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羽帶着南璞初逛了好久,直到中午,方纔帶着南璞初來到西北最有名的餐館。
西北這地方剛鬧過一場瘟疫,如今才恢復平靜,往日座無虛席的慶陽樓,如今倒顯得有些冷清。
南宮羽詢問了翠雲,點的都是南璞初愛吃的菜,翠雲也跟着逛了一上午,手裡還拎着那麼多的東西,坐在南璞初身邊,終於可以歇歇了。
西北風沙大,再加上如今又是夏季,天氣乾燥不說,風裡帶着差塵,翠雲坐在原處,用絲帕去擦拭南璞初耳朵裡的沙燼。
南宮羽這時對翠雲道,“西北這地方一年四季颳風不停,再出門的話,記得給太子戴一頂帽子。”
翠雲笑着點了點頭,“好,奴婢知道了。”
就在這時,大廳裡唯一坐着的一桌客人,談話聲傳入了他們的耳畔。
“哎,前陣子的那場瘟疫鬧得西北不安生,如今都沒緩過來啊。”
“死了那麼多人,哪裡是輕易能緩過來的。對了,你們聽說沒有,聽說宮裡的太子死了。”
“這個我倒是聽說了,只是不知道太子是怎麼死的。”
“我聽說啊,是被一場大火燒死的。”
“啊?那也太可憐了吧?”
“誰說不是呢,聽說太子歲數小的很,真是天有不測風雲,果真是可惜了。”
“這事你怎麼知道的?”
“我家不是有一門京城的遠方親戚麼,前陣子瘟疫剛過,正巧去他那裡躲躲,這不昨日剛回來,臨走的時候太子就殯天了。”
“我倒是聽說皇后也剛走不久,就在從咱們西北迴去的路上。”
“可不是,聽說是回去的路上遭遇了刺客,我還聽我那親戚說,最後連皇后的屍體都沒找到,當時給皇后辦葬禮的時候,棺材裡根本就沒有人。”
“哎呦,這可是真慘,最近這陣子到底是怎麼了,咱們西北部太平,這宮裡怎麼也連連出事啊。”
“……”
宮裡但凡是出了什麼大事,都會成爲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這倒不是什麼稀奇事,但如今傳入了南宮羽和翠雲的耳朵裡,倒是讓這兩個人臉色有些不好看。
二人倒是沒說什麼,南璞初卻先開了口,“他們在說關於宮裡的事情嗎?”
南宮羽付之一笑,“他們只是隨口說說,你不必放在心上。”
這時候,店小二便將菜餚都端了上來,南宮羽便問了句,“店小二,我記得你們這慶陽樓往日都是熱鬧非凡,一般這個時候來都很少會有位置的,今日怎麼這般冷清。”
店小二滿面愁容的回了句,“還不是被那場瘟疫鬧得,死了那麼多人,如今存活下來的百姓哪裡還有閒錢出來吃飯。”
店小二說完這句話便走了,南璞初好奇的問了句,“皇叔,什麼叫瘟疫?”
南宮羽笑着回道,“瘟疫是非常可怕的,是一種會傳染的疾病,但凡的感染上瘟疫的人,都很難被治癒,會因此丟性命的。”
“比我前陣子得了重感冒還難治嗎?”
“那當然,比那個要嚴重的多。”
南璞初還小,仍然不知道瘟疫的概念是什麼,如今只能體會到瘟疫是非常嚴重的。
翠雲給南璞初布了菜,南璞初大口大口的吃着,吃得很香。
南宮羽笑着問道,“好吃嗎?”
南璞初沉沉的點了點頭,只顧着吃,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
翠雲笑了笑,回道,“今早小殿下沒怎麼吃東西,又逛了一上午,定是餓了。”
南宮羽點了點頭,“給他盛碗湯,別噎着了。”
翠雲應了一聲,便給南璞初盛了湯,接着侍奉南璞初吃飯。
這頓飯吃了許久,待三個人吃飽了,也不着急走,坐在那裡喝起了茶。
南璞初喝了一口,便走這眉頭嫌棄道,“這茶比宮裡的難喝多了。”
南宮羽微微一怔,一秒過後,溫潤一笑,“小殿下,以後咱們不再提宮裡的事情,好不好?”
南璞初睜着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問道,“難道我真的不能再回去了嗎?”
南宮羽堅定的點了點頭,“是的。”
南璞初一下子明顯的有些難過了,“可是我好想慧心和皇祖母。”
南宮羽看着南璞初不高興的樣子,便朝着他招了招手,“來,到皇叔身邊來。”
南璞初下了椅子,走到南宮羽的身邊,南宮羽將其抱起,將南璞初放在自己的腿上,衝着南璞初溫柔道,“你雖然以後再也見不到慧心和皇祖母了,但是你身邊卻有了皇叔和你母后啊。”
提起蘇婉凝,南璞初頓時就有些抗拒,“她纔不是我孃親!”
南宮羽看着南璞初煩躁的樣子,又道,“爲什麼這麼說呢?”
南璞初撅着小嘴回道,“我的孃親已經死了,那個妖怪纔不是我孃親。”
“你爲什麼說你她是妖怪?”
“她長相怪異,一頭白髮,雙手生得也是駭人,我見過孃親的畫像,那是皇姑母畫的,頭髮也不是白色的,她纔不是我孃親,我都不敢看她。”
南璞初口中的皇姑母,說的是南宮晴。
南宮羽想了想,便又道,“你仔細想想,你皇姑母畫的人,是不是和她長得很像。”
南璞初仔細的回憶着,的確是沒反駁,但也沒開口承認。
南宮羽隨後又道,“你孃親原來和你看到的畫像是一模一樣的。”
南璞初有些質疑,“真的嗎?”
南宮羽堅定的點了點頭,“當然,皇叔是不會騙你的。”
南璞初下意識的瞧了翠雲一眼,翠雲也點了點頭,“恭親王殿下說的都是實話。”
南璞初這纔信了,疑惑問道,“那爲什麼如今孃親成了這般模樣?”
南宮羽緊了緊懷裡的南璞初,耐心道,“那是因爲後來你孃親經歷了一場磨難,雙手之所以會滿布傷疤,是因爲捨命救你父皇被火傷了雙手,頭髮之所以會發白,是被奸人所害的。”
南璞初這才明白,可年紀小小的他,仍舊是有些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想知道。”
南宮羽非常有耐性的說道,“你孃親當初和你父皇在西北的時候,經歷了一場大火,你父皇被困在大火裡出不來,眼看着生命垂危之時,是你孃親不懼生死的衝進大火裡,你父皇當時被一具櫃子壓在身上無法逃脫,上面還燃着大火,是你孃親用雙手活生生的將那櫃子
搬開,雙手也因此燙傷了。”
南璞初聽得仔細,問道,“用手去碰火嗎?”
南宮羽沉沉的點了點頭,“是啊,爲了救你父皇,你孃親顧不得自己了,也因此你父皇才能活下來,可你孃親的手卻被燒的連皮都沒有了,手上的傷雖好了,但卻恢復不了原來的樣子。”
“那她的頭髮又是怎麼回事?”,看來,南璞初還是想知道關於蘇婉凝的一切。
南宮羽見南璞初有興致,便說的更有心了,“你父皇有很多妃嬪你知道吧?”
南璞初點了點頭,“我知道,宮裡有好幾個,她們見到我都是規規矩矩的。”
南宮羽微微一笑,“你父皇特別寵愛你的孃親,因此遭到妃嬪妒忌,妃嬪用計謀在你孃親的頭油裡下了藥,你孃親塗了之後,頭髮就全白了。”
小小的南璞初聽到這裡,便有些生氣,小孩子向來喜怒形於色,不知何爲收斂情緒,一時間就氣憤填膺道,“她們好壞啊!那人到底是誰?”
南宮羽下意識瞧了瞧翠雲,翠雲臉色也是有些難看,抿了抿脣角。
南宮羽想了想,還是說出了那個人,“是淑貴妃。”
這個人,南璞初並不陌生,提起廖蓁蓁,南璞初竟有些膽怯的抓起南宮羽胸前的衣襟驚恐道,“皇叔,我最怕她了,淑母妃待人嚴苛,對我更是冷言厲色,當衆羞辱過我好幾次呢。”
南宮羽有些詫異,翠雲這時插言道,“太子說的沒錯,淑貴妃瞧不上太子,每每遇見太子的時候都沒有好臉色,出言譏諷太子,上次慧心不過是去御膳房給太子多拿了些荔枝,淑貴妃就派人毒打了慧心三十大板,當時把太子都給嚇哭了。”
南宮羽聽了這話,臉色更是難看了些,南璞初這時厭惡道,“宮裡我最討厭的人就是淑母妃了。”
南宮羽並無心在南璞初面前去言語廖蓁蓁的不是,他繼續幫着蘇婉凝說話,言道,“你這下可知你孃親的不易了?”
南璞初點了點頭,“知道了,我從來沒想過孃親受過這麼多的苦。”
南宮羽溫柔的看着南璞初的眼睛,認真道,“你孃親很愛你,可以說是這世上最在乎你的人,你今早那般待她,真是讓你孃親好傷心,把她都給弄哭了。”
南璞初不免有些內疚,兩隻小手糾在一起,“我不是有心的。”
“皇叔當然知道你是無心的,可你母親或許不知道。”
“那我該怎麼做?”
“去和你孃親道個歉,這樣你孃親就不會那麼傷心了。”
“真的嗎?一句道歉就管用嗎?”
“那當然,皇叔說過,皇叔是不會騙你的。在這世上,所有人傷害你孃親,你孃親都不會在乎,但唯有你,哪怕只是你一句傷人的話,都足以讓你孃親落淚。”
南璞初在南宮羽的懷裡沉靜了下來,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子發呆,小小的他也有思考事情的時候。
而母親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極爲重要的人,天下哪個孩子不在意自己的孃親。
良久,南璞初點了點頭,“好,待會兒回去了,我就和孃親道歉。”
南宮羽甚是歡喜,寵溺的摸了摸南璞初的頭,高興道,“太子真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