪你說的這話,而是在想你這話的用意。”
劉睿倒是深邃的笑了,“有些話奴才說的太明便是殺頭之罪,主子聰慧,當然知道奴才到底想說什麼。”
蘇婉凝當然知道劉睿想說的是什麼,劉睿在她身邊呆了這些年,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些她和南宮羽之間的事情,劉睿又這樣聰明,更知道蘇婉凝是個重情義的人。
之所以會說方纔那些話,是在提醒蘇婉凝,如今要早做打算,最起碼要立場鮮明。方纔提起了那些話,也是在告訴蘇婉凝,一步不慎,便會全盤皆輸,輸掉的不僅是蘇婉凝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更是蘇家的榮耀。
劉睿在宮裡活了這些年,最拿手的就是揣摩主子的心思,他雖不在太后身邊,卻知道太后是個處事如何的人,劉睿如今還不知道南宮羽的真實身份,不然定是會勸阻蘇婉凝與其來往。
南宮羽是前朝南祁太子的血脈,這樣的身份,若是有朝一日公然天下,蘇婉凝若有半點沾染,不僅會受牽連丟了皇后之位,更會給蘇家帶來禍患。
那麼問題來了,到時太后會怎麼做?這種事情想都不必想,太后當然會爲了保全蘇家而棄了蘇婉凝,太后有能力扶蘇婉凝登上後位,也就有能力再找個蘇家女兒做皇后,蘇婉凝如今雖大權在握,但她終究是敵不過太后,更敵不過南靖的國法。
蘇婉凝一時倍感壓抑,沉沉的舒了口氣。
她難就難在,明知道怎麼做是對的,可偏偏左右不了自己。
她對南宮羽雖無愛慕之情,但她知道何爲知恩圖報,她曾三番五次落難,若沒南宮羽出手相救,她也不會平安過到今日。
當初南宮羽沒有除掉太尉,她能剷除熙貴妃嗎?
當初蘇婉凝遭人陷害被打入天牢,若沒有南宮羽護在身前,她能脫離險境嗎?
當初在天牢的時候,她遭受酷刑折磨,若沒有南宮羽在背後幫她,她能重見天日嗎?
這些恩情,蘇婉凝不能忘,就算蘇婉凝知道,南宮羽喜歡她,她不該接近他,但蘇婉凝卻不能棄南宮羽生死於不顧,人活這輩子,若是不
念情義,那這輩子也就算白活了。
蘇婉凝臉色略顯悲傷,悠悠的對劉睿道,“你的話本宮明白,但本宮若是那麼做了,以後定會後悔。他若出了事,本宮全力以赴,保全不了,本宮也是問心無愧。可本宮若是不管不顧,來日本宮到了地下,還有何顏面與他再見。本宮如果連自己的恩人都不管不顧,那和廖蓁蓁還有什麼區別?”
劉睿驚疑擡眼,看着蘇婉凝那堅定的眼神,似有幾分焦急,“主子,您可要想好了,您可是陛下的皇后,孰輕孰重您應該清楚,您不會真對他動了情吧?這可是萬萬不能的啊!”
蘇婉凝笑的清澈,“劉睿,本宮不糊塗,有些事你還不知道,等你知道了,也就明白本宮爲什麼會這麼做了。”
劉睿到底只是個奴才,蘇婉凝是她的主子,有些話劉睿點到就好,至於蘇婉凝怎麼做,劉睿是左右不了的。
西北的風呼呼的吹着,吹落了蘇婉凝鬢角的碎髮,蘇婉凝不想再提這令人煩心的事情,說了句,“外面風大,咱們快些回去吧。”
劉睿本想答應,可這一擡眼,似乎忽然瞧見了什麼,眼底一亮,趕忙施禮,“奴才參見恭親王殿下。”
蘇婉凝聽聞此話,趕忙轉頭朝前看,卻發現南宮羽已經站在了他面前。
蘇婉凝略有頓促,慌亂的笑了笑,“真巧,恭親王這是去哪兒了?”
南宮羽面容平和,回了句,“剛從皇兄那裡回來。”
蘇婉凝微微點頭,似乎並沒有意思和南宮羽多留,說道,“這裡風大,恭親王早些回吧,本宮也想回去歇歇。”
蘇婉凝說完話就要擡腳離開,怎知南宮羽卻忽然道,“能否借一步說話?”
蘇婉凝微微怔住,問了句,“恭親王有什麼事嗎?”
南宮羽點了點頭,“的確有些話想和你說。”
蘇婉凝一想,南宮羽是從南宮燁那裡回來的,難道南宮燁對南宮羽說什麼了嗎?
蘇婉凝心底一沉,點點頭,“好。”
南宮羽隨後和蘇婉凝來到一處涼亭,劉睿和南宮羽的人在遠處守着,涼亭裡只有蘇婉凝和南宮羽兩個人,四周也並無他人,倒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蘇婉凝坐在石凳上,看着南宮羽道,“你找我什麼事?”
南宮羽此刻的樣子格外嚴肅,面容雖平和,但認真的樣子,讓人瞧着倒是多出一份疏離感,“皇兄和我說了些關於你的事。”
蘇婉凝藏在袖子下的十指不由糾在一起,“陛下說了什麼?”
南宮羽將一隻手隨性的放在石桌上,回道,“皇兄告訴我,是他誤會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蘇婉凝眼底瞬時一亮,對上南宮羽的眸子,驚道,“陛下都告訴你了?”
南宮羽淡淡的點了點頭,“嗯,皇兄說是廖蓁蓁在背後搗的鬼,是他一直誤會你。”
蘇婉凝呼吸加快,又問道,“陛下,還說什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