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毅和林如玉在現實蜜裡調油, 拍的戲接近尾聲,情節卻越來越虐,這冰火兩重天的酸爽, 實在是不好說。
戲裡溫如玉以女兒身嫁給章紋竹, 白天換上男裝去學校授課, 夜裡是章紋竹的妻子。
章紋竹食髓知味, 夜夜留宿, 章府的下人都知道,他們家大少爺跟大少奶奶感情特別好,恨不得沒日沒夜的窩在牀上。
學校的戲份在之前已經拍完了, 李魚飾演的莊婉每天跟溫如玉黏在一起,給溫如玉講組織的思想。
溫如玉很嚮往莊婉口中的世界, 人人平等, 不論階級, 沒有高低貴賤,所有人都能爲自由而戰。
所以很樂意聽莊婉說組織的事蹟, 認真的做着筆記,確保不漏下任何一點。
不禁想着,如果他和章紋竹相遇在那個世界,是否會是另一番光景?他跟章紋竹能處在平等的位面,不會爲求生存而欺騙章紋竹, 不會因爲自己是戲子而卑賤, 不用因爲自己愛上一個男人而苦惱。
想着想着, 嘴角總是上揚, 神情明媚了幾分, 狹長的眸子裡,帶着希望的微光。
在和章紋竹相互煎熬的過程中, 這些事成爲他的精神支柱,莊婉很開心自己有所長能吸引溫如玉,說得越發賣力。
微風拂過髮絲,林蔭下的一男一女並肩,一人望着遠方的曙光,一人望着眼前的先生。
仔細看去,兩人的神情是多麼相似。
風雨欲來,前兆總是平靜。
簡毅和林如玉剛拍完牀戲,還沒拍幾場日常,就要拍章紋竹的父母發現溫如玉是男兒身的橋段。
章母把章紋竹叫到中堂,興師問罪,讓章紋竹把爲了他們章家的財產,是男子卻以女兒身嫁進章家做少奶奶的騙子休棄。
沒想到章紋竹不吭聲,知子莫若母,章母一下豁然開朗,知道自家兒子並沒有被矇在鼓裡。
章紋竹分明知道真相,沒有揭穿就罷了,反而瞞着父母,瞞着全城的人,一意孤行把一個賣藝的男子娶回了家。
“好啊!你個不孝子!竟爲了一個鑾人……”演章母的演員是個香港人,普通話念臺詞嘴瓢了一下,忍不住笑場,“一個鑾人哈哈哈,對不起,我的錯。”
簡毅還跪在堂中,好笑的搖了搖頭,這個對戲的演員笑點低,經常簡毅看着她笑,自己也就忍不住跟着笑。
簡毅都懶得站起來,乾脆坐在地上伸伸腿,反正這條沒過,要接着拍,他還得跪很長時間纔算完。
林如玉湊過去,給簡毅捏着腿,“跪麻了吧?”
“有點,不嚴重,才跪了二十分鐘而已。”這對簡毅來說只是小菜一碟,他拍這麼多年的戲,比這個累的事多着呢。
不過既然林如玉願意給他按摩,他就不推脫,反正他知道推了也沒用。
章母在堂上坐着,看着地上旁若無人的兩人,一臉慈母笑,現在的年輕人啊,嘖嘖嘖,連NG的間隙都不放過。
又開始拍章母氣憤訓斥的鏡頭,林如玉有恃無恐給捏了一會兒,看着機位要轉到簡毅這邊,才貓着腰退出去。
王若朝林如玉招招手,“嘖……怎麼說呢?你跟簡毅過分了啊,咱劇組好多單身狗,你們得考慮一下他們的感受。”
本來王若並不在意林如玉和簡毅膩歪,但最近膩到他都有點看不下去,還接到很多人的控訴,說兩個男神虐狗,天天旁若無人秀恩愛。
林如玉看向簡毅,簡毅正一本正經的拍着戲,林如玉滿臉笑意轉過頭,“好,我以後注意着點。”
“……”王若看着林如玉臉上那快要滴出來的溫柔笑意,覺得眼睛受到了暴擊,趕緊擺手讓林如玉走開,“行吧,你們怎麼着都行。”
林如玉轉身蹲在一旁,看簡毅演戲順便等自己的戲份,拿出手機劃拉幾下,看到網上多了很多這部電影的路透動圖。
大部分都是他和簡毅,鏡頭裡或是鏡頭外,各種肢體接觸和相互的眼神動圖。
每一條下面,無一例外都有cp粉的尖叫,哭着喊着正主爸爸,尋找她們的胰島素,全是自然糖,甜出糖尿病。
林如玉把動圖保存下來,準備一會兒給簡毅看。
因爲這電影是簡毅的小說改編,又是王若導演,請了兩個莫名其妙被拉郎的男神級別人物做主演,一改王若以往低調的風格,熱度居高不下。
這不是炒起來的熱度,王若自然樂得旁觀,誰都想自己認真做出來的作品被廣而告之。
簡毅和林如玉最近總是同時收到同一個綜藝的邀請,這些節目組就是看中他們被拉郎配之後的化學反應。
兩個好看的男人站在一起,隨便一個動作都能讓人看出曖昧,並且十分養眼,堪稱視覺盛宴。
林如玉跟簡毅商量了一下,就接了一個綜藝,不過檔期已經排到明年。
簡毅前段時間拍的大型古裝歷史正劇,已經定了上映檔期,在國家一臺黃金八點檔播出。
簡毅如今的身份是水漲船高,力壓國內一衆小鮮肉。
林如玉沒想到自己能跟簡毅達到同一高度,他以前的知名度跟真正意義上的知名度不太一樣,全國人民都看過他的臉,但大部分人可能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因爲現在受衆是年輕人,但年輕人對傳統文化感興趣的人不是特別多,而且大部分都不願意看節日晚會。
更沒想到,是靠跟簡毅的拉郎cp,達到真正意義上的紅火。
雖然現在已經算不上拉郎了,他和簡毅私底下是名正言順的情侶。
簡毅終於拍完了對峙的戲碼,章紋竹不是喜歡男人,只喜歡美人,而恰好喜歡的溫如玉是個男人,亦是美人。
章母要讓人將溫如玉亂棍打死,把章紋竹關押鎖在房間。
因爲入戲,簡毅現在整個人都透着一股絕望的氣息。
林如玉握住簡毅的手,“溫如玉死了,但我還在。”
簡毅擡眼,“我的文章結局是章紋竹死亡,你爲什麼改編要改成溫如玉?”
“因爲是改編,如果跟原著情節一模一樣,就缺乏了亮點和新意。”因爲他捨不得,哪怕是在拍戲,虛構的世界,他也不捨得讓簡毅死去。
簡毅接受了這個設定,點點頭,“我心裡堵得慌。”
林如玉試圖轉移簡毅的注意力,掏出手機給簡毅看他們的動圖,“以後我們都老了,我就讓你一回,你先死。”
簡毅炸毛,“呸!我才二十多歲,你丫就咒我先死?!還是不是真愛!”
林如玉擡手揉亂簡毅的發,“傻,我怕我先死了,沒人照顧你,要是有人欺負你怎麼辦?那時候你都年老體衰,打又打不過,罵也罵不過。”
簡毅忍不住笑出聲,“到底誰傻?你就跟我差兩歲,說得好像我年老體衰你就能生龍活虎一樣,就算你活着,也不過是買一送一,讓人一下就欺負了倆糟老頭。”
看到簡毅笑了,林如玉眯起眼睛,“那也行,我可以幫你擋兩個拳頭,不能再多了。”
“就你能耐!”簡毅翻個白眼,“輪到你的戲份了,快上。”
“嗯。”林如玉起身抖了抖身上藏青的長袍,把眼鏡架在鼻樑上。
簡毅滿意的點點頭,這纔是他的林先生,他第一次見林如玉戴眼鏡時,還以爲林如玉是近視眼,近視眼都能有那樣的眼波。
沒想到林如玉戴的是平光鏡,林如玉的視力,跟飛行員比也沒差幾分。
不過這場戲林如玉的眼鏡是用來碎的,章母讓人守在後門,把從學校回來的溫先生抓個現行。
溫如玉只是驚慌了一瞬,就放鬆身子,讓家丁架着他來到章母跟前。
章母照面就給溫如玉一個耳光,彷彿用盡全身力氣打這一耳光,溫如玉梳往後面的頭髮,因爲慣性散落,擋住了臉上的表情。
“不要臉的東西!”章母眼中含淚,這個男人毀了她的兒子,她只有毀了這個男人,才能把兒子掰回正軌。
溫如玉代表的是新時代,章母就是舊時代的重壓,將一切忤逆她的事物都碾碎。
打完這一巴掌就得停下來化妝,在林如玉臉上化一道被打的紅印。
“怎麼樣?我是不是手下重了?”
“沒有,不疼。”林如玉搖頭,他要求真打,這一巴掌卻壓根不疼。
林如玉事前跟章母的演員溝通過,讓她不要手軟,免得他找不到感覺,張力不夠。
演技不夠,用真實感來湊,他不能毀了簡毅的小說。
章母是個實在人,演技在線,雖然是真打,但沒有像演的那樣用了這麼大勁兒,不然她懷疑自己的全部手勁能讓林如玉眼冒金星。
林如玉臉上還是泛起一道巴掌印,倒是省了化妝師的事兒,直接順着印子加深顏色,讓它顯眼一點好上鏡。
簡毅看得直心疼,“你是不是蠢?都說了是演戲,當然用演的,而且這個靠的是動手那個人的演技,你只需要配合偏頭就行了,非要作死。”
“我知道你心疼,但是我的演技比不上你,我不能給你拖後腿。”演技這個東西,說提不上去就真提不上去。
簡毅無可奈何,林如玉撞破南牆都不回頭,說什麼玩意兒都不好使。
轉身去補妝,他們要拍兩人同框的最後一幕戲了,不得不說還有點傷感。
溫如玉被章母支使的家丁拖出去,就拍章紋竹被關在屋裡的鏡頭,他必須得出去,不然溫如玉就真的會被打死丟去亂葬崗。
溫如玉身邊的丫鬟,目睹了溫如玉被拖走的全部過程,引開守門的家丁,偷偷摸摸把章紋竹放出來。
“少爺,他們把……少奶奶帶去廢棄的西苑了。”
章紋竹甚至來不及感謝這個丫鬟,跌跌撞撞就往外跑,狼狽如斯。
曾經風流恣意的少年,已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