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柏晨的山間別墅,三個人,坐在三把椅子上,香菸繚繞,一個古香古色的香爐放在八仙桌上。
華柏晨依舊淡若清風,不急不緩,唐易不是他請來的,也沒到一月之期上課的日子,唐易是厚臉皮跟着女學生來的。
華柏晨對誰都可以冷臉,但是唯獨對女學生疼愛有加,言談舉止之中都透着絕頂的溺愛。
“聽寶拉說你這些天一直沒有入法門?”華柏晨一邊飲茶,一邊淡淡問道,雖是詢問,可是從他的表情來看,他根本對此毫不關心,唐易入不入法門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知道按照那日在這間房子裡的狀態繼續就行,談心則會適得其反,修煉內功沒有捷徑可以走,縱使你天賦異稟也只能按照我傳授給你的內功心法一點一點來過。”
女學生聽的有些無聊,起身走了,上樓去藥房研究多若繁星的各類中藥材去了。華柏晨擁有這一座山的使用權,這座山完全封閉,外人叫做青山,可是懂行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座寶山,都叫做藥山。
世界上至少有幾十種最珍貴的中藥藥材,只有在這座藥山纔可以找到。有的是純粹野生,有的則是華柏晨幾十年的心血人工培植。
光是這一座藥山的實際價值就已經無法估量,如果必須說出一個價格,那麼起價也是以十億爲單位的。
華柏晨已經99歲,雖然看起來很健康,就像60歲出頭,可是他最知道人的壽命不可能逆天,他即便再活十年,那麼十年以後呢?他的大國醫,他打這座寶山,他這一生所有的心血,由誰來繼承?
他的性格跟高山峰恰恰相反,高山峰擇徒也很嚴格,但是幾十年算下來他的門徒卻已經很多,甚至有星羅廣佈的趨勢。可一代大國醫華柏晨這一生卻只有5個弟子,其中一個短命早死,一個背離師門,還剩下三個,兩個在華城醫院,一個則隱居山中不問世間俗事。所以大家都在猜測他會把自己的衣鉢到底傳給誰,因爲這三個弟子年紀最小的都已經67歲了,最大的已經72歲。
在華夏中醫界有一個笑話一樣的感慨,那就是華先生到最後可能把他的三個弟子都給活死了,到最後他奄奄一息想要傳位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是唯一一個活在世上的那個人了。
這是他的榮耀,也是他的悲哀。
所以華柏晨纔會對背叛師門的趙蕊如此痛恨,因爲趙蕊是他一生唯一的女弟子,也是他人生中收下的最後一個弟子,趙蕊在所有弟子之中最具備天賦,最有靈性,經常能夠舉一反三。
同時也最年輕。
華柏晨本來把所有的期望都寄託在她身上,可是她卻背叛了他。這個打擊對他很大,太大,大到他有三年時間閉門不出,只管在山上種植研究草藥。
即便是是在趙蕊該學西醫之後,華柏晨也希望她能夠堅持已經學到的中醫要義。但是趙蕊說她不配再學中醫,從此徹底放棄。
華柏晨70歲收的這個最得意的弟子,從此跟他天各一方,恩怨糾葛。
要不是唐易誤打誤撞出現,他們師徒之間這份裂痕依然無法彌補,或者永遠都彌補不了了。
陳寶拉走了,華柏晨的臉色就沒有剛纔那麼好看了,“你回去以後不得法門,一定是你不夠專心,忘了在這裡的基本要義,內功心法很多不是告訴你幾句口訣就可以的,要你自己去感受去體悟才行。”
“你看着桌上的香爐,你以爲是隨便擺設的麼?”
唐易擡手摸摸下巴,“華先生,我尊重你一代宗師一代大國醫,但是你也不能這麼糊弄我,那天我在這個房間入了一次法門,但是這房間裡絕對沒有香爐也沒有檀香。”
華柏晨一愣,手捻鬚髯,“是麼,你敢如此確定?”
唐易點頭起身,在客廳裡走了一圈,改變了兩把椅子,一塊地毯,和一套茶盞的位置,然後又把香爐直接扔到門外。
拍拍手,“那天客廳就是現在的樣子,我不會記錯。”
華柏晨的眼裡總算有了些光亮,“好吧,還算你用了一點小心思,不過這種細節沒什麼,更關鍵的是你要看透自己的心。”
“寶拉要學中醫是被你蠱惑,急功近利,這沒關係我至少還有10年時間可以手把手傳授她,感化她。但是你則不成,我對你沒有這種興趣和耐心,你只是爲了自己活命纔要學習內功,太過功利的年輕人,我一向不喜歡。”
“本來我跟高山峰是一對好友,交情甚密,但是就因爲我們在擇徒方面的巨大差異,導致我們幾十年不相往來。他現在唯一跟我的聯繫就是,他是寶拉的幹爺爺,這些年對寶拉一直照顧有加,而我只能遠遠看着。但就是這一份情,我記得他,一直記得。”
“高山峰對於弟子已經很嚴格,世人皆知,可是世人不知道的是,我對弟子的選擇要比他嚴苛100倍,他的擇徒標準到我這裡就如同小孩子的兒戲一般。我這一生到現在只收過六個弟子,寶拉是第六個。這是醫術方面,內功方面我從未收過徒弟,也從未有收徒的想法。但我既然答應你,就會引導你入門,可是你並不是我的弟子,明白麼?”
唐易坐在華柏晨對面的太師椅上,他安靜的看着這個99歲的老頭子,認真的聽他講完,然後微微嘆息,“所以華先生這一生很辛苦也很清苦,你要比弟子衆多並且成就非凡的高山峰累的多。如果不是這次我趕上這件事,我想到了最後,你的遺囑之中,你一生所有的心血和財產,包括你的藥山,你的三家中藥廠,包括實際上是你私人財產的華城醫院,全部會留給趙蕊,然後再由趙蕊過渡給陳寶拉,對吧?”
“你根本沒有選擇,你是比任何人都更加固執和偏執的一個人,同時你還太驕傲,驕傲到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
華柏晨的眸子裡開始閃出一抹光芒,身子向前探了探,“是麼?你真能看透我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