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樑靜優將頭深深埋進掌心,壓抑着滿心的悲傷時,蘇筱冉眼眶也涌上淚意,再次想到她媽媽的死,還是如今都沒有露過面的阿非。
“筱冉,凌風他被毒蛇……”
半晌,樑靜優才痛苦的吐出幾個字,連連續續的,也沒有說完整,只是,蘇筱冉卻聽懂了,毒蛇兩個字刺激着她的記憶。
脣瓣微張,蘇筱冉只是默默看着樑靜優哭泣,默默陪着她悲傷,安慰的話語都太過蒼白無力,這個時候的樑靜優不需要安慰,她只是需要一個懂她的人。
而蘇筱冉,正是這個懂她的人,不僅如此,她還是鑑證她和凌風愛情的人,若是當初她肯聽信蘇筱冉的話,肯原諒凌風,那現在,是不是?
再多的悔恨都沒有意義,樑靜優在蘇筱冉再一次輕喚她的名字,伸手撫上她的頭時,終於痛苦的趴在病牀上,放聲痛哭。
“筱冉,我對不起凌風,我也對不起黎建,我真的不想活了。”
哭了許久後,樑靜優才痛苦的說出她今天來的目的,她已經無法面對未來,無法面對自己,甚至,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這幾天,她都活在痛苦和悔恨裡,那兩種情緒佔據着她所有的思緒,讓她的世界除了痛苦,便只剩下悔恨。
蘇筱冉心裡一驚,急切的開口:
“靜優,你不能這樣想,不管你現在多痛苦,你都不能傻事,知道嗎?”
說話間,伸手拿起牀頭小桌上的紙巾遞給樑靜優,後者擡起滿是淚水的臉,茫然的看着蘇筱冉,半晌,才遲疑着問:
“筱冉,如果你是我,你怎麼辦?”
蘇筱冉微微一怔,脣瓣微張,正猶豫該如何回答時,樑靜優又說:
“筱冉,我沒有你那麼堅強,真的,我從來都不如你堅強,我現在好後悔,後悔當初倔強的不肯原諒凌風,我一直以爲,只要我不和凌風在一起,你就不會和裴少寒在一起,我以爲我這樣做可以換來我大哥的幸福。”
樑靜優接過蘇筱冉遞來的紙巾,卻只是拿在手裡,沒有擦眼淚的打算,任由悲傷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
蘇筱冉不語,抿緊了脣,安靜的聽着她傾訴:
“筱冉,我其實早就後悔了,上次在婚紗店我看到的人真的是他,我沒有認錯,他是特意去看我的,可是,他卻只是看我一眼便走了……我原本以爲自己會乖乖地和黎建結婚……可是,當我知道他出事的消息,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愚蠢,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他肯定不會死……”
“靜優,你別這樣,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怎麼能怪你,你不要什麼事都怪自己。”
蘇筱冉蹙眉,緊緊抓着樑靜優的手,心裡也是悲傷蔓延。
“筱冉,他是爲了救我大哥他們纔去引開那些毒蛇的,他分明可以離開的。”
樑靜優一邊哭着,一邊把當時的情形大概說了一遍,聽完後,蘇筱冉滿心驚愕,原來,在她昏迷後還發生了那麼多事,原來,那天犧牲了那麼多人。
悲涼的心一點點下沉。
蘇筱冉緊緊地抿了抿脣,聲音輕柔中透着堅定:“靜優,不管多麼痛,都要堅持,不能放棄,你的生命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是我們大家的,不論多痛,我都陪着你,你和凌風總有一天會再見的,但是,在你們再見之前,你必須好好的生活下去。”
“筱冉,我怕自己堅持不下去,我真的沒你堅強,在失去了一個個親人後還能咬牙走過來,我真的好想死掉算了。”
樑靜優的話令蘇筱冉好難過,她能理解靜優那種痛苦,卻又慶幸她沒有做傻事,而是來了這裡找她。
一室的悲傷將兩人緊緊籠罩,蘇筱冉的眼淚雖然沒有落下來,卻是在眼眶裡打着轉,被她強逼着一次次咽回肚裡,四目相對,半晌,她才輕聲道:
“我不是堅強,靜優,人生本就是一場痛苦的經歷,正因爲失去和痛苦,所以我們才更應該勇敢面對,在擁有的時候好好珍惜,不要等到失去纔去痛苦,其實他們不告訴我,我也知道那天的事肯定沒有那麼簡單,我寧願自己死掉,也不願意我媽媽離開,還有阿非,如果他沒出事,定然不會因爲忙碌而不來看我……”
蘇筱冉擡眸,強自逼退眼裡的淚水,在他們欺騙她的時候,她也選擇自欺,因爲不管多痛,都要堅持走下去。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自當初她有過輕生後,樑凌鑑將她狠狠罵了一頓,她便強迫自己一點點堅強起來,什麼都不重要,生命纔是最重要的。
現在的情況她其實心裡是有數的……
“靜優,你既然在這個時候來找我,那便要聽我的話,擦乾眼淚後不要再整天活在痛苦裡,我雖然不知道黎建對你取消婚禮的事怎樣看法,但是,在這件事上,他也是受傷的一個,就像樑大哥一樣。”
“筱冉,我對不起凌風,還對不起黎建!”
樑靜優哽咽的話語透着濃濃的內疚,向蘇筱冉一番傾訴後,那種要窒息的感覺似乎減少了些,她雖出身豪門,可身邊真心的朋友卻是沒有幾個,她屬於那種要麼不交朋友,要交就交最知心的那種。
蘇筱冉抿了抿脣,忽略心底深處的陣陣痛意,她要勸說樑靜優勇敢,自己就必須勇敢,愛情沒有誰對誰錯,愛了,便是愛了!
就如裴少寒和樑凌鑑對她一樣,如今的她,心底其實一點點的明瞭,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了。
“沒有,傻瓜,他們兩個都全心全意愛着你,你只要過得快樂,就是對凌風最好的懷念,至於黎建,我相信他陪你走過了這麼多年,自然不會在你無助的時候離開你,只要你一回頭,便會看見他的。”
蘇筱冉擡頭看了眼突然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某道俊挺的身影,輕聲安慰淚流滿面的樑靜優。
樑靜優抽泣着擡手去擦眼淚,茫然的擡眸望着樑靜優:“真的嗎?”
她的聲音茫然而無助,她自己都討厭自己,他們還會愛她嗎?黎建一定恨死她了,昨晚她說要取消婚禮時,黎建沉默了好久,只是拿一雙寫滿痛楚的眸子看着她,半晌後,摔門而去。
她甚至希望黎建罵她一頓,或者打她一頓,也比他隱忍讓她好受些。
“真的!”
身後一道肯定的聲音低沉的傳來,樑靜優身子重重一顫,面色僵滯地看着蘇筱冉,卻是不敢回頭。
蘇筱冉不語,只是鼓勵的看着樑靜優。
輕微的腳步聲,聲聲堅定,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黎建在她身旁緩緩蹲下,擡手撫上她溢滿悲傷,淚水瀰漫的面頰,不由她掙扎,溫柔道:
“傻瓜,你從出生那天便註定了是我黎建的老婆,我怎麼可能輕易的放手,放心,婚禮的事我已經處理好了,下午我們直接從這裡去維也納,不論你需要多久時間來療傷,我都會陪着你,哪怕是一輩子!”
樑靜優緊咬着脣,眼淚卻不聽使喚的滾落眼眶,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耗盡自己一輩子來遷就她。
“別再落淚了,我心疼。”
黎建輕聲嘆息,大手來回替她擦淚,卻是擦也擦不完,他英俊的眉峰也跟着皺起。
樑靜優重重地吸了吸鼻子,視線朦朧的看着黎建,心裡的內疚如波濤翻滾,半晌,才痛苦地吐出一句:
“你爲什麼不罵我,我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對我!”
是啊,她覺得自己根本不值得,她對黎建從來都沒有過真心,這幾年,她都拿他做擋箭牌,現在,那個男人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黎建那麼優秀的男人,身邊無數女人愛慕,爲什麼偏偏要看上她!
她之所以臨陣脫逃,不僅僅是因爲凌風的死而痛苦,還有一部份原因,是因爲長時間的內疚,壓抑,她無法去面對。
早就該後悔的,只是她一直倔強的勉強自己,一直以爲自己可以,但這幾日因爲凌風的死,她的心口就被那兩種情緒賭得連呼吸都不能,直到昨晚,她纔不計後果的說要退婚……
黎建脣角微勾,眸底深情似水。
鎖住她的視線,溫柔的將她眼眶的淚水擦掉,溫柔的說:“我愛你,所以對你好,傻瓜,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嗎,好了,你想看筱冉也不用採取這種方式,自己一個人跑掉,你知道大家都在找你嗎?”
他們婚禮取消的事,是在樑靜優今天早上離家後,她家人才知道的,當然會鬧翻天了。
蘇筱冉也微微一笑,目光瞟向站在門口沒有進來的某人,調侃的道:
“這要怪就怪某些人不讓我們通電話,靜優,你放心去維也納散心吧,以後想我了隨時都可以飛回來看我。”
“是,怪我,黎建,你趕緊帶着你老婆走吧,我家筱冉需要休息,機票已經替你們訂好了,我讓人送你們去機場。”
裴少寒很是自覺的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說話間,一雙眸子卻是溫柔的看着蘇筱冉,暗自觀察着她的神色,猜測着樑靜優剛纔都和她聊了什麼。
然而,他從蘇筱冉臉上看不出任何跡象,反而被她的微笑吸引,看得癡迷。
“靜優,我沒有徵求你的同意就訂了飛往維也納的機票,你要是不願意去的話,我們就不去,反正機票也不是我訂的,不花我的錢。”
黎建眉眼輕揚,伸手將樑靜優拉起來,看似和她說的話,可眼神卻飄向走
來的某人,蘇筱冉自是聽出了他話語裡的嘲諷意味,有些忍俊不禁,嘴角的笑意一點點蔓延開來。
樑靜優疑惑的眨了眨眼,又狠狠抿了抿脣,強自壓下心頭所有的悲傷,看着眼前笑容俊朗的黎建,再想到已經死去的凌風,以及剛纔筱冉說的珍惜現在擁有的,不要等失去後再來後悔,心裡再次情緒翻騰。
裴少寒一點也不在意黎建的嘲諷,他是某人的妹夫,自然會幫着某人說話,只是在心裡把姓樑的一陣鄙夷,在病牀前停下腳步,漫不經心的說:
“你們要是不去的話,我現在就讓人把票退了,退個百分之八十,也好過損失百分之百啊。”
奸商就是奸商,黎建不理會裴少寒,只是含笑看着樑靜優,等着她做決定,後者被他灼熱的視線盯得渾身不自在,眸子閃爍,許久後,視線掃過蘇筱冉和裴少寒,說:
“既然有人買機票,那當然要去啦。”
“嗯,靜優,我們現在先去吃午飯,吃了午飯直接去機場。”
見樑靜優答應,黎建的笑容更加燦爛,整個人意氣風發,伸手攬着樑靜優。
“筱冉,你好好養傷!”
樑靜優淚痕未乾的臉上浮起一抹堅強的笑,視線相觸,兩人眼裡都清楚的寫着堅強。
人生總有悲傷之事,但悲傷過後便要堅強,不能永遠活在悲傷裡,任何事都有兩面性,凌風的死換一種看法,其實是一種成全。
他不僅成全了黎建和樑靜優,也成全了蘇筱冉和裴少寒!
只是,黎建離勝利的路途還很遙遠,裴少寒的幸福之路又何嘗不漫長?
“糖糖呢,怎麼不見他?”
黎建和樑靜優離去後,蘇筱冉纔開口詢問,目光透過裴少寒看了眼門口,又疑惑的迎上裴少寒的深邃的眸子,剛纔他不是說去接糖糖的嗎?
裴少寒勾起脣角,寬厚的大掌習慣性的將她露在外面的手握住,絲絲溫暖傳遞到她手心,才漫不經心地答道:
“兒子去欣欣家驗收成果了!”
蘇筱冉垂下眼眸,不去看裴少寒那張浮着笑意的魅惑容顏,剛想把手從他手心抽出,裴少寒的手機鈴聲卻突然響起,他放開手去掏手機。
“筱冉,是阿非打來的。”
阿非兩個字讓蘇筱冉心跳一窒,眸底一抹質疑掠過,繼而睜大了眼看着按下接聽鍵的裴少寒,聽他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
“喂,阿非!”
裴少寒垂眸衝蘇筱冉溫柔一笑,不知電話那端的人說了什麼,聽見他說:“嗯,筱冉在這裡,好吧,讓你和筱冉說兩句,但只能說兩句,筱冉現在不能接觸手機等東西。”
蘇筱冉一顆心浮浮沉沉地沒了着落,又是驚喜,又是疑惑,幾分鐘前,她還以爲阿非已經……
怎麼,轉眼,阿非就打電話來了,太過激動,以致於她忘了懷疑裴少寒爲何那麼多次不允許她接電話,這次卻允許她接電話了。
當裴少寒把手機遞到她手裡,輕聲交代:“筱冉,別聊太久,只給你一分鐘時間。”時,她如水的眸子便如星辰般璀璨,閃爍間,全是喜悅的光芒。
裴少寒看得心裡一痛,面上卻笑意不減。
接過電話,蘇筱冉的聲音帶着一絲顫音溢出脣角:
“阿非,你在哪裡?”
語氣裡透着濃濃的喜悅,還有幾分不確信,這幾天所有的悲傷似乎都在裴少寒說龍自非打來電話時蕩然無存了。
“姐,是我,前兩天我有打電話給你的,只是裴大哥和樑大哥都不讓我打擾你,說你不能接觸手機等物品。”
電話那端,阿非的聲音真實的傳了過來,許是因爲電波的關係,雖然有一點點變調,但那是阿非的聲音,蘇筱冉含笑的眸子彌上一層氤氳霧氣,緊緊抿了抿脣,說道:
“嗯,他們告訴我了,阿非,你忙你的,學習重要,好好照顧自己。”
以前她雖然也把阿非當成弟弟,可是現在,他真真實實的是她弟弟,他是她的親人,還是她媽媽臨終前交代,要她好好照顧的人。
千言萬語賭在心口卻只化爲一句簡單的叮囑,只要他安好,那千言萬語便不急於一時,裴少寒心裡一陣疼過一陣,他突然害怕筱冉的歡喜變成痛苦。
如果,如果真那樣,筱冉能不能承受住?
蘇筱冉並沒擡頭,並不知道裴少寒糾結的表情,她滿心都是歡喜,聽着龍自非在電話那端說今天下午要去美國,可能要幾個月後纔回來等等。
“好了,筱冉,下次再聊。”
一分鐘竟然那麼短暫?
當裴少寒的聲音再次溫柔的響起時,蘇筱冉握着手機的手更緊了一分,擡起頭,拿一雙請求的眸子看着他,不捨的道:“我再聊兩句。”
“姐,你就好好休息吧,等我到了美國再給你打電話。”
“好吧,記得給我打電話。”
掛了電話,蘇筱冉把手機還給裴少寒,雖然只是簡單的聊了幾句,但蘇筱冉眉眼間皆是歡喜,眸光流轉,笑意明媚,裴少寒不禁心神一漾,眸子邃然一深,薄脣微啓,聲音低迷:
“筱冉,你好美!”
蘇筱冉愕然,裴少寒灼熱的深眸似乎有着強大的吸引力,將她深深地吸進去,他一定不知道他深情款款的模樣魅惑之極,在她微一恍神間,鼻端鑽進濃郁的男性氣息。
下一秒,脣瓣被裴少寒溫柔的噘住,蘇筱冉呼吸一窒,一股強大的電流瞬間劃過身心,意識被他清冽而醉人的男性氣息驅散,忘了掙扎。
又或許,已經無力掙扎,不由自主的淪陷在他柔情似水的深眸裡,彷彿飄在大海上的一葉扁舟,身不由己……
貼着她柔軟的脣瓣,裴少寒一顆心便柔軟得似一汪湖水,滿滿的全是眷戀,閉着眼睛,全心感受着心愛之人的感覺,這一刻,他們緊貼在一起的,似乎不僅是脣瓣,還是心。
他對感覺到筱冉的心因他而呯呯跳動,感覺到她微微顫抖的身子,以及他覆上她脣瓣時,她頓時凌亂的氣息,一切的一切,都說明,她和他一樣,她的心因爲他的靠近而亂了節拍。
溫柔描繪她細膩的脣線,裴少寒輕柔地呢喃溢出脣角:
“筱冉!”
一聲輕喚,傾訴了一世深情!
一聲輕喚,化解了半生恩怨!
過往的一切,似乎都在這一聲發自靈魂的輕喚中一筆勾銷,這樣深入骨髓,融入血液的深情,世間女子,怕是無人不被感動。
蘇筱冉只是平凡女子,面對裴少寒這樣深情而專心,霸道卻溫柔的男子,在她幾年前爲他淪陷的時候,便註定了一生都無法逃脫。
當她因他的溫柔寵溺而沉醉,因他的過往生世而心疼時,她便知道,自己再也忘不掉,心給了他,如何能要回來?
不論她這幾年如何努力的忘記,不論她如何自欺,如何告訴自己,愛情不是全部,她的人生還有更多的人和事值得珍惜,但終究,心缺了,只因某人而完整。
縱是有更好的人,她也無法再去愛,在經歷了一場生死後,過去那些恩怨似乎一點點遠離了她的思想,又或許,她對他的恨早就一點點消散了。
一切只是因爲愛,因愛而恨,因愛而原諒。
輕輕閉上眼睛,完全的放鬆自己,跟着心的感覺而行,在裴少寒揉進了一世深情的吻裡,她便也感覺到了他那一生也說不完的深情愛意。
心裡酸澀與幸福交織,悲傷被甜蜜驅散,脣瓣微啓,無聲的邀請……
“丫頭,等你腿好了,再收拾你。”
修長的手指輕輕在她鼻端點了下,裴少寒一副要把她吃了才解氣的魅惑模樣,擡手順勢掠過她掉落在耳際的捲髮,眷戀的凝視着她緋紅的面頰。
她也是佔着自己現在是病人,吃定了裴少寒不敢把她怎麼樣,纔敢如此大膽的調戲他。
然而,不論她是出於什麼心理,裴少寒卻是心花怒放,狂喜至極的,筱冉的這樣的行爲代表着她已經接受他了。
見他笑容越來越邪魅,蘇筱冉伸手推他,蹙眉質問:
“你在想什麼,我肚子餓了,給我買飯吃。”
裴少寒輕笑,快速在她額頭印下一吻,痞痞地問:
“老婆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去給你買。”
他的話自是引來蘇筱冉的白眼,嬌嗔的怒斥:
“不要亂叫,誰是你老婆?”
心裡想着,要是讓糖糖聽到,又該說他了。
某人很不要臉的用手指着筱冉,俊眉輕挑,嘴角含笑,自戀地說:
“當然是你,三個月實習期很快就過了,等過了春節,我便把你娶回家,現在,先練習着稱呼,以前覺得筱冉這兩個字已經很好聽了,可是現在,我怎麼覺得,老婆這個詞聽起來更親切,更親暱,以後我不叫你名字了,直接叫老婆。”
聽聽,堂堂寒氏集團的總裁,不僅在商場上精明果斷,運籌帷幄,耍起嘴皮子來,也是一流,難怪人家謙謙君子的樑凌鑑總是居於下風了,只因樑大總裁太過溫潤儒雅,不如裴少寒來得狡猾,更不如他無賴。
裴少寒是深知那句: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因此他不僅把男人的壞發揮得淋漓盡致,還把無賴和流氓進行到底。
死纏爛打
,不計手段,只要能把筱冉留在身邊,要他做什麼,都不會猶豫一下,這便是他對愛的理解,爲了心愛的人,連尊嚴,生命都可以不要,只要有她,便夠了。
任何女人都愛聽甜言蜜語,哪怕明知是花言巧語,聽在耳裡,還是甜在心裡,蘇筱冉雖然一臉嗔怒,可眉眼間,卻有着掩飾不住的嫵媚風情。
“不要臉,誰允許你叫了,你先過了糖糖那關再說。”
蘇筱冉嘴裡雖然罵裴少寒不要臉,但話語裡的意思已經很明瞭,她已經接受了他。
裴少寒眸色一亮,驚喜的看着筱冉,追問道:
“老婆,你是答應我了,放心,我們兒子那裡,我一定搞定,老婆,你要是再幫我說上幾句好話,那我們兒子一定立即同意,明天我就可以把結婚證領回來了。”
“我沒有答應,你領結婚證關我什麼事。”
好吧,既然某人不要臉,那我們筱冉便口是心非一下好了。
顧大少真是得寸進尺,人家筱冉都讓步了,他還想讓人家幫忙搞定糖糖,這種事當然不能答應,在筱冉眼裡,糖糖不是小孩子。
她很尊重糖糖,一直把糖糖當成獨立的個體,因此,裴少寒想要娶筱冉,就必須經過糖糖的同意,必須真正得到糖糖的認同。
若是糖糖一直反對,那她便不會答應他的任何請求。
下午放學,糖糖真的帶來了欣欣。
“媽媽,欣欣來看你了。”
當糖糖愉悅的聲音響在病房門口時,蘇筱冉臉上頓時綻放出慈愛的笑,眸色溫柔的看向門口,只見糖糖走在前面,欣欣小小的身影跟在後面。
“姑姑,你的腿還疼嗎,我給你做了張卡片,祝姑姑早日康復的。”
欣欣稚嫩的聲音柔軟而好聽,說話間,從書包裡掏出一張彩色的心型卡片,糖糖一把接過她手裡的卡片,將其打開,伸到蘇筱冉面前,解釋道:
“媽媽,你看喜歡不喜歡,要是不喜歡就讓欣欣今晚再重做一張,這顏色太豔了,太過花哨,不過欣欣現在的水平有限,又沒有鑑賞能力,能做出這樣的卡片,已經很不容易了。”
欣欣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清亮的眸子眨動間,全是崇拜的光芒,她現在是越來越崇拜糖糖了,他說話總是那麼有條有理,全然沒有同齡小孩的幼稚和無知,似乎,沒有什麼是糖糖不懂的。
蘇筱冉含笑看着欣欣的卡片,目光掃過兩張漂亮的臉蛋,笑着道:
“欣欣做得已經很好了,我很喜歡,糖糖,忘了媽媽昨晚對你說過的話嗎?”
言下之意,提醒糖糖不要對欣欣那麼嚴厲,應該疼愛多一些,鼓勵多一些。
糖糖撇了撇嘴,將卡片放進媽媽掌心,很是無奈的語氣道:“我說的這些都是事實,人無完美,要不斷努力,不斷完善自己,可是欣欣自己根本找不到自己的缺點,需要人有提醒,我這樣是爲她好,只要對她嚴厲,不斷的挑出她的缺點,她才能進步啊。”
蘇筱冉好笑的皺眉,敢情糖糖這傢伙真把人家欣欣當成他的所有物了?
正想開口,欣欣卻已經遲疑着說:
“姑姑,你別怪糖糖,他說得對,我做得卡片還不好,雖然老師都誇獎我,說我有天賦,但光有天賦是不行的,還需要堅持不懈的努力,我喜歡糖糖幫我挑毛病,不像其他小男生那麼幼稚,他們只會說甜言蜜語來哄我,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子,而且,別的女生想讓糖糖罵,糖糖都不理她們呢?”
汗顏……
儘管蘇筱冉平時聽多了糖糖的驚人之語,但現在聽到欣欣用和糖糖一樣的口吻說出這番話,她眼裡還是閃過驚愕,而自他們後面走進病房,一直不曾開口的裴少寒也是表情怪異。
在兩個小孩子面前,爲何突然有種已經被淘汰的感覺,難道時代進步太快,現在的小孩子都如此早熟,不過四五歲的小孩,居然都那樣成熟,理智的談論問題,還說別的小孩子幼稚,天啦!
裴少寒忍了又忍,終於還是笑出聲來,幾步走過來,習慣性的站在蘇筱冉身旁,垂眼看了眼她手裡的卡片,溫和的說:
“嗯,是不錯,欣欣以後一定會成爲大畫家的。”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在誰的督促下成長!”
糖糖一臉自豪,俊美的小臉溢滿笑容,話落,又轉頭看着欣欣說:
“以後你搬來我家住吧,這樣方便我每天檢查你的作業,還有,以後不要再和那個楊什麼的說話,一看就知道是個蠢貨,學了那麼多天,竟然連蛋糕顏料都分不清楚。”
“嗯,我不會再理他了,他根本不是去學做蛋糕的,他是知道我去學做蛋糕,所以死皮賴臉的跟着去的,我本來就不想理他。”
欣欣點頭,不忘解釋清楚。
“等等,兒子,你剛纔說什麼,讓欣欣搬到家裡來住,是什麼意思?”
蘇筱冉的目光在糖糖和欣欣身上來回的轉,終於在他們聊的空檔插話進去,她好像越來越迷糊了,不,是她兒子,越來越……
糖糖眸子微眨,衝蘇筱冉笑笑,解釋道:“媽媽,我不是每天要幫欣欣檢查她的繪畫嗎,這樣天天跑來跑去,很不方便,反正壞爸爸又不在家住,我自己住那麼大的房子很沒意思,就讓欣欣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啊,順便,我教她下廚,以後媽媽不用做飯,每天我和欣欣給你做飯吃。”
蘇筱冉擡頭看裴少寒,後者卻是含笑的眸子也盡是愕然。
這是傳說中的童養媳嗎?
她家兒子算不算史上年齡最小的同居者?
“兒子,你讓欣欣搬來家裡住,有和你舅舅舅媽商量嗎?”
見筱冉也被怔住,裴少寒不禁好笑的揚眉,長臂自然的攬過靠坐在牀頭的蘇筱冉,溫言開口,既然筱冉說了,讓他先得到糖糖的同意,那接下來,他是該好好和兒子過過招,化解他們之間的誤會了。
現在姓樑的不在,沒人挑撥離間,他要得到兒子的認同,那應該不是很難的事。
糖糖滿不在乎的搖頭:
“還沒有,一會兒我打電話告訴舅舅,欣欣住在誰家都一樣啊,反正她每天都是和我一起上下學,與其讓她和那幫無知小屁孩一起,還不如跟着我,學點東西。”
狂傲絕對是可以遺傳的!
蘇筱冉想翻白眼,無聲說道:兒子,你雖聰明,優秀,但也不要這樣說人家啊。
裴少寒眼底卻盡是讚賞,他裴少寒的兒子,自然與衆不同,不是一般無知小屁孩能比的,那根本不是一個層次。
“嗯,兒子,既然你決定了那一會兒你就打電話跟你舅舅說吧,要是你舅舅不答應,你再告訴我,老爸替你搞定。”
裴少寒當然不會告訴糖糖,他希望許青揚不答應,希望糖糖有事求他,希望給個他討好糖糖的機會。
糖糖皺了皺眉,很快的又恢復了一臉笑容,自信的道:
“舅舅會答應的。”
話落,又拿一又探究的眸子盯着裴少寒,懷疑的道:“壞爸爸,你不會是想說什麼壞話,讓舅舅拒絕欣欣搬來我們家住吧?”
狐狸天性,糖糖和他這個壞爸爸不是認識第一天了,這些日子一次次被他壞爸爸暗算後,他也多了一個心眼,不待裴少寒解釋,又道:
“你要是敢揹着我搞破壞,或是再對我耍手段,那我就馬上登報招聘爸爸去。”
威脅!
赤果果的威脅!
大狐狸和小狐狸鬥,其樂無窮,裴少寒臉上的笑容微僵了下,隨時又恢復的了正常,愉悅的道:
“兒子,我怎麼敢對你耍手段,你放心,只要你想讓欣欣住進家裡來,即便你舅舅不答應,我也會讓他答應。”
他不對他兒子耍手段,對別人耍手段總可以了吧。
“糖糖,你放心吧,我會讓我爸爸答應的。”欣欣見他們討論答不答應的問題,也忍不住插話進來,她的態度直接說明了一切,她願意住進糖糖家。
蘇筱冉突然覺得這個問題越來越嚴重了,雖然糖糖和欣欣現在還是小孩子,但她家糖糖心理早熟,似乎已經在把欣欣當成未來老婆在培養。
這一點,換了別人或許會高興,但她卻不這樣想,糖糖現在之所以對欣欣滿意,一方面是因爲欣欣比別的小女孩懂事,另一方面,還因爲她長得有三分像她。
蘇筱冉害怕若干年後,再牽扯出感情糾結,對於許青揚,她本來就有着內疚的,如果以後糖糖再傷害了欣欣,那……
看出她的擔憂,裴少寒攬在她肩膀的手微微一緊,以眼神示意她不用擔心,另一邊,糖糖說行動便行動,丟下一句“我現在就給舅舅打電話。”
便掏出手機,拉着欣欣往病房門口而去。
欣欣真的住進了糖糖家,準確的說,應該是裴少寒的家。
因爲糖糖如今也是被迫住在裴少寒家的,那是一處新宅,處於郊區地段,環境優雅,別墅的裝潢全是裴少寒一手設計,自筱冉和糖糖出現在他眼前那一天開始,他便買了這幢別墅,有計劃的進行着他想做的事情。
欣欣住進家裡後,糖糖纏着筱冉的時間便少了,這一點,裴少寒是無比歡喜的,如今的筱冉幾乎被他獨佔,他整天都在醫院相陪,公司只去過一次,其餘時間,都是在醫院處理公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