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滄浪看見孟崑崙清醒過來,終於鬆了口氣。
孟崑崙看見沈滄浪躺在他身下滿身狼藉的模樣,卻是滿臉歉意,恨不得以身相替,他嗓音嘶啞道:“對……不起……”
沈滄浪道:“與你無關……這幻陣,能讓入陣者陷入心中最深處的幻想……你只是陷入了幻陣而已……”沈滄浪說了一半,頓時啞然。
孟崑崙滿臉歉意,低着頭施了個清水訣,爲沈滄浪細細洗去股間的粘膩。
兩人一時沉默,竟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沈滄浪見孟崑崙低着頭不敢說話,便無奈的嘆了口氣,也許是因爲他對待孟崑崙一直不輕不重若即若離,所以纔會讓孟崑崙……如此那般吧。
想到這裡,沈滄浪伸手擡起了孟崑崙的下巴,吻了上去。
孟崑崙愣了愣,隨後他也伸手抱住了沈滄浪,輕輕回吻。
這是一個與慾念無關的淺吻。
許久之後,兩人的脣才離開彼此,孟崑崙繼續低下頭清理沈滄浪腿間的狼藉,耳梢卻帶着淺淺的薄紅。
沈滄浪心情很好的勾了勾脣角,看着孟崑崙這幅模樣,又生出了幾分逗弄之心。
兩人的衣服在剛纔的糾纏中都有些狼狽,而沈滄浪的衣服更是直接化作了碎片,沈滄浪只好從乾坤袋中又拿出了兩套衣服出來,但是在他將衣服拿出來的時候,一根血紅的羽毛卻從乾坤袋中掉了出來。
沈滄浪愣了愣,接住了那根緩緩飄落的羽毛。
那是一根鮮紅欲燃的羽毛,沈滄浪記得,這是他與孟崑崙初次離開雲夢山,回到孟崑崙以前的村子裡時,在孟崑崙以前的家發現的。
孟崑崙也留意到了那根羽毛,他皺了皺眉,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
“怎麼了?”沈滄浪看見孟崑崙皺起了眉頭,以爲他想到了什麼。
孟崑崙皺着眉道:“不知爲何……看見這根羽毛時,我便感覺心裡似有一處滾燙灼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我眼前浮現……又好似沒有……”
沈滄浪頗感奇怪道:“這就是根鳥羽毛啊,怎麼會讓你想起什麼……難道這還是你的羽毛不成?”
孟崑崙搖搖頭,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
就在他們討論之時,沈滄浪手掌心的那根羽毛竟無風自動,緩緩飄到了半空中。
那血紅色的羽毛越發鮮紅,火紅欲燃。
“怎麼回事?”沈滄浪與孟崑崙對視了一眼,連忙將身上的衣服穿上,正待查看發生何事之時,那漂浮至半空中的羽毛忽然開始燃燒了起來。
鮮紅的羽毛無火自燃,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紅光萬丈。
羽毛自燃時的火光將這無邊的黑暗瞬間照亮,四周的黑暗宛如迷霧般緩緩散去……
黑暗終於散去,沈滄浪與孟崑崙第一次將四周圍看得一清二楚。
這真言鏡之中,竟是一個巨大的地牢。
而在這個地牢裡頭,四處竟是巨大厚重的千年寒冰石爲壁壘,周圍縫隙裡竟然貼滿了高階的雷系攻擊靈符,防禦靈符,陣法禁制。
在他們前方不遠處,一個紅衣男人,正被一根巨大的鎖鏈貫穿了心臟,束縛懸掛在半空中。
那紅衣男人靜靜的閉着眼睛,彷彿千萬年不曾睜開眼睛,一根巨大的鐵鏈從牆上貫穿到他的心臟處。這紅衣男人不知道被束縛了多少年,那根貫穿他心臟的巨大鐵鏈已然鏽跡斑斑。
沈滄浪一眼便認出了,這紅衣男人,便是他與孟崑崙之前在真言鏡前看見的那個紅衣男人。
原本沉寂的地牢裡,響起了一聲嘶啞的問話——
“……鳳凰翎?”
竟是那個紅衣男人緩緩開口了。
他的嗓音似乎因爲經久不說話,而顯得十分嘶啞蒼涼。
沈滄浪與孟崑崙對視了一眼,卻是孟崑崙回話了:“你說的鳳凰翎……是這根羽毛?”剛纔那根無火自燃的羽毛,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自行熄滅了,緩緩墜落到了孟崑崙的手掌心上。
紅衣男人緩緩擡頭,看向兩人。
令沈滄浪吃驚的是,這紅衣男人的長相竟與真言鏡中的一模一樣,並無二樣。
而且……他竟完全探查不出眼前這人的修爲。
除非紅衣男人的修爲比他高出許多,否則他絕對不可能探查不出紅衣男人的修爲。
“真是好多年未曾見過了……竟然是你,鳳凰。”紅衣男人看着孟崑崙,聲音嘶啞道。
“鳳凰?”沈滄浪一愣,也看向了孟崑崙……那紅衣男人的意思是,孟崑崙是上古神獸,鳳凰?!!
孟崑崙皺了皺眉,道:“敢問閣下……何出此言?”
“你自己竟然不知道?”那紅衣男人卻笑了,隨後他慢慢道,“不過也對,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對於鳳凰來說,沒有死亡,只有涅槃……死亡對於你來說,不過是一世過去罷了,千百年後你又再次會重生……”
紅衣男人因爲許久未說話,一字一頓,說得相當艱澀。
“千年前我曾經見過你的前世一面……也許是不知道第幾個前世了,本以爲今生無緣再見了,”紅衣男人慢慢道,“沒想到,我們竟又見面了……”
孟崑崙皺着眉,顯然還沒有接受這個消息。
沈滄浪卻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怪不得孟崑崙吃下那顆鳳凰泣血而生的鳳凰明炎花內丹竟沒有爆體而亡,怪不得孟崑崙能拔起那把以鳳凰骨製作而成的碧霄劍,怪不得孟崑崙的嫁妝是鳳凰翎!
原來這一切,只是因爲孟崑崙本就是上古神獸,鳳凰的轉世!
“我們曾於崑崙山上相遇,那時候你還只是只未曾褪毛的小鳥呢……”紅衣男人似乎想到了什麼,語氣中帶笑。
“現在你不知輪迴幾世了,終是找到你的命定伴侶了麼?”紅衣男人將視線轉向了沈滄浪。
孟崑崙雖然仍覺得這紅衣男人陌生,聽到他的話之後,卻是點了點頭,握住了沈滄浪的手。
沈滄浪輕咳了兩聲,卻是沒有掙脫孟崑崙的手。
“如此也好……”紅衣男人輕輕嘆息。
沈滄浪忽然想起那真言鏡中的畫面,便開口問道:“你……可叫午棄?”
……“大惡之日出生之人……以後便叫你午棄吧。”
紅衣男人勾脣一笑道:“許久沒有人……叫過我的名字了……”語氣中似乎甚爲懷戀。
沈滄浪皺了皺眉道:“那你被困於這真言鏡中,可是因爲殺人如麻,罪孽深重?”他並不覺得,眼前的紅衣男人,會是真言鏡中那個殺人如魔的人。
午棄勾脣而笑,不回不應。
“爲何?”沈滄浪忍不住問。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爲何,我想這麼做便做了。”午棄大笑道。
沈滄浪嘆道,如此性子,怪不得被人困於這裡千百年了。不過他倒是聽說,遠古時期那些上神,皆是如此隨性,善惡不分,想殺人便殺,完全沒有什麼好生之德,只是隨心而爲,他們並非與人爲善的神。那些上神都是如此,更何況妖魔?按照真言鏡上說的,午棄應該是上古時期某個妖魔轉世,怪不得如此三觀不正。
沈滄浪忍不住轉過頭看了看孟崑崙,如果孟崑崙果真是鳳凰轉世,那他曾經是不是也是這般三觀不正?
午棄看着沈滄浪與孟崑崙二人,卻忽然道:“雲夢子何在?”
……雲夢子?
沈滄浪一愣,想起來雲夢子乃是雲夢宗的開山祖師。
但是他早八百年就飛昇了,午棄爲何會問起他來?
難道真言鏡中的那個白衣男子,竟是雲夢宗開山祖師雲夢子?
“祖師爺已然飛昇。”孟崑崙淡淡一語道。
原本雲淡風輕的午棄,聞言色變。
他一愣,喃喃重複了一遍:“他……已經飛昇了?”
不等沈滄浪與孟崑崙回話,他竟大笑了起來:“他竟然飛昇了!他竟然忘記了千年之約!”
……紅衣男子被困在鏡子中,卻只是摸着空蕩蕩的心臟處,大笑道:“一千年後,吾要與爾再戰一次!”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且等千年之後。”
沈滄浪皺了皺眉,與孟崑崙對視了一眼,小心的提高了幾分警惕。
誰知午棄大笑完之後,竟又恢復了先前一派雲淡風輕之色。
“也罷也罷……他忘了也罷……我在此處等待千年,只爲了千年之後與他一戰……”
“他既已忘記,那我也……飛昇罷!”
午棄大笑了三聲,滿頭漆黑的髮絲飄揚起來,紅袍翩翩。
他胸口那條粗大的鐵索竟瞬間被震裂了開來,與此同時,一道暗紫色的雷光撕破地牢之頂,狠狠朝着午棄當頭劈下!
九霄雷劫!
午棄竟是要歷劫飛昇了!
沈滄浪與孟崑崙對視一眼,皆是滿眼不可置信之色。
千萬年來,多少修士苦苦修煉,只爲最後飛昇成仙,誰曾想,眼前這個人,卻在放下執念後,便得到了飛昇的機會。
看着那一道又一道巨大的九霄雷劫當頭劈下,颶風伴隨着碎石旋風般的轉了起來,在一片混沌之中,沈滄浪與孟崑崙緊緊握住了對方的手。
一道又一道雷劫重重落下,將地牢底厚厚的千年寒冰石擊得化作齏粉,那些傳說中堅不可破的靈石,在瞬間便化作了烏有。
午棄一身紅衣肆意逍遙,在最後一道九霄雷劫落下之時,他竟大笑了起來:“小鳥兒!我與你有緣,這玩意兒便送與你了!”一顆東西迅速朝着二人襲來。
孟崑崙一挑眉,伸手接住了午棄在最後關頭拋出來之物。
此時,雷劫漸漸平息,原本陰森可怖的地牢,竟在瞬間化作廢墟一堆。
孟崑崙低頭一看,在他手中的,竟是一顆碧綠剔透的丹珠。
沈滄浪微微一愣,卻是立刻認出了這顆丹珠來。
“九轉洗髓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