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糖糖有瞬間怔愣,漂亮的眸子微微眨動,似乎忘了惱怒。
不知是因爲裴少寒一臉的真誠,還是因爲他說的那些,確實是他渴望的,哪個小孩子不希望有疼愛自己的爸爸媽媽,每當看見別的小孩子和爸爸一起打鬧,玩耍時,他也會渴望自己有個爸爸。
若非如此,他怎麼會對樑凌鑑那麼崇拜。
但是,一開始媽媽是不允許他叫樑凌鑑和其他人爸爸的,媽媽說爸爸不能亂叫,也是因此,媽媽告訴他,他有爸爸,只是在很遠的地方,不知道他的存在……
精明狡猾如裴少寒,在發現他的話起了作用時,當然再接再勵:
“與歡,你再多的爸爸也不能一直保護你和媽媽,他們都會結婚生孩子,有自己要保護的人,只有親爸爸纔會永遠守護着你和媽媽,你剛纔不是說媽媽經常偷偷流淚的嗎,那證明她是愛着爸爸的,既然媽媽愛着爸爸,那你是不是也該愛着爸爸,就像爸爸愛着你和媽媽一樣。你應該和爸爸站在同一戰線,如此,才能治好媽媽心頭的傷,讓她不再偷偷流淚。”
糖糖眸中閃過茫然,有些困惑的抿着紅潤的脣瓣,是這樣嗎?
媽媽是因爲愛這個壞爸爸,纔會難過嗎?
不是的,媽媽已經是那個爸爸的女朋友了,怎麼可能會愛這個壞爸爸!
很快的,糖糖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俊眉一挑,冷哼道:“不可能,媽媽愛的是對她好的樑爸爸,肯定不是你,你別想騙我。”
裴少寒微微一笑,語氣更加溫和,很像灰太狼騙懶羊羊時說不吃他的表情:
“與歡,爸爸沒有騙你,爸爸可以證明給你看。”
“怎樣證明?”
糖糖在他那雙含着溫柔笑意的眸子裡動搖了意志,那份疼愛和溫柔,是真切的,他能感覺到。
“你過來,爸爸向你證明。”
裴少寒嘴角笑意加深,伸手衝他招手,眸光眨動間,滿是寵溺。
糖糖遲疑了幾秒,終究還是在他迷人的笑容裡走了過去,在他病牀前站定,一雙眸子滲雜着疑惑,好奇,期待等多種情緒。
當裴少寒溫暖的大手握住她柔軟的小手時,他心裡莫名流過一絲滿足,那是其他爸爸不能給予的感覺,他微微皺眉,說不清這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有種莫名的安全感,似乎和他在一起,他就不用擔心一切。
是的,就算是他最敬愛的媽媽,也不能給他這種感覺。
因爲裴少寒眼裡清楚的寫着:與歡,爸爸愛你,可以滿足你一切願意,這份父愛是任何人也替代不了的。
薑還是老的辣!
在無數次與糖糖的較量中,裴少寒似乎終於找到了感覺,知道從哪裡下手來收服糖糖了,他嘴角的笑意緩緩蔓延開來,如漫山遍野開得鮮豔的花朵,絢麗而燦爛。
“與歡,要是你不認識的人罵你,你會哭嗎?”
當裴少寒溫柔寵溺,又有幾分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時,糖糖還有些回不過神來,迷戀着這種溫暖的感覺,思維也有些不太清晰,只是憑着本能輕輕答道:
“不會,誰敢欺負我,我一定加倍的欺負回去。”
這是糖糧的生存準則,不輕易讓人欺負,如果他都被人欺負了,那他怎麼保護媽媽,所以在外面,他不會輕易被人欺負的。
裴少寒心裡微疼了下,爲糖糖那雙閃着自信和倔強地眸子,他還只是一個小孩子,可是眼裡的堅定卻那樣的清晰,讓他忍不住心疼。
“那麼,要是媽媽罵你呢,你會難過,會哭嗎?”
溫柔地望着糖糖,裴少寒步步誘敵,糖糖怔了怔,本能的道:“媽媽不會隨便罵我,媽媽很愛我。”
聞言,裴少寒輕輕一笑,擡起另一隻手輕輕撫摸他漂亮的小臉:“與歡,假如媽媽罵你呢,你會傷心嗎,會不會難過得想哭?”
“會!”
這一次,糖糖倒是很配合的點頭,如果媽媽罵他,那他一定會難過得想哭的,因爲他想做個完美的好孩子,他不要媽媽眼裡的糖糖有缺點。
他要做到最好!
手上更加溫柔了幾分,濃濃地父愛溢滿整個心房,聲音輕輕柔柔地,透着三分誘、惑和兩分心疼,緩緩的道:“糖糖,現在明白了嗎,爲什麼別人罵你你會反擊,媽媽罵你,你卻傷心難過想哭,那是因爲你愛媽媽,你不在乎別人。”
糖糖似懂非懂的點頭,有些明白,似乎又有些困惑。
“同樣的道理,媽媽會爲爸爸落淚,是因爲她還愛着爸爸,如果她一點不愛爸爸,自然不會再傷心難過了,因此你要讓媽媽開心就該幫助爸爸,讓媽媽原諒爸爸。以後,由爸爸來保護你和媽媽,不讓任何人再欺負你們,爸爸保證,一定讓你媽媽開開心心的過每一天,再也不會在夜裡因爲想念爸爸而哭泣。”
許是裴少寒的話太具誘/惑力,糖糖真的有一絲心動了,最重要的還是因爲他說不再讓媽媽落淚,讓媽媽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另外,就是這種被他撫摸的感覺,他覺得很好。
媽媽摸他小臉時,糖糖會覺得自己像寵物,可是裴少寒這樣撫摸他
時,他怎麼就會覺是不一樣呢,他眼裡除了寵愛,還有一種欣賞,他覺得自己成了男子漢。
對的,就是這種感覺!
裴少寒把他當成大人,真正的男子漢來交流的。
即便是樑凌鑑對糖糖也是寵愛多於一切,這可能就是血源的區別,裴少寒之所以把他當成大人來交流,是因爲他清楚的知道糖糖對於他贏回筱冉有多麼重要。
他不敢輕視。
“你真的能讓媽媽不再流淚嗎?”
糖糖眨着漂亮的眼睛,有些質疑,又有些心動,細細一想,覺得這個壞爸爸說的也有道理,媽媽是因爲他才傷心的,不是有句話說的,心病還需心藥醫嗎?
雖然其他爸爸都好,樑爸爸更是他崇拜的偶像,可是,這麼多爸爸都不能治好媽媽的心病,媽媽白天面對他們笑容滿面,晚上卻偷偷落淚。
這也是糖糖爲何要找裴少寒替媽媽報仇的原因,因爲他最愛媽媽,見不得媽媽傷心半分,每次看見媽媽落淚,他自己都會跟着抹眼淚,比媽媽罵他還難受。
糖糖終究只是不到五歲的孩子,再堅強,也有脆弱的時候,當他想起媽媽傷心難過的那些日子,便忍不住紅了眼眶,清亮的眸子越發的晶瑩剔透,惹人心疼。
裴少寒眸色一緊,心似乎被什麼東西輕輕紮了一下,疼意清晰劃過心間,撫摸着糖糖的手力度加重,將他攬得更近自己,幾乎是靠在他懷裡,溫柔的聲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堅定,一字一字的承諾道:
“與歡,生意人最講誠信,你應該相信爸爸,就像爸爸相信你一樣。”
相信?
糖糖皺着眉頭,看着他,該相信嗎?
正在他猶豫不決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門口傳來蘇筱冉的聲音:“糖糖,你怎麼在這裡?”
聽見聲音,父子倆同時擡頭看去,只見蘇筱冉從門口進來,眉心微擰,面帶慍色,視線掃向裴少寒時,閃過一絲質疑和犀利,想起早上的事,她的心便無法平靜。
“媽媽,你怎麼找來這裡了?”
糖糖從裴少寒懷裡掙脫出來,面帶歡喜的撲進媽媽懷裡,雙手習慣性的攬着媽媽的腰,纔回過頭來看向裴少寒,快速衝他使了個眼色,裴少寒心裡劃過一絲暖意,仿若冰寒中投射進來一絲暖陽,讓他頓覺春暖花開。
失落過後有了信心。
只要糖糖支持他,便代表他多了幾分勝算。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愉悅的說:“筱冉,與歡是來看我的,我正想讓人去通知你一聲,省得你擔心呢,沒想到你就來了。”
說謊不用打草稿,裴少寒已經爐火純青了。
蘇筱冉清冷的眸子閃過一絲淡漠,垂眸看着糖糖時,又浮上幾分柔和之色:“糖糖,爸爸還在等你呢,跟媽媽回去吧。”
糖糖笑意微斂,眨動着漂亮的眼睛問:“媽媽,壞爸爸的腿失去知覺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以後都不能走路了,那他永遠這樣躺在病牀上嗎?還有他的嘴怎麼了,是不是被女人咬的?”
蘇筱冉嘴角抽搐!
裴少寒脣畔笑意浮現!
糖糖問的問題永遠出乎意料,讓人無法回答。
她眸中閃過一絲尷尬,糖糖這是關心裴少寒嗎?再看那人,眉眼舒闊,深眸含笑,好不得意的模樣,不知又耍什麼手段來誘哄她的糖糖了。
“與歡,爸爸的嘴是被一隻小貓咬的,不是你想的那樣,至於我的腿,只是暫時的不能走路,再過段時間,就會恢復健康的,到時爸爸給你當馬騎。”
當然能恢復,要是一輩子這樣躺在牀上,那他還苦苦挽回筱冉做什麼。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纔不要你當馬騎呢!”
糖糖翻了個白眼,小嘴一撅,一臉不悅的反駁,他是男子漢好不好,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怎麼可能還玩這樣的幼稚遊戲,這樣很丟他的臉的!
微頓了下,又說道:
“你不要以爲我什麼也不懂,我就知道,你的嘴肯定是被女人咬的,咦,媽媽,你臉怎麼紅了,不舒服嗎?”
糖糖一雙眸子疑惑的在兩人間轉來轉去,剛纔他就注意到壞爸爸的嘴脣被咬了,只是沒來得及問,現在纔想起來,自然要問清楚,他要是去招惹別的女人,他肯定不讓他接近他的媽媽。
想勾引他媽媽,哼,門都沒有。
連窗戶也不給他開!
蘇筱冉被糖糖質疑的眼神盯着,不由得更加的心虛,臉上似乎更熱了些。
她眸子閃爍間,恨恨地瞪了裴少寒一眼,心裡暗罵,可惡的男人,居然說她是小貓,她要真是小貓倒好了,一定咬死他,咬不死也得抓死他。
“媽媽,你怎麼了?”
糖糖還在輕晃她的胳膊,仰着一張漂亮的小臉蛋,困惑的望着她。
“媽媽沒事!”
蘇筱冉的聲音有些不太自然,僵硬的扯起一抹笑,輕輕撫摸他腦袋,糖糖很快的偏過頭,怎麼又感覺自己像寵物貓狗呢!
裴少寒卻是一點也不受打擊,雖然糖糖一點面子不給他,可他臉上的笑容依然那麼溫柔,完美。
“那好,咱們不玩這
遊戲,等爸爸的腿好了,每天送與歡上學放學可好?”
蘇筱冉皺眉,嘴角輕撇,本想不給面子的譏諷他,可一觸及到糖糖眸中閃過的一絲期待時,她到了嘴邊的話又說不出來,她一直認爲,不管她和裴少寒之間有多少恩怨仇恨,他是糖糖父親這一事實無法更改。
如果糖糖真願意和他接觸,她也不能太過強制的不允許,她不能剝奪糖糖尋找父愛。
“我又不在這個城市上學,明天我就要回A市上學的,是吧,媽媽!”
糖糖悄悄觀察了下媽媽的表情,然後很高傲的揚起小臉瞟了眼裴少寒,傲慢的回答,裴少寒卻因此而輕笑,末了很認真的承諾:
“與歡,你放心,你在A市上學爸爸也能每天送你。”
話落,視線從糖糖臉上轉向蘇筱冉,溫柔的說:“筱冉,你不會拒絕我和糖糖培養父子間的感情吧。”
蘇筱冉冷哼一聲,自顧的對糖糖說“糖糖,你爸爸每天會送你的,不用別人送,明天媽媽就陪你回去上學。”
意思是他這個外人沒有位置。
心裡有些鬱悶,裴少寒眸色黯淡了下,不過轉瞬即逝,很快的又恢復了一臉笑意,不僅自以爲是,還很會對號入座:“與歡,你媽媽答應了,以後由爸爸送你,這下放心了吧,爸爸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另外,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可以告訴爸爸哦。”
大灰狼又開始哄騙小紅帽了!
蘇筱冉投去鄙夷的一眼,糖糖不知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輕輕搖晃着蘇筱冉的手,語帶怯意的問:“媽媽,是真的嗎,壞爸爸可以送我上學放學嗎?”
心裡劃過一抹失落。
蘇筱冉微抿脣瓣,糖糖怎麼一下子被裴少寒吸引了,是血脈相連的親情,還是那人耍了手段,這讓她心裡很是不爽,以前糖糖可是以她爲中心,以她的話爲聖旨的。
“糖糖,你不想讓媽媽送了嗎?”
再次開口時,她語氣裡竟然滲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醋意,可惡的男人,真要來和她搶兒子嗎?
如果他的目的是搶走糖糖的話,她定然不會給他留面子的。
瞧瞧,那混蛋是多麼會演戲,聽見筱冉的話,他竟然還替糖糖辯解:“筱冉,你誤會與歡的意思了,他最愛的人就是你這個媽媽,怎麼會不喜歡你送呢,他是想每天上學由爸爸媽媽一起送,那樣纔會覺得幸福,對吧,與歡?”
陰險!
卑鄙!
蘇筱冉只有這兩個詞來形容他那一臉的狐狸笑了,還好,糖糖的意志動搖不算太嚴重,見媽媽臉色不好看,他還是有顧慮的,蹙眉思考了下,一本正經的說:
“媽媽,糖糖最喜歡媽媽送了,除了媽媽,糖糖不喜歡任何人送。”
這個任何人,自然讓某人臉上的狐狸笑變得尷尬,見某人笑容斂去,糖糖卻綻放出一臉燦爛的笑,拉低媽媽的頭,在她臉上叭叭地親了兩下,才心滿意足的眨眨眼,用他糯軟而輕快的嗓音說:
“媽媽,我們走吧,找爸爸去。”
裴少寒眸底深處再次閃過失落,蘇筱冉卻是眉眼微挑,投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似乎還帶着些許挑畔的味道。
牽着糖糖轉過身,卻聽見裴少寒低沉溫潤的聲音傳來:
“筱冉,我剛纔聽說了蘇氏員工跳樓的事,需要我幫忙嗎?”
蘇筱冉背影僵滯,沒有回答他的打算,裴少寒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顧地解釋:
“筱冉,我一直很關注你的事情,所以在你從機場返回公司時,我便讓人調查了,那件泄密案件我可以幫你查出來的,還有那個需要骨髓的女孩,你也可以找我幫忙。”
“你幫忙,你的骨髓有用嗎?”
蘇筱冉譏誚回頭,眸色清冷,語氣裡盡是嘲諷。
糖糖也跟着轉過頭來,很仔細的觀察爸爸媽媽的神色變化,一雙眼睛轉來轉去,好不忙碌。
“我可以讓寒氏集團所有員工近兩日去醫院做檢查,多一個人總多一份力量不是嗎,那個女孩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你既然想救她,就該爭取每一分機會的。”
“你現在應該把精力花在你自己身上。”
蘇筱冉討厭他這樣的語氣,暗藏發號施令的霸道,成穩內斂,算計籌謀,這樣的他哪有一點病人該有的情緒,他自己都這樣了,還管那麼多閒事,蘇筱冉心頭又怒火上涌了。
可惡,她一面對這個男人,似乎情緒就不穩定了,修煉了五年,怎麼在他面前還是不能淡定。
上午他都那樣羞辱她了,她卻轉眼間又忘了,真是不長記性。
“筱冉,謝謝你的關心。”
蘇筱冉惱怒地移開視線,頓了下,聲音帶着一絲鼻音:“我不是關心你,只是不需要你過問我的事情。”
“糖糖,我們走!”
話落,轉身牽着糖糖便走。
“筱冉,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裴少寒沒有一絲猶豫的承諾,他現在滿心想的都是如何彌補過去,如何讓她忘了過去,忘了上午他的侵犯,可是蘇筱冉現在真的不需要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