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楓大刺刺的坐了下來,他的屁股下面是洶涌的海面,不過反正是在RH製造的夢境裡,又不會把內褲弄溼。
“好,你繼續說,我不搗亂。”陳楓說。
“陳楓,我知道你看到了我的思想,其實你內心深處......”
“喂?馮紫啊?有事嗎?”陳楓用右手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靠在耳邊,大聲嚷嚷着打斷了RH的話,“別的小朋友都有人來接,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啊。”
“陳楓。”RH皺眉低喝。
“什麼?你讓我自己回家?不要吧,你看那些小朋友都有人接啊。”陳楓繼續耍賤。
“陳楓!”
“抱歉我們老師生氣了,回頭聊。”陳楓甩了甩右手,然後如夢初醒般看着RH,“呀,R老師在講課啊。我沒注意,抱歉抱歉。”
陳楓就是要噁心RH,把這傢伙噁心到從此以後不敢再來嗶嗶。
自從陳楓上次拿刀捅了RH然後他又像幽靈一樣回來之後,陳楓就覺得對付RH還是需要些不尋常的手段。
他只是個人格,一個沒有實體的東西。
除非陳楓拿刀插進自己的胸膛或者腦袋,否則沒法徹底擺脫RH。
他想做的就是讓RH死心,不要再來影響他的人格和思想。
可這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就像RH花了那麼久的時間才說服陳楓,那還是在藉着各種意外的情況下,RH推波助瀾的成果。
G.K.會議室。
韓清華做了一些關於伊索心臟的最新研究的報告。
報告中清楚的說明,伊索的心臟比黃洛勳的那顆更加可控,這顆心臟的原主人並沒有那麼強的殺戮意志。
在最開始表現出對陳楓的憎恨只是一隻剛剛誕生的不完全究極種對半屍種與生俱來的情緒而已,並不代表伊索本身的意願。
如果它真的那麼恨陳楓殺掉了剛誕生的伊索,最後也不會自己迎着陳楓的刀鋒上去。
歐陽旭東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覺得,布萊克適合做這個心臟移植手術。
布萊克像忍者一樣懂得剋制自己的感情,只在需要的時候會把心裡柔軟的那一部分暴露出來。
如果伊索的記憶真的對他有什麼影響,布萊克也能及時意識到,並且會主動尋求幫助。因爲他最清楚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他不想改變,改變了,就會有人因爲他而爲難,這是布萊克最不想看到的。
時間緊迫,格雷決定會議結束後立即開始手術。
布萊克的生命體徵已經相當微弱了。
十分鐘後,一隊手術人員提着一個黑色的手提箱匆匆走入手術室,布萊克隨後被推了進去。
馮紫被這邊的動靜吵醒,揉着紅腫的眼睛走到手術室門口。
黃洛勳和劉小涯他們已經在那裡等候了。
“黑隊他......”
“已經準備移植扎伊的心臟了。不出意外的話,他很快就會醒過來。”黃洛勳說。
“那黑隊是不是也算半個究極種了?”馮紫問。
黃洛勳點點頭,對上馮紫的目光。
二人對視了幾秒,黃洛勳勾起嘴角笑了笑,他知道馮紫還想問什麼,他前幾天讓下北櫻告訴了馮紫關於自己暴走的事,馮紫現在擔心的是布萊克會不會像他一樣,以後會出現暴走的情況。
如果真是那樣,布萊克小隊的命運還真不是一個“悲催”足以形容的。
“放心吧,黑隊不會有多少變化的。”黃洛勳笑着說,他用了很委婉的方式。
馮紫點點頭。
“紅葉的情況怎麼樣了?”黃洛勳問。
“術後昏迷中,醫生預測右腿會恢復到正常水平,只不過,葉子的右手......”馮紫沒有再說下去。
黃洛勳點頭會意。
在決鬥場時,紅葉被扎伊打到意識模糊,甚至出現了行爲錯亂的症狀。
當時紅葉被打倒在地,扎伊踩住了她的右手腕,踢開了她手中的骨鈦銀匕首,然後踩在她的右手上,反覆碾壓。
紅葉的指甲甚至都被碾碎了。
儘管紅葉的左手沒有受什麼重傷,但是想要熟練的使用左手開槍,需要練習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一切的開槍習慣都會被強行改變。
但在馮紫看來,無論有多難,紅葉也一定會去嘗試。
說到犟的程度,紅葉可並不會輸給馮紫,畢竟她們兩個已經在一個宿舍住了那麼久,紅葉早就被馮紫從一個乖乖女變成了殺伐果斷的女狙擊手,再不沾上點馮紫的倔脾氣,她都不好意思跟別人說馮紫是她閨蜜。
“勳哥,灰山大叔的屍體......”
“已經送到火化室了。”黃洛勳說,“後天我們將舉行悼念儀式。”
對啊,那個沉默寡言的日本鹹溼大叔也走了。
他們再也聽不到隊伍後方伴隨機槍掃射的咆哮聲了,以後的衣服也需要自己去洗,同樣,也沒人在戰鬥時做他們堅不可摧的後盾了。
馮紫把腦袋靠在牆上,閉上眼睛,輕輕的嘆了口氣。
最近的悼念儀式真是舉行的很頻繁啊。
“那個......馮姐,你們那個叫羅傑斯的朋友,他的未婚妻怎麼辦?”羅德輕聲說。
我操!馮紫一拍額頭,還有這麼一檔子事!
馮紫覺得她的腦子就快炸掉了,殺人不眨眼的殺胚在一時間也承受不了這樣接二連三的噩耗啊。
可事實就擺在眼前,馮紫不想面對都不行。
現在艾麗西亞還不知道羅傑斯出事了,誰去告訴她這件事呢?
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向她開口。
你該怎麼去告訴一個滿心期待着一個月後的婚禮的女孩兒,你的未婚夫已經死了這件事呢?
說出這件事並不難,難得是該如何面對艾麗西亞的表情。
那一定會是全世界最悲傷的臉,她現在有多憧憬跟羅傑斯的婚禮,聽到這個消息後就會有多絕望。
何況艾麗西亞現在懷有身孕,不可以受到這麼大的刺激。
難道要瞞着她嗎?
能瞞幾天?
到時候等她親自來問嗎?
這場婚禮,終究等不到男主角。
手術室中,助手打開黑色手提箱,裡面裝着大量的乾冰,在乾冰中央,一顆拳頭大小的心臟放在那裡。
那就是伊索的心臟,它即將被移植到布萊克的胸膛中。
主刀醫生切開了布萊克心口,他原本的心臟暴露出來。
那顆心臟跳動的很無力,像是隨時都會停下來。
“這大概是α計劃的最後一次心臟移植手術了吧。”醫生自言自語道。
次日清晨,醫生從手術室中走出。
馮紫等人立刻上前詢問布萊克的情況。
“手術很成功,大概三小時後布萊克就會醒過來。你們一會兒可以進去,但只能一個人。”醫生摘掉口罩,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向休息室。
“謝謝醫生。”黃洛勳說。
醫生擺了擺手。
“我先去看看葉子和樹。”馮紫說。
紅葉和蒔樹被安排在了一個病房裡,此時她們剛剛從術後昏迷中醒來。
蒔樹靠在牀頭,左手拿着一個蘋果,右手拿着水果刀,嘟着嘴,認真的削着蘋果。
她的重傷部位在雙腿,因爲體內還留有陳楓的半屍種基因,所以恢復的要比紅葉快一些。
蒔樹終於削好了一個蘋果,探出身子,一手撐着桌角,一手伸直把蘋果遞向紅葉。
紅葉接過蘋果,說了句謝謝。
敲門聲響起。
“請進。”紅葉說。
馮紫推門而入。
“嗨,都醒了?感覺怎麼樣?”馮紫問。
“如果我說感覺還好,你可能不會信吧。”紅葉看了看自己扎着繃帶的右手,苦笑着說。
馮紫也笑了笑,然後看向蒔樹。
蒔樹比了個OK的手勢。
“跟你倆說幾件事,做好心理準備。”
馮紫把羅傑斯和九條灰山犧牲的事告訴了她們,還有布萊克的心臟移植手術。
紅葉聽完之後整個人愣住了,大腦像死機了一樣。
這簡直比醫生告訴她以後可能無法開槍還要可怕。
馮紫坐到紅葉的牀邊,輕輕颳了刮她的鼻樑,淡淡的說:“沒法接受的事就不要試着去接受。我從聽到這個消息到現在都不打算接受這個事實。”
蒔樹抱着膝蓋蜷縮在牀上,突然哽咽起來。
“樹。”馮紫看了一眼紅葉,然後起身來到蒔樹的旁邊,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樹,哭出來就好多了,對吧。”
馮紫想盡量用大姐姐一樣的溫柔語調說幾句安慰的話,可她發現自己也快忍不住了。
蒔樹擡起頭,拿起桌子上的便籤紙,飛快的寫了幾個字,然後拿給馮紫看。
上面寫着:羅傑斯是爲了保護我和青源才犧牲的,艾麗姐一定會生我的氣的。
馮紫看完之後把那張便籤紙攥在手裡,然後把蒔樹摟到懷中,就像那晚下北櫻安慰她一樣。
“樹,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
所有人都在自責,可這根本就不是他們的錯啊!
弱是一種罪嗎?!
爲什麼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如果弱真的是一種罪的話,那麼懲罰這種罪惡的是什麼呢?
一定要是死亡嗎?!
這該死的罪與罰,這流不盡的血與淚,在這場冰冷的戰爭中,永遠都會如鬼魅般纏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