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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王錚兩人的相互打趣,張子敬笑了笑並沒有插話。如果不是因爲之前的交易,他跟兩人根本談不上認識。
等了大概有四五分鐘的時間,錢老實神情謹慎的抱着一個圓口鼓腹,釉色黃綠,高度在三十釐米左右的罐子,推門走了出來。
等他走進後,王錚又看清了罐子表面精美的牡丹花紋。而且,淡淡的寶光,或者說蛤蜊光,給這件大罐增添了別樣的美感。
蛤蜊光,含鉛的釉上彩瓷、低溫鉛釉瓷,受外界物理、化學物質的侵蝕以及本身發生的變化,在瓷器表面產生的一種彩色膜狀物。粉彩瓷器經過幾十年以後彩面自然會氧化出一種彩色光,迎光側視,隱約可見五光十色位於彩色上面的光芒。還有迎光側視彩料的周圍緊緊圍繞着淡淡的五顏六色光圈。隨着“瓷齡”增加,這種彩色膜狀物也會慢慢地增加、增厚,達到一定厚度時,就會產生類似蛤蜊殼裡面那種閃爍的“彩光”,故人們稱它爲“蛤蜊光”。
不過,也不是所有具有‘蛤蜊光’的瓷器都是真品。‘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造假的手段永遠走在鑑定的前面。
就像大名鼎鼎的‘程仿’和‘朱仿’,如果不是意外打碎了瓷器,露出了各自隱藏的鈐印,恐怕這兩種中國瓷器造假史上登峰造極的作品,仍然會以真品的形式存在下去。
閒話少說,迴歸正題。
“各位請看,我這件寶貝可是正經的‘北宋耀州窯青瓷刻花牡丹罐’,更難得的是器型碩大,品相完美。如果不是張老親自帶你們過來,我可不捨得把這件寶貝拿出來。”把大罐在桌子上放穩後,錢老實說道。而他的話中,也小小的捧了對方一把。
對於他的些微奉承,張子敬微微一笑後沒有多說什麼。他很清楚錢老實這麼說的原因。無非就是讓他待會少說話而已。
顯然,在錢老實的認知中,沒有了經驗豐富的張子敬,王錚和王英兩個二十郎當歲的嫩頭蒜,根本不具備多高的鑑定水準。
到時,只要他略施手段,就能夠把這兩個小傢伙耍得團團轉,心甘情願的掏出大把的現金來買他的古玩。
想到這裡,錢老實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眼底也多了一絲期待。
“多謝錢老闆慷慨。……既然東西拿出來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做一下鑑定?”王錚道。
“這當然,請!”
點了點頭後,王錚一轉頭,“英子?”
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後,分得清輕重緩急的王英也沒有反駁什麼。拿出手套戴好,把桌子上的牡丹罐小心的拿起來,神色嚴肅的開始爲它做鑑定。
很快,會客室中變得安靜起來。
而此刻,注意到錢老實和張子敬的眼神都在王英和他手中的牡丹罐後,王錚隱蔽的朝自己身後的王森眨了眨眼。
後者會意的點了點頭。
相比王英的鑑定能力,顯然王錚更相信神農系統出品的古玩鑑定師王森。
不過,考慮到王英的面子,這次王錚並沒有直接讓王森出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王英的神情越發的嚴肅起來。手裡各個型號的放大鏡挨個換了一遍,但他緊皺的眉頭卻始終沒有鬆開。甚至還有越堆越高的趨勢。
很顯然,二十多分鐘都沒有把牡丹罐放下的王英,恐怕是真的遇上困難了。
腦海裡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見王英忽然微微搖了搖頭,謹慎的把罐子放回了桌上。
“怎麼樣?”王錚立即問道。
“我看不好!”王英臉上帶着一絲困惑的搖了搖頭。
“你的意思是……?”
“你別誤會,我沒說它是贗品。”
“那你眉心的‘疙瘩’是怎麼回事?”
“疙瘩?”王英困惑的摸了摸眉心後,瞬間露出一縷恍然,但剛鬆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王錚,這件牡丹罐無論是造型、釉色、氧化程度、胎質都符合宋代耀州窯瓷器的特點。並沒有瑕疵,但……!”
“但什麼?”
“也許是我的錯覺吧,我總感覺這耀州窯牡丹罐有些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王英先生,是不是覺得我這件牡丹罐太新了?”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錢老實突然笑道。
“是有一點,但不全是!”王英道。
“看來王英先生年紀雖輕,但爲人卻謹慎的很啊!”錢老實頓了一下,“在坐的都是行里人,想必‘官窯如新’這個詞都聽說過。……而且我這件耀州窯牡丹罐傳承有序,經過幾代人的盤玩,蛤蜊光濃厚,在燈光下色彩更爲絢爛,許多鑑定高手都會因此而心生疑惑。覺得這件牡丹罐‘火氣太盛’,其實根本不是。”
“也許吧!”
王英微微搖了搖頭道。
看了他一眼後,王錚微微一笑,轉頭道:“錢老闆,這件事耀州窯牡丹罐你打算賣多少錢?”
“150萬!”
錢老實神色一喜,連忙道。
“150萬?……貴了點!”
“王老闆,以現在的宋代耀州窯瓷器的行情,150萬的價格已經很公道了。”
王錚點了點頭,打量了桌子上的牡丹罐一眼後,“錢老闆開門做生意,壓箱底的東西不會就這一件牡丹罐吧?”
“王老闆的意思是?”
王錚微微一笑,伸手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工行的銀行卡,‘啪’的一下拍在身前的桌子上,迎着周圍衆人的目光,語氣昂揚道:“這裡面有一個億,只要錢老闆能拿出我想買的古玩,那今天我就把這些錢全花在你這裡。”
王錚土豪的樣子,瞬間讓錢老實嚥了口唾沫,看着他拍在桌子上的銀行卡,不大的眼睛裡露出一縷濃郁的貪婪。
財帛動人心,古今亦然!
“王老闆請稍待,我馬上把我這小店裡壓箱底的好東西給您拿出來。您稍等!”
“好說!”
王錚微微一笑,這正是他要的效果。
“那這件耀州窯牡丹罐?”
“先放着吧,後面再說!”王錚淡然道。
“好,好!”
客氣了幾聲後,錢老實站起來,立即朝旁邊緊閉的房門走去。不過在走到半程的時候,腳步一頓,忽然轉過身來,先是朝王錚等人一笑後,打開會客室的房門朝外面喊了起來,“軍子,把店鋪門關上。然後進來照顧一下幾位貴客。”
“知道了,老闆!”
在外面看門的年輕人應了一聲,很快王錚便聽到了傳來的關門聲。
時間不長,在錢老實進入他存放古玩的儲藏室後,那個叫軍子的年輕人也推門走了進來。
“這個老錢……!”
張子敬微微笑嘆了口氣後,端起了身前的茶杯。
王錚明白他話裡的隱意。不過,他倒是覺得錢老實的謹慎並沒有錯。畢竟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相互之間根本談不上信任。因此在談及價值數以千萬的交易,而且又是古玩這麼敏感的東西時,謹慎一些並沒有錯。
“王老闆,張老師我再去給你們沏壺茶吧?”
這個叫軍子的年輕人顯然是個手眼伶俐的傢伙,接觸的時間不長,他就明白了王錚他們當中,誰更重要。
“不用了,我們喝完這壺茶足夠了。”張子敬擺了擺手。
而王錚也搖了搖頭,相比喝茶他顯然更期待錢老實待會會拿出來什麼樣的藏品。
這次,錢老實沒讓王錚等的時間太長,兩三分鐘後,他就抱着一長一短兩個錦盒出來了!
“王老闆,我這三件東西價值不菲,不如咱們先把桌子上的東西先撤了,收拾一下後再拿出來給各位品鑑?”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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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錚點了點頭。
“軍子,過來,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收了!對了,那牡丹罐拿的時候小心點,要是磕碰一點,你以後就給我在這裡打一輩子工還賬吧!”
在錢老實把年輕店員教訓的唯唯諾諾的時候,王錚主動上前幫忙把桌上的茶碗什麼的收視到一邊。
看他動手,旁邊的王英他們自然也不好乾坐着。因此,五六分鐘後,一張長一米五,寬六十釐米,而且反覆擦了四五遍,已經絕對乾淨的長桌空了出來。
直到這時,錢老實才一臉小心的把兩個錦盒放了下來。
看他此時的態度,也能想象到其中的東西只怕價值不菲。也正因此,翹首以盼的王錚幾人心中更多了幾分期待。
在一雙雙眼睛都聚集在錢老實手上的時候,他慢慢的打開了一個比普通鞋盒稍長一些的盒子。
盒子裡,橘黃色的軟襯上,一隻窄口,鼓腹,大肚的青花梅瓶出現在衆人眼前。梅瓶高四十五釐米左右,口徑五釐米,青花以纏枝蓮紋形式覆蓋瓶身,中間則是生動的龍紋。釉色瑩潤透明,在燈光下泛着青藍色。
“可惜不是五爪!”
王英雙目緊盯着梅瓶,神色激動的同時又微微有些遺憾道。
“要是五爪,那這元青花纏枝牡丹雲龍紋梅瓶恐怕價格就上億了。”張子敬眼神精亮,語氣中同樣隱隱帶着激動道。
相比收藏知識貧乏的王錚,他們兩人很顯然是其中的佼佼者。都明白元青花這個中國瓷器史上大名鼎鼎的瓷種珍貴在什麼地方。
至正型元青花,是所有元青花中最珍貴的品種,而在至正型元青花中以人物紋大罐藝術水平最高,價值也極爲不菲,而且件件國寶,有價無市。比如,大名鼎鼎的‘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大罐,零五年的時候就拍了一千五百萬英鎊,而現在藝術品價格上漲了幾倍的市場上,它要是再拿出來,那價格恐怕真是一個無法想象的天價了。
不過,在至正型元青花中,人物紋的大罐固然珍貴,但還有一種元青花瓷器在價值上,也跟它相差不大。
那就是五爪龍的至正型元青花。
因爲五爪龍代表的是皇帝,這種瓷器,在歷代皇朝中,除了皇帝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用。因此也造成了這種瓷器的稀缺。
如今,傳承下來的至正型元青花數量雖然不多,但也有那麼幾十件,但龍紋的元青花以三爪和四爪的居多,五爪的極爲罕見。
這也正是王英感嘆的原因。
不過即便如此,這件至正型元青花纏枝蓮雲龍紋梅瓶的價格也極爲不菲了。
把衆人的神情看在眼裡的錢老實眼中露出一縷得色。
這件元青花梅瓶可是他最得意的幾件收藏。
“兩位真是太高看我錢某人了,五爪龍紋的元青花我可是想都不敢想。就這件四爪的還是費了我好大的功夫才蒐集來的。”
嘴上謙虛了幾句後,錢老實把目光轉到王錚身上,“王老闆,您覺得我這件元青花梅瓶如何?”
“那就要等鑑定以後再說了!”王錚微微一笑道。
他到底不是張子敬和王英這樣正經的古玩行內的人,雖然知道元青花寶貴,但心裡更多的還是好奇,並沒有太激動。
“那就請吧!”
錢老實道。
“英子?”
再次被王錚叫了一次外號的王英罕見的沒有反駁,而是立即帶上手套,用一種崇敬中帶着無限謹慎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把梅瓶拿了起來。
而比起之前的老神在在,此時的張子敬也緊挨在王英身邊,深情喜悅的朝梅瓶打量,一遍又一遍,近半個小時過去,兩人臉上都沒有絲毫厭煩的樣子。
說實話,王錚還真理解不了他們心裡的感受。
元青花盡管珍貴,但在王錚看來,它就是一個好看的青花瓶子,看個兩三分鐘,就失去了再看的興趣。
“看來,我還真不是一個合格的收藏家!”
自嘲了一句後,王錚靜靜的等待王英的鑑定結果。
“太完美了!”
十分鐘後,王英小心的放下梅瓶,仍然意猶未盡的感嘆道。
“有什麼感慨等會再說,先告送我結果如何?”王錚打斷道。
“毫無疑問的真品,百分之百的至正型元青花!”
瞭然的點了點頭後,王錚招了招手,“王森,你也來看一下!”
“是,老闆!”
一直靜靜的跟王乾站在後面的王森邁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