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屋子,趁着休息的時間,她又盤算起了自己要逃走的想法,若說她最好的機會,應該就是沈客大婚,到時候席上賓客衆多,也不會有是禁衛鎮守四處,她就大可趁機逃走,但她唯一擔心的就是晉王府與沈府隔着不過一道牆,若是董紫楓有了防範,那可就不得了了,再說決明這雙眼睛,可就是她現在難以擺脫的啊。
“小姐,這宮裡看着可真是規矩森嚴,方纔我就出去了一小會,就被兩撥巡邏的士兵撞見了,看我沒穿宮中裝束,又見我慌張,還逮着我問了兩回,嚇死我了!”
樊素一臉受了驚嚇的模樣回了屋子,看得蔣何鳳還只是在發呆,就扶着胸口說道了起來。
“你不要四處亂走,這裡不比晉王府,決明呢?”從她吃完飯到現在,可一直沒見到決明。
“其實,小姐,方纔我就是偷偷跟着決明出去的,因宮中大,我一轉兩轉就暈了,倒是決明,走得麻利得很,兩三下就不見了,我是被巡邏的禁衛嚇怕了,就只能回來了!”
樊素吐了吐舌頭。
決明是董紫楓的人,進宮董紫楓有些是什麼吩咐也是有可能的,這些自己就沒必要去幹涉了。
“下次她出去就由她去吧,你替她儘量遮掩着點。”
“小姐,你怎麼…………你怎麼到是偏向她了…………”樊素不滿的嘟了嘟嘴。
“她是董紫楓的人,總不能看着她出了事,再說這個時候,我們三人在宮中,也要互相照應着些,我知道你怕她搶了你的位置,你也不用怕,等到了時候,董紫楓自然會讓她走的。”
決明也就是起到一個監視自己的作用,只要等到大婚一到,她自然就沒用了。
樊素輕哦了一聲,雖還有不甘,但還是閉上了嘴。
事已至此,眼下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
“幷州傳來了消息,馮得名此去,恐怕是想與沈將軍不利!”
晉王府的書房裡,如往日一般討論着事務的主僕一坐一站,留十一手中握着一封剛剛到手不過是半刻鐘的是書信,呈給了董紫楓。
“小小一個馮得名,如何能對沈將軍不利?”
馮得名並非都察院的人,也非軍部的人,如何得動得了沈客,再說幷州雖是沈客的故鄉,那也只限於小時候,沈客九歲離鄉,他能在那裡找到什麼?
“馮得名一抵達幷州,就馬不停蹄的去了驕陽縣,見了縣令,與他調閱了當初沈將軍那個村莊被馬賊屠殺的卷宗與村莊的黃冊,隨後還由着縣令帶領去了一趟村莊,現在他人還在驕陽縣,具體查沒查到什麼,屬下不知!”
他敢動沈客?董紫楓抽了抽鼻子,這可是天大的膽子,沈客現在正得皇上重用,又是王家的得意女媳,太子居然敢在沈客風頭最盛的時候動他,這樣的風險,一不小心就是足以將他掀倒在地的。
“隨我去一趟沈府!”
不管沈客知不知曉此事,不管沈客身上是否真的還有要解開的秘密,他賣他一個人情,對自己的將來都有好處。
皇宮乃是皇上才能住的地方,東宮是太子才能住的地方,住進了其中,就離着皇宮只有一步之遙,但這一步,卻是不知要多少年才能跨出。
太子成年就被冊封爲太子,就算一直有董王與他爭奪他也一直穩穩坐在這個位置上住在東宮裡頭擔着太子之名等着來日榮耀。
可是,眼下,他心有不安。
董王愚蠢,不過是皇后手上的一把劍,比之他,太子倒是沒有畏懼,現在,卻崛起了一個晉王,更多了一個沈客,兩人若是沒有交集,自己也大可高枕無憂,可偏偏兩人,卻是要聯姻了。
晉王奪嫡之心誰人不知,沈客威武之名誰人不曉,這兩人若是一旦給了他們聯手的機會,將來他要在適當的時候跨出這一步,可就難了。
所以,他不能做那個等待別人出手最終棋差一招的人,他選擇了先動。
他不能動晉王,只能動沈客。
他讓府中幕僚日夜查詢沈客的過往的資料,最終還是鎖定了一個可疑點。
那就是沈客的身世。
如沈客這樣的人,從一個籍籍無名的窮困村莊而出,似乎有些太牽強了,如此得天獨厚的人,大賀到現在,除了出了一個聖祖,便就只有一個沈客,以沈客這一身武藝,對兵法陣術的理解,若說無師自通更是牽強,那麼能教出這麼一個學生的人,到底又是誰?
董王太不成器,縱然有這些年皇上的驕縱,他還是沒成什麼氣候,倒是晉王,一出手就讓董王關了半個多月的禁閉壓垮了顏家,現在又是要與沈客結爲姻親,若是按着這樣的速度成長下去,有遭一日,他這個東宮太子都可能地位不保。
他的惶恐,督促着他開始有了一個瘋狂的想法,沈客是他的政治強敵,不管滅了他要劃出多大的代價,他也絕對不能姑息。
於是,這纔有了馮得明這一趟的幷州之行。
若是此舉能查出什麼線索,他將來的地位,便也就穩固了。
但只要皇上一日不死,他一日沒有繼位,他這兩個兄弟,就大有捲土重來的機會,但這個想法他不可能也不敢實施,他既然已經是太子,何須去擔弒君的罪名。
這個世界,什麼都是公平的,他有了太子的身份,就失去了該有的父愛,從小就被嚴加管束,莫說父愛,就是母愛也從未得到過,他是皇上的長子,從小就被教導,他將來是要做皇帝的,是要掌握這天下的人,不可以如常人一般嬉戲,更不可如常人一般無作爲,他從小就被教導要心懷天下,可這天下,又豈是這麼容易掌握的。
但他卻已經爲此努力了二十年,若是最終卻還只是功虧一簣,他如何甘心。
儘管擋在他身前身後的都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他也不能心慈手軟。
………
董王府中,歌舞昇平,董王大多的時間,都是在鶯歌燕舞中度過的,若是他能將這一半的時間用在朝政上,顏家一事,他也就不可能會被皇上一怒之下關了半個多月的禁閉,更不可能會就因一時的判斷失誤而錯失了機會。
董王有皇上的寵愛,三子中獨一份的寵愛,憑藉這這份寵愛,加上他那顆榆木腦袋裡那一丁點的雄心,在他母妃爲他爭取到了王家的支持後,便就在朝堂有了一票大臣的支持,可愚鈍就是愚鈍,董王胸無點墨好大喜功心高氣傲,這點得來不易的支持在顏家一事晉王強勢崛起後,已經化爲了虛無。
現在的他,雖然依舊有着皇上的疼愛,可與之當初,卻差了十萬八千里,先不說王家李家的倒戈,就說滿朝文武對他的摒棄,就足以讓他覺得這世界昏暗無光前途迷茫。
有句話是不會錯的,奪嫡這條路,你走出了第一步,若是不繼續走下去,只會深陷泥足無法自拔。
而現在,董王就已經開始有了走不動無法走下去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吃了米糠一樣,噎在喉嚨不上不下,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其中滋味,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現在晉王得勢,他雖餘有皇上寵愛,在朝中卻沒了立足之地,王家的態度十分曖昧,保不準隨時都會傾倒在晉王的身上,皇上的那道聖旨,更是這一傾倒可能下的墊腳石,若是沒了這些,沒了世家的支持,沒了朝臣的擁護,就算他有皇上的寵愛,又能如何?皇上總有百年,百年之後,他又該如何在這浮世之中存活高人一等?
這握在手中的榮華,這觸手可得的權勢,這如花似玉的美嬌娘,這黃金罍白玉杯,這司樂歌舞,這一身暗黃五爪蟒袍,都是他不想失去的東西。
這些是他生來就有的東西,怎可失去。
可眼下,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手中的白玉杯是那麼的沉重。
因爲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晉王。
晉王的出現,就像是一把鋼刀,死死的卡在他的脖子上頭,沒動一下,沒加一分力,都讓他覺得這頭頂的王冠沉重異常。
晉王的出現,讓他握在手中的東西接連失去,世家的支持,朝臣的擁護,甚至就是他一直最大的依仗父皇,都開始對他另眼相待,若是連這最後的他都要失去,將來的他,如何在這洛陽城立足?
所以,他的恐懼,讓他日夜惶恐,就是眼前的鶯歌燕舞,他都看得有些不耐煩,他不知該要如何是好。
“殿下。”
董王最器重信任的幕僚從外匆匆而來,帶來了一個他等待已久的消息。
“啓稟殿下,左都御史樊大人,右都御使齊大人稍後就到!”
來者乃是一個年過三十蓄着短小鬍鬚的文弱儒生,董王在見到他進入大殿的時候,那雙黯淡無光的眸子陡然大放光芒,聽到這個消息,他更是興奮的一拍桌子站起了身。
“好,好,來人,去吩咐廚房,準備一桌豐盛酒宴,本王要好好款待兩位大人!”
候在一旁的小廝立即匆匆小跑了出去,文弱儒生又是拱手彎腰道:“太子的爪牙馮得名去了幾日前幷州,現在還未返回,屬下讓兵部的好友問過,馮得名並非是因公務去的幷州,而是告假去的!”
“他去幷州做什麼,現在幷州那塊也沒什麼事端啊!”
董王大是不解。
“這還要等幷州方面的人進一步發回來消息,不過有一點屬下可以確定,這個馮得名此去,很有可能是與沈將軍有關!”
“你如何得知?”
董王竇疑。
“屬下有一好友在兵部當值,與馮得名乃是上司下屬的關係,馮得名在出發前去幷州的時候,曾讓他去查過一些沈將軍的檔案。”
“此消息可靠嘛?”
“屬下的好友與屬下乃是從小的玩伴,所說應該不假!”儒生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