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應靜靜的打量了對方片刻,本想引起對方的注意。沒曾想,對方只是開頭簡單的看了他一眼,就再也不曾擡頭看他,只是一個勁低頭喝着悶酒。就着燭火的光芒看去,此人放浪的臉龐之上又顯露出一股苦悶,雖然燭火昏暗,陶應卻對此人有着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跟隨陶應進來的王雙看着這幅光景,以爲是陶應想讓此人讓座。頓時眉頭一鄒,開口喝到:“那人,這座包間我家主……公子包了,你出去另尋一個地方如何?”
陶應聽了這番話,不由得讚賞看了王雙一眼。以他一個武將身份,能夠說出這番話,委實太委屈他了。不過王雙畢竟是少有的猛將,雖然年齒頗輕,而且話語也很客氣。但是其中也包含了他作爲武將懾人的氣勢,足以真是常人。
可是眼前這位爺似乎並沒有屈服於王雙的武將之威下,反而頭也不擡的說道:“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你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要讓灑家讓座,未免太便宜了一點。”
王雙聞言就要發作,偏偏人家字字珠璣,讓他無法反駁,只能立在原地,怒視着此人。身後的陶應見了這一幕,對於眼前此人愈發的感興趣起來,上前拍了拍王雙的肩膀,搖頭道:“無事,我這個人最不怕別人和我交朋友,既然現在有人賴着要和我交朋友,我又豈有拒人千里的道理了。”
王雙聞言笑了,眼前的酒客倒不樂意了,擡頭對着陶應說道:“哎哎哎,你這人會不會說話,誰要賴着和你交朋友。倒是你們兩個在這裡糾纏不休,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
聽了此人如此搶白的話,陶應也不生氣,自顧自的坐到那人對面,並招呼着王雙坐下,王雙急忙爲陶應斟滿面前的酒碗,陶應端起來一乾而盡,大叫道:“好酒啊。”
此時陶應靜靜的看着眼前這張似醉非醉的臉龐,總是覺得在哪裡面熟,但具體在哪裡見過,腦子裡卻總是短路。又喝了一杯之後,陶應笑着問道:“聽閣下的口音,閣下不是幽州本地人吧?”
那人聞言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反而擡頭看着陶應說道:“我聽公子的聲音,應該也不是幽州人吧?”
陶應聞言笑了,“你這人倒是有趣,我來問你你卻反過來問我。告訴你也無妨,我本是徐州人士,這次前來幽州,是爲了做一筆生意。”
那人聞言,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笑着答道:“原來如此,某家也不是幽州人,某家中原人士。此次北上幽州,是爲了遊歷一番這邊境之地。”
陶應聞言喔了一聲,原來是一個驢友啊。“時下兵荒馬亂,幽州正處於北地三大梟雄競爭之地。動亂時刻,兄臺仍能夠安樂的出來旅遊,確實是有大智慧的人啊。來,我這裡敬你一杯。”
此人聽了陶應褒獎的話語,也不得意,只是端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某家打小就這樣,哪裡越熱鬧,我就喜歡去什麼地方。人生短短几十年,如果做什麼事都畏首畏尾,那活着也太沒有意思了。”
陶應聞言大笑,這樣的理論放在後市已經不再稀奇,但在這個年代,卻絕對不是平常人可以說得出來的。陶應一時間對此人起了濃厚的興趣,和此人又聊了幾句,陶應笑着問道:
“大漢延續四百年,孔孟思想根深蒂固。今日得聞先生如此脫俗的見解,確實非同凡響。不知先生對於時下陶曹之爭,有什麼別樣的看法沒有?”
那人聞言微微一笑,正欲開口答話。突然臉上沒來由閃過一絲難受,接着便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陶應見狀一驚,上前扶住那人道:“兄臺,沒事吧?”
那人擺了擺手,道:“無事,老毛病了。不過今天恐怕不能爲閣下解說疑問了,郭某要回家服藥了。”
“郭某?不知兄臺高姓大名?”
那人聞言灑然一笑,“不瞞閣下,某家郭孝。”
陶應聞言一笑,道“幸會幸會,在下陶明。”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本書籍,遞到那人手裡,道:“這是當今神醫華佗編排的五禽戲,練了對身體大有裨益。郭兄既然身有隱疾,想必此物對郭兄還是有點作用的。今日和郭兄一見如故,我就將此物送於郭兄了。”
那人見狀也不推辭,拿過說道:“那就多謝了,後會有期。”
陶應點點頭,那人轉身很快消失在在陶應的視野中。看着那人離去的背影,陶應心裡突然閃過一絲不惜。“郭孝郭孝……郭奉孝,郭嘉郭奉孝!”
陶應自言自語到此,一個激靈拍案而起。把身邊的王雙嚇了一跳,陶應果斷的說道:“子全,全力追襲,抓住此人。不管是死是活,萬不可讓此人離開。”
王雙從來沒見過陶應如此焦急地神情,心裡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還是毫不遲疑,立馬向着外面跑去。陶應也不敢怠慢,隨着王雙向着剛纔的方向而去。
主僕兩人,一前一後,循着那人的足跡足足追了有十多分鐘。追到一片小樹林之前,突然失去了那人的蹤影。前面的王雙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看不出來此人小小的身材,跑的他孃的真夠快的。”
王雙說罷一頭往樹林裡鑽去,身後趕來的陶應一把拉住他,“子全不用追了,郭奉孝早已發現我們在追趕他,應該早就做了準備,追之無益,還是算了吧。”
王雙聞言一愣,道:“剛纔那人是……是曹操麾下數一數二的謀士郭……郭嘉郭奉孝?”
陶應聞言不滿的看了王雙一眼,“你把話捋直了說,一個郭嘉有必要怕成這樣嗎?說出去我都替你丟人。”
王雙聞言急忙解釋道:“主公,末將不是怕。末將只是奇怪,聽聞曹操此次把病重的郭嘉留在了許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陶應聞言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說不定此人也是從許昌跑出來的。不過此次多了這麼一個可怕的對手,這幽州之爭,勝負難料啊。”
卻說此人確實是從許昌違背曹操命令私自跑到幽州之地的郭嘉。曹操強行將郭嘉留在許昌,本意是爲了郭嘉的身體着想。卻忘卻了郭嘉本就不是一個耐得住寂寞的人,哪怕是生命即將要走到盡頭,也要綻放出生命中最後一點的輝煌……
此時的郭嘉正悠然自得的前往曹操營寨,今晚和陶應不期而遇,讓郭嘉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無奈之下,還是隻有前去和曹操會和。“陶明陶明,陶伯明。雕蟲小技還想瞞我……不過此人身爲一方最高統帥,值此時刻還敢獨身出來,確實是膽略非凡。可惜啊可惜,你終歸是郭某的敵人……”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郭嘉來到曹操的大營。曹操見到郭嘉雖然感到意外,但也並未過多的責怪。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郭嘉得了陶應送給他的五禽戲之後,平時勤加練習,再加上在這邊境苦寒之地的磨練,使得郭嘉本來虛弱的身體,變得強壯了很多。
幾乎在郭嘉到達曹操大營的同一時間,陶應也回到了幽州刺史府內。此時呂綺玲正在房間裡等着陶應,一見陶應回來,呂綺玲佯怒道:“你又跑哪裡去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都要遣元直他們來找你了。”
陶應聞言蘇了一口氣,上前輕輕爲呂綺玲揉了揉肩膀。呂綺玲接着追問道:“你還沒說呢?你到底去那裡了?”
陶應神秘的一笑,“本來說就是出去隨便轉轉,結果不成想遇到了一個老朋友。”
“老朋友?”呂綺玲疑惑的問道:“幽州之地三年沒來了,還有什麼好朋友啊?”
“一個我對他不管是瞭解程度,還是重視程度,都不下於曹操的老朋友。可惜,本想請他來這裡做客,人家就是不願意來。”
聽的陶應這樣雲裡霧裡的說話,呂綺玲不耐煩的說道:“愛說不說,不說就睡了,現在還是戰爭時期,我可沒時間和你逗悶子。”
陶應拍了拍呂綺玲的後背,“你啊你,還是這麼急。說出來你也不認識,郭嘉來了。”
呂綺玲無所謂的說道:“一個郭嘉而已,有必要這麼重視嗎?”
陶應搖了搖頭,“你不懂,此等人物,勝過十萬雄兵。此次對敵曹軍,又多了一個強敵啊。”
兩人略微沉默過後,陶應問道:“對了,今天我軍的傷亡怎麼樣?”
“沒有太大傷亡,得虧馬超幫我們擋住了曹操的追兵。不然後果就嚴重多了。”
陶應點了點頭,“此次北地之爭,我和曹操都是勢均力敵。所以馬家軍的態度格外重要,如果此次我軍能夠坐觀曹操馬騰兩敗俱傷……當然那是不可能的。多說無用,睡覺。”
呂綺玲點了點頭,隨之爲着陶應寬衣解帶。期間之樂,不足以爲外人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