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筱冉眸色變了變,緊抿的紅脣透着幾分倔強,毫不畏懼的迎上他深不見底的黑眸,依然堅定自己的立場:
“剛纔的情況和你們的恩怨是兩回事,我只是出於正當防衛,再說,我也有替他止血。”
……**……
話落,蘇筱冉擡手拿開他捏着自己下巴的爪子,轉身走向窗前的沙發,黑鷹眸子微微眯了眯,跟着她走過去,兩人剛坐下,門外響起敲門聲,是黑鷹叫上來的人。
那兩名手下進屋把那個昏迷的男人擡了出去,空氣裡還充斥着一股淡淡地血腥味,黑鷹皺了皺眉,起身拉開窗簾,又把窗戶全部打開,本是暮色昏暗的時分,外面的寒意隨着他打開的窗口撲面而來,室內溫度瞬間下降,蘇筱冉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幾分鐘後,室內的血腥味被驅散。
“給樑凌鑑打個電話!”
沉寂的幾分鐘裡,黑鷹只是拿一雙莫測高深的眼睛看着蘇筱冉,後者慵懶的靠在沙發裡,面色淡然的輕垂眼眸,他不說話,她也不再說話,直到黑鷹的聲音再次響起,伸到她面前的掌心裡躺着她的手機時,蘇筱冉才擡眸看他。
如水的眸底幾許疑惑浮現,黑鷹繼續說道:
“告訴樑凌鑑,你是自願跟我去泰國的,讓他替我們買好今晚的機票,不要再耍任何手段來劫持你。”
蘇筱冉微微蹙眉,眸底的疑惑卻是更甚,不明白黑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時間,有些遲疑要不要拿手機。
看出她的心思,黑鷹將手機往她面前的茶几上一放,縮回手,往沙發裡一靠,漫不經心地說:
“我和裴少寒有仇,但和樑凌鑑沒仇,雖然那晚他對我開槍,但我卻是並不恨他,覺得他比裴少寒更像男人,居然連自己情敵都救,再者,你不覺得我這樣是故意調撥離間嗎,讓你和樑凌鑑打電話,卻不讓你打電話給裴少寒,如此一來,他定然又會鬱悶加嫉妒,整個不痛快。”
說到最後,黑鷹的語音上揚,嘴角一抹幸災樂禍,蘇筱冉卻是臉色變了又變,真不知道說他陰險好,還是說他幼稚好!
“你不是說你不愛裴少寒嗎,怎麼,你也怕他難過?”
見她遲遲不拿手機,黑鷹似乎越發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好,脣畔那抹幸災樂禍更加的明顯了一分,蘇筱冉翻了個白眼,拿起電話:
“我要和我兒子講話。”
“好,但不能和裴少寒講話!”
黑鷹固執而霸道的回答,一臉興味的盯着蘇筱冉,他可以想像到裴少寒那嫉妒抓狂的表情,心裡便分外舒暢。
蘇筱冉睨他一眼,沉默的撥出電話,心裡雖然百般不願,但爲了去見媽媽,她現在不能惹怒了黑鷹,轉念一想,可以和糖糖通話,還是值得她高興的。
這兩天,她最擔心的就是糖糖,最想念的人也是糖糖,五年來,她還真沒和糖糖分開過如此長的時間,上次她去H市,糖糖也是第二天便讓樑凌鑑陪着跟了去找她。
可現,她是被綁架,她的糖糖定然會傷心難過,只要一想到這個,她心裡便說不出的酸澀,滿滿的思念全都化爲了心疼。
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起,樑凌鑑低沉中透着一絲的聲音傳來:“黑鷹,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
“樑大哥,是我!”
當熟悉的聲音透過電波,鑽入樑凌鑑耳膜時,他的心重重一顫後便是波濤翻騰般的激動,強烈的喜悅將眸底的冷冽替換,顫抖着輕喚:“筱冉!”
聽到他叫蘇筱冉名字,屋子裡原本就盯着他講電話的其他幾人更是驚愕而疑惑的睜大了眼,糖糖已經忍不住開口詢問:
“爸爸,是我媽媽嗎?”
裴少寒雖然也是一臉急切,卻還是擡手捂住了糖糖的嘴,對他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電話那端的蘇筱冉也清楚的聽到了糖糖的聲音,熟悉而稚嫩的聲音,帶着濃郁的思念鑽進她心裡,她的心無法控制的一窒,一股濃郁的酸澀便從心底深處擴散而出,清澈的眸子傾刻彌上氤氳霧氣。
緊緊地抿了抿脣,極力用平靜的語氣說:“樑大哥,我是告訴你,我要去泰國找我媽媽,你幫我們買好十張今晚的機票。”
樑凌鑑震驚於她的話,想也沒想便回道:“筱冉,你不能去泰國,救你媽媽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你去太過危險……”
“樑大哥,我主意已定,你不用再勸我了,我是一定要去泰國弄清楚,一定要見到我媽媽的,所以,請你幫我買十張機票,不要再浪費精力做任何安排,即便我現在不去,龍梟一樣會利用我媽媽的事,逼得我們去的。”
不待樑凌鑑說完,蘇筱冉便冷靜的打斷他的話。
電話那端的幾人同時變了臉色,這正是他們擔心的事,也是事實,龍梟只要放出話讓他們去,即便沒有蘇筱冉,他們也是必須要去的,只是,少一個人總比多陷進去一個來得好,他們最擔心的,是怕龍梟那個變態對蘇筱冉做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來。
樑凌鑑俊眉緊皺,真正是左右爲難,一方面,他自然希望把筱冉從黑鷹手裡救出來,可另一方面,又知道,這不僅是筱冉說自己願意去泰國而已,定然是受黑鷹威脅,她纔打這樣的電話。
黑鷹真是個卑鄙的傢伙,樑凌鑑心裡憋着一股怒氣,他是料定了,他不會拒絕蘇筱冉的請求,居然用這種陰險的方式來提醒他。
屋子裡有片刻的寂靜,猶豫了幾秒鐘後,樑凌鑑答應:“好,筱冉,我現在就給你們買好機票。不過,你得答應好好保護自己,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救出你媽媽的。”
這個
時候,似乎說什麼都是多餘,都顯得蒼白,他們連她都救不出,還承諾什麼救出她媽媽。
蘇筱冉卻是信的,對樑凌鑑她一直有着無法言說的信賴,聽他如此說,心裡絲絲暖意流過,驅散了她原本的不安,她相信,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救她和媽媽。
忽略潛意識裡的恐慌,蘇筱冉輕聲答道:“樑大哥,我相信你,讓我和糖糖說兩句。”
“好!”
樑凌鑑本就開着外音,屋子裡的人都聽得見她的話,這會兒,聽她說要和自己說話,糖糖一雙眸子瞬間被點亮,掙開裴少寒的手兩步跑到樑凌鑑面前,歡快而激動的叫:
“媽媽,媽媽,我好想你!”
即便是隔着電話,隔着寒冷的夜色,蘇筱冉還是清楚而強烈的感覺到了糖糖的思念,心像是被什麼重重撞了一下,鼻端猛然一酸,淚水差點滾落眼眶。
“糖糖!”
縱是告訴自己不要激動,可她滿含憐愛的呼喚還是帶着顫音,滲進一絲哽咽,她可以不想任何人,卻無法不想糖糖,都說兒女是母親身上掉下的肉,可蘇筱冉覺得,糖糖不是她身上掉下的肉,而是心頭肉。
那種思念她甚至都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只是知道,分開的分分秒秒,她都在想念糖糖,這會兒聽到他的聲音,心頭便如漲潮般,波濤澎湃。
“媽媽,你在哪裡,告訴我,我去救你,媽媽,你在哭嗎,你不要害怕。”
糖糖終究是小孩子,加上對媽媽太過想念,說到最後,也眼睛泛紅,聲音哽咽,但語氣裡卻是無比堅定,顯示着他要救他媽媽的決心。
淚,猝不及防的滾落!
晶瑩剔透,如珍珠般自蘇筱冉白皙的面頰滑下,坐在她對面的黑鷹眸色驟然一深。
心像是突然被扯了下!
這是第一次,他因爲女人落淚而心生憐惜,或許說,他很驚訝於蘇筱冉的眼淚,在她被綁架,被威脅的時候,都一直表現得淡定,倔強,憤怒,唯獨沒有害怕和落淚。
可是現在,一個電話,一聲輕喚,卻讓她流了淚,而那晶瑩的淚水,卻像是滾燙的鐵水,滴在他心頭,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想把她送回去算了,他和裴少寒之間的恩怨與她無關。
然而,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他黑鷹終究是冷靜的人,或者是說冷血的人,那絲憐惜和猶豫轉眼便被他壓了下去,事情還得繼續。
蘇筱冉擡手抹去臉上的淚,深深吸了口氣,才說:“糖糖,媽媽沒事,糖糖乖,媽媽不哭,你也不哭,好好聽爸爸的話,過幾天媽媽就回去了。”
不管心裡對這趟泰國之行有多少不確定,蘇筱冉還是很堅定的告訴糖糖,她過幾天便回去了,強自壓下心底深處那股荒涼和不安……
“媽媽,爲什麼要過幾天,糖糖現在就很想你,媽媽,我知道你想外婆了,可是,媽媽,你能不能不要去泰國,我會想辦法救出外婆的,不用你親自去。”
那一聲聲媽媽,一聲聲哽咽而堅定,充滿勇氣的話語讓蘇筱冉心裡波濤澎湃,洶涌着如巨浪拍岸,即便是擡眸望天花板,也無法阻止眼淚滾落。
她便不想讓黑鷹看到她這樣脆弱和狼狽的一面,可是,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哽咽的說:“糖糖,相信媽媽,媽媽一定會回去的,好了,媽媽要掛電話了。”
話落,不敢再聽到糖糖的聲音,蘇筱冉幾乎是慌亂的掛了電話。
呼吸還因沒有平靜下來,面前卻突然伸來一隻大手,黑鷹低沉的聲音滲着一絲溫和響起,朦朧的視線裡,蘇筱冉看到他深沉的眸子流露着一絲陌生的情緒。
抿了抿脣,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紙巾,一邊擦拭眼淚,一邊暗自平息心裡的情緒。
蘇筱冉所不知道的是,在她關了機後,電話那端的糖糖還在對着電話激動的叫着“媽媽,媽媽!”
那悲傷而無助的聲音就如一根根得刺紮在裴少寒心窩上,痛意自心頭向四肢百駭無限擴散,燈光流瀉的客廳,他俊毅的面龐卻被層層陰雲籠罩,幽深的眸子黑暗無邊,寒意自他周身發散而出,客廳的空氣被凝結。
原本,他們還打算在中途行動,劫下黑鷹那般人帶走筱冉。
可是這一通電話打來,他們只得放棄所有的計劃,筱冉必須去泰國,那接下來的計劃……
“給他們訂機票吧!”
許久後,裴少寒的聲音打破客廳的沉寂,糖糖雖然已經擦乾了眼淚,可眼睛還是泛着紅意,聽到裴少寒這話,他愕然的擡頭看了看他,繼而又抿緊了紅潤的薄脣,很是堅定的說“我一定要救出媽媽和外婆。”
樑凌鑑溫潤的眸子噙着絲絲贊同,衝糖糖點頭:
“糖糖放心,你媽媽和你外婆都不會有事的。”
如果他們這麼多人,都無法救出筱冉,那真得一個個以死謝罪了。
話落,樑凌鑑又看向一臉沉冷的龍自非,平靜的道:“阿非,今晚的事照常進行,你們進行交易的時候,應該就是黑鷹帶着筱冉到達泰國的時間,龍梟不會有時間來過問國內發生的事,你自己小心些,所有的事,我們都在今晚一併解決了。”
看似平靜的語氣卻是包涵了驚濤駭浪,所有的險惡,都被他那平靜而濃穩的語調給化解了,縱然面對生死場面,他們這樣的男子,也是面不改色,風雲不驚的。
聞言,其他兩人都重重點頭,龍自非堅定的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任務完成的,不過,我還是不建議你們帶着蘇筱鳳,那個女人太過陰險,若是到時再……”
“放心,她不敢的!”
裴少
寒淡淡地開口,卻是很有把握的,蘇筱鳳雖然陰險,但她也是怕死的,自是知道其中利害,她已經背叛了龍梟,縱然再次倒戈向他,也不會有好結果。
而她若是幫他們救出了蘇筱冉和她媽媽,那定然能好好的過下半輩子,依筱冉的善良性格,就算不爲別的,只爲那點血緣關係,也是會原諒她過去的所做所爲的。
“嗯,你不用擔心我們,我一會兒打電話給阿峰阿詳,讓他們留下來幫你。等這邊的交易完成,你們再趕去泰國。”
事情湊到一起,既是龍梟故意安排,但這樣,自是有利有弊,如今不僅頭鬥智頭勇,還要分秒必爭。
龍梟是想用龍自非媽媽的安全來要脅他必須完成這次毒品交易,但黑鷹卻在這時帶蘇筱冉去泰國,那邊裴少寒也是有人的,鍾勇和凌風今天一早便趕到了泰國。
真是暗潮兇涌!
這一夜,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夜,若說沒有一點擔憂那是假的,但如今的情形容不得他們擔憂和退縮,他們能做的,是完美佈置,以最快的速度,最完美的計劃把筱冉和她媽媽救出來。
人人心情都是激動不平的,時間從蘇筱冉那個電話過後,似乎變得無比的快,又無比的慢,那樣矛盾的存在,樑凌鑑打了電話去航空公司,替他們買下十張機票。
而後又給陳峰陳詳打電話,吩咐他們今晚配合龍自非那場交易,雖然警方已經做了佈署,只等那些人現身,只等他們交易的現場,但出於龍自非現在和蘇筱冉的關係,他還是出於謹慎的多做了安排。
每個人都是忙碌的,裴少寒也立即打電話去泰國,告訴鍾勇和凌風,黑鷹今晚就帶筱冉回泰國的消息……
A市郊外!
晚飯,出乎意料的,黑鷹居然讓人端到樓上房間吃,蘇筱冉只當他是腿有傷不方便,沒做多想,本就心事重重的她,根本沒有味口吃飯。
但黑鷹卻霸道的把那盤酸菜鯽魚推到她面前,英俊的五官皺成一團,嫌惡的說:“把這拿走,難聞死了。”
蘇筱冉有些不明所以,拿一雙疑惑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在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嫌惡,心裡卻是覺得可笑,他是老大,若真是他厭惡的菜,哪裡還有人敢做出來,端到桌上。
黑鷹一個大男人,何時這樣對待過一個女人,被蘇筱冉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盯得渾身不自在,掩飾的咳了一聲,繼而生硬的說:
“好吧,我承認,這是專程爲你做的,聽說孕婦都喜歡吃酸的纔有胃口,吃魚更是有營養,我就讓人買了魚來給你做,如果你因爲這樣而愛上我的話,那我會很樂意,以後天天讓你吃魚的。”
蘇筱冉皺眉,冷冷地收回視線,拿起筷子剝了一塊魚肉喂進嘴裡,細嫩中微帶酸辣的味道確實刺激着胃覺,細細咀嚼,蘇筱冉的臉色稍稍溫和了些,見狀,黑鷹冷冽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
“你也想吃嗎?”
看到他勾起的脣角,蘇筱冉好笑的問,剛纔還寫着憂傷的眉梢微微上揚,精緻的五官似乎在明亮的燈光照射下,仿若染上一層淡淡地光澤,白若凝脂的肌膚無端變得夢幻。
黑鷹怔怔地一時沒反應過來,剛烈的臉龐竟然一閃而過茫然之色,這是他第一次聽蘇筱冉說這種俏皮的話。
她那表情更是透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嫵媚,不同於她刻意的表現,越是這樣無意之中流露的俏皮和可愛,越是令人心動。
短短兩天的相處,黑鷹算是見識了蘇筱冉不同的幾面,有惱怒的,僞裝的,淡然的,悲傷的,嫵媚的,俏皮的,可愛的,甚至還有茫然的……
每一面的她都是真實而生動的,比起他過往的那些女人,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些女人除了巴結,勾引他外,根本不值一提。
但蘇筱冉,卻是真實的勾起了他心裡的渴望,不僅是身體上的,他的心,也渴望着她的靠近,一開始,他以爲這只是男人的征服欲作怪,因爲她是裴少寒的女人,所以他要得到她,自上次在機場有過一面之緣後。
她的容貌便深刻的印在了他腦海,總是有意無意的想起,若非他那些矛盾的心理,蘇筱冉怎麼可能到現在還清白。
“我怎麼可能和女人搶東西吃,既然你喜歡吃,就趕緊吃吧,如果你心懷感激,非要報答我的話,就親我一下好了。”
反應過來後,黑鷹勾起一抹邪惡的笑,邪邪地盯着蘇筱冉。
他的話一出口,蘇筱冉臉色莫名一變,紅脣微張間,“流氓!”兩個字,差一點脫口而出,當她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時,又急忙閉了嘴,面前的人不是那個天天對她耍流氓的人,可是,男人爲什麼都如此流氓!
垂眸掩飾自己心裡的某種情緒,蘇筱冉淡淡地吐出一句:
“吃飯時間不要說話。”
ωωω ✿тт kan ✿Сo
話落,伸手再次拉了一下盤子,方便更好的剝那魚肉吃,見她願意吃飯,黑鷹也不再說話。
蘇筱冉沒想到的是,吃過飯,黑鷹居然讓她打電話問樑凌鑑買好機票了沒,當他問出那句話時,立即收到蘇筱冉寫滿疑惑的眼神。
卻也只是瞬間,蘇筱冉隨即點頭,心裡還是爲黑鷹的改變而暗自高興,不管他和裴少寒有什麼仇恨,但現在,她的自由和安全都在他掌握中,她當然要儘可能的與他和睦相處。
“好!”
這一次依舊是打給樑凌鑑,接到她的電話,樑凌鑑便主動的告訴她已經買好了機票,是今晚十一點多的航班,到了泰國曼谷已經凌晨了。
“……筱冉,你真的決定了嗎,我們還有其他辦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