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若蓮看着面沉如水的童不樂,不禁感到有些驚悸,自打她媚功漸臻圓滿,如願突破到築基巔峰,還從未看到童不樂如此慎重過。
童不樂在讀一封信。
信,是一頭五級玄獸送到婆娑門的臨時營地,被巡守者獲得的。
能御使堪比築基巔峰境的玄獸做信使的,唯有精通馭獸之術的血斧門才辦得到。
而婆娑門這次行軍,十分隱蔽,紮營處也相當講究,爲何還是被血斧門輕易找到,這隻能說明,己方的行動計劃已經泄漏出去了,血斧門勢必已經做好了一應防範準備------雖然歐若蓮的眼中,血斧門的力量,根本無法跟己方抗衡,彈指可破。
她吃驚的是此刻正在讀信件的童不樂的凝重表情,似乎隱然盛怒又頗爲焦慮不安,從其神情不難看出,他竟然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沉思狀態。
“信果真是血斧門門主鐵新宇所寫的麼?我們這次行動,十分隱秘,相當果決,知情者不過數人,爲何血斧門能得到消息,還敢大模大樣地送信過來,這算不算正面挑釁?”
歐若蓮並未能親見信上的內容,卻不難從童不樂難看的面色猜到,信上的內容怕不是什麼好話。
想到莫名失蹤的四海閣那位‘疑是大能’,想到近期發生在婆娑門的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怪異之事,想到逃走的那個黎家子身上有着一塊威能不比吞天葫蘆差幾個層次的七星令,歐若蓮的心情就變得很是微妙起來。
童不樂能被婆娑門派到玄星界來開宗立派獨當一面,她的孃家功不可沒,當然,童不樂自身也相當爭氣。
這麼多年來,婆娑門一直穩穩佔據玄星界第一宗門之位,門中築基強者雨後春筍般不斷冒出來,多達百餘,偏生她們兩口子能將這些人控制得服服帖帖,其實泰半都是童不樂之功。
只有歐若蓮才清楚,自己這個丈夫的心機和底蘊。
在不知內情的人看來,她歐若蓮的媚功,那件玄星界獨一無二的吞天葫蘆,纔是童不樂牢牢掌控婆娑門的原因,其實不然。
除了她,再無第二人知曉,其實童不樂是婆娑門當代門主的親傳弟子,獲得三卷《婆娑訣》真傳,那可是真正的黃級仙法!放眼蠻荒天婆娑門內,元嬰期以下的弟子中,獲真傳者兩隻手都數的過來。
憑這三卷《婆娑訣》,歐若蓮完全有理由相信,拋開吞天葫蘆這件法寶不用,自己的丈夫在玄星界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尋常築基巔峰之人,絕不是他三合之敵。
就她的瞭解,童不樂目前已經基本掌握了三個六級法術!即便對上普通金丹強者,也有一戰之力,遑論放眼玄星界,修爲最強者不過築基而已。
區區一封信,何以讓他焦灼成這般模樣,這不應該啊?
歐若蓮暗忖不已,熟悉童不樂習性的她,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冒然出聲打斷童不樂的靜思。
其實歐若蓮並不擔心那個所謂的‘疑是大能’會在暗中出手破壞婆娑門的行動計劃,因爲她出身仙修世家,見識不凡,自然懂得,在玄星界貿然動用超過築基期的力量,勢必會被天道規則轟殺至渣,若是失蹤的那人
真要來跟婆娑門作對,婆娑門何需畏懼他?
再者,血斧門雖然也有數十個築基強者,可是除了門主鐵新宇稍微有點實力外,其餘人在歐若蓮看來,無不是歪瓜裂棗,出動手下十二金剛或許都能一舉掃平。
根據新近‘投誠’的鐵冠山交代的馭獸訣,以及吐露的血斧門最核心的機密,歐若蓮終於放下心來,她與童不樂唯獨忌憚血斧門的不過是他們掌握着數量不少的玄獸而已。但鐵冠山告訴他們,血斧門真正能如臂使指地運用馭獸牌,御使五級後期甚至巔峰玄獸的人,屈指可數,就算鐵新宇本人,所能御使的最強玄獸也不過五六頭而已。
這個情報來得太及時,等若消除下了婆娑門的一塊最大的心病,因而他們才定下計劃,果斷集中力量,一舉拿下血斧門,重新整合資源,畢竟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發生後,婆娑門內部罕見地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人心浮躁不穩,這可絕不是童不樂、歐若蓮願意看到的。
拿下血斧門勢在必行。
獲得了血斧門真實戰力情況,覺得血斧門的玄獸不再對己方構成威脅,婆娑門精銳傾巢出動,迂迴殺向血斧門。
行動前,童不樂曾召集門中心腹精銳商議,要是黎嘯天真的攜帶着七星令逃到了血斧門,那這次的行動難度會增加一成。
僅僅一成而已。
童不樂當衆承諾,自己會帶上最後的三箱元晶,御使吞天葫蘆,無論黎嘯天在不在血斧門,他的結局都是死路一條。
誰知行動前幾個時辰,童不樂忽然收到一個傳訊,大喜過望,原來,黎嘯天竟然在血斧門莫名其妙的隕落了。
既然最強的勁敵已經不復存在,這次行動在婆娑門大多數人看來,簡直毫無難度,就算血斧門傾盡全力,又有誰能擋得住吞天葫蘆?
兩天兩夜後,百餘婆娑門人在一個山谷紮營,此處距離血斧門不足一百五十里了,他們決定拂曉動身,在凌晨時分對血斧門展開全面攻擊,誰知這時就收到了血斧門門主鐵新宇的信。
其實信上只寫了寥寥幾段話。
概括起來,不外乎是鐵新宇並不願就這樣俯首就縛,考慮到大家的最終目的都是積累元晶構建位面傳送陣,順利返回蠻荒天,那麼低級弟子和仙奴,就是雙方都必需謹慎保存的力量。言下之意就是這場你死我活的爭鬥,參與者只能是築基層次的人,不用波及到低級弟子。
爲此,鐵新宇選定了一個決戰地點,率血斧門精銳在那裡等候,成王敗寇,一戰定輸贏。
通篇,鐵新宇的話語都合情合理,毫無疑點可言,畢竟無論玄星界亦或是蠻荒天,婆娑門與血冥教本就是死敵,這種矛盾根本不能調和,因此兩宗這場決戰早遲都會爆發。
鐵新宇說得很光明磊落。
無論婆娑門還是血斧門,都沒有時間繼續僵持下去了,沌圩風暴無時無刻不在深深地影響着玄星界,令得玄星界的天地元氣越發稀薄匱乏,尤其對築基層次之人的影響最爲劇烈。大家僵持下去,都是一個死字,不如放開手腳大戰一場,勝者掌控這一方世界,集中資源和力量,早日建成位面傳送陣。
不得不說,鐵新宇這封信,童不樂是表示贊同的。
他意外的是,在他沉思這會兒,他派遣出去探察那個鐵新宇指定的決戰之地的人傳訊回來,說那裡距離沌圩風暴位置很近,其他倒是毫無異常。
這些年童不樂沒少研究每一個宗門排的上號的強者,自然包括鐵新宇。
這個傢伙的家族,在蠻荒天撐死能算二流,不提夫人的孃家,就是他所在的童家,也能輕易將其連根拔起,覆滅只在彈指間而已。但這個傢伙卻深得血冥教某位大人物的青睞,據說也獲得了黃級仙法真傳,且心性狠辣,行事果決,很難對付。
童不樂心中翻江倒海般不斷有各種念頭閃現。
“他這般開門見山,我倒是不好直接殺向其老巢了。這廝當真打得一手好算計。那處決戰之地,和風暴中心直線距離最近,他的用意很明顯,就是要利用沌圩混亂力量,對我的吞天葫蘆產生干擾。看來,這傢伙也不是毫無見識之輩,能想到這個法子。”
“但奇怪的是,即便是在那裡交戰,沒了黎嘯天的七星令幫助,就算他們動用血斧門全部的九級法器,也難擋得住我受到風暴干擾的吞天葫蘆吧,他們怎麼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問題來了,他們到底有什麼新的依仗呢?根據種種情報顯示,血斧門從上到下,絕沒有所謂的視死如歸之人。到底是什麼,給了他們與我正面一戰的勇氣?”
“莫非,那裡是一個陷阱?有未知法陣?遍數血斧門的陣法大師,加在一起,也佈置不出能對我產生真正威脅的陣法來,這就怪了,到底有什麼力量在幫他們?讓他們這般有恃無恐?”
“這幾個月來,門內人心已經不穩,要是中了圈套,底下那些傢伙對我肯定不會再像從前那麼俯首帖耳,我還指望着這股收服的力量,帶回蠻荒天大展拳腳,振興童家,令歐家刮目相看,可不能出大岔子。此番決戰,只許成功,不容失敗!”
良久,童不樂手中的信紙無聲化作齏粉消散,他整個人也恢復了攝人心魄的強大神采,宛如一口出鞘的絕世寶劍,隨時準備將天地萬物撕裂成渣。
歐若蓮眼波如水,柔聲問道:“夫君,信上說什麼?”
童不樂淡然自若地道:“姓鐵的約我在風暴荒原決戰。”
“什麼?風暴荒原?哼,姓鐵的還真是會選地方,他哪來的底氣,與我們破釜沉舟決一死戰?”歐若蓮不屑地冷哼道。
“夫人,你說,姓鐵的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這一戰,我們必須要贏得漂亮,徹底穩固人心,所以,任何不利因素,我們都要盡數排除才行。”童不樂正色道。
歐若蓮眼珠一轉,恍然道:“夫君,妾身知道了。姓鐵的以爲,決戰之地定在風暴荒原,沌圩散逸的混亂氣息會令得吞天葫蘆威能大減,哈哈,虧他想得出來!”
輕笑中,歐若蓮注意到童不樂眼中的一抹憂色,一愣,腦中念閃,旋即道:“夫君,你可是擔心他們在那裡設下未知的陷阱,會打亂我們的陣腳?這好辦,妾身現在就動身,先行過去抓幾條舌頭,不就結了?這算什麼大事?”
童不樂大喜道:“那就辛苦夫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