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空中俯瞰被天使審判打擊摧毀了一半的上海城。
這樣的場景似乎只能在科幻電影中見到:一側是現代化的建築,而另一側,則是被天使洗禮過的荒蕪之地。
從空中的角度來看,一條明顯的分割線穿插在其中,像是分開了文明與野蠻、過去與未來。
在審判打擊中,那些被選中的活屍頃刻間灰飛煙滅,甚至連屍體都無法保留。
看來當時的情況應該十分危急,不然G.K.不可能祭出這麼恐怖的武器。簡直有點同歸於盡的意思。
等葉非他們趕到時,當地的作戰人員正在進行清掃殲滅,搜索殘餘的活屍。
上海的屍潮本就是爲了吸引G.K.的注意力,讓三峽戰區的那隻究極種順利孵化。現在伊索已經不知去向,它們也和三峽那裡的活屍們一樣,沒有了繼續戰鬥的理由。企圖撤離戰場。
但G.K.的宗旨就是殺盡眼前一切的活屍,所以這場最後的戰鬥,看起來有些像捕殺。
數十架阿帕奇武裝直升機在空中徘徊,幾乎每一架上都有一名狙擊手。他們的效率非常高,狙殺活屍的同時還可以給地面上的戰友報告實時的情況。
陳楓還在運輸機中吊葡萄糖,就算他有比較強的癒合力,也需要補充體力去恢復傷口。
但是從他這次的受傷程度來看,僅僅是藉助葡萄糖來補充體力去治癒好所有的傷是不現實的。看來戰鬥結束後他還得老老實實在病牀上躺一陣子。
他和其他傷員被安排到了中國分部的醫療部,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兒。第一次是被一隻狂暴種打的不省人事的那一次,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陳楓在這裡接受了更加正規的體檢。主要就是測定體內的天罰基因比例。
他又見到了那個年輕但具有足夠威儀的女孩,韓瑤。
對於她,陳楓只知道她之所以加入G.K.是因爲她的父親。她父親是天罰項目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天罰爆發後下落不明。
“嗨,美麗的護士姐姐,好久不見。”劉小涯在病房裡賤兮兮的跟韓瑤打招呼。
韓瑤推了推黑膠眼睛,不想搭理這個神經病,尤其這個神經病記性還特別差。
她當然不會指望一個神經病的記憶力好到可以把唐詩三百首背下來,但起碼你得記住我對你說過的第一句話好嗎?!
我是科學家,不是護士。
韓瑤已經懶得再去強調這一點了。她低頭翻閱着陳楓的體檢報告。
天罰基因比例上升了百分之二點三,是一個很高的數字了。
事實上他們每個人體內的基因比例都在隨時間的推移而增長,但這個過程非常緩慢,緩慢到就像全球變暖引起的水位上漲。如果哪一天沿海城市都被淹沒了,正常人體內的天罰基因纔會失控。
可陳楓明顯不是正常人。僅僅是基因比例增長的速度就是其他人的兩到三倍。
也就是說,他被淹沒的速度,玩比別人快的多。
韓瑤以極其標準化的敘述——標準到教科書式——將陳楓的情況告知他,這些對他沒有隱瞞的必要。
陳楓靜靜地聽完,然後……他想靜靜……
原來,留給他的時間,已經少的可憐了。
他想到自己還有很多事沒做,比如還沒有領到過G.K.曾經承諾過的薪水,還沒有搶到劉小涯珍藏的限量版火影忍者畫冊,還沒有找一個豎着短髮的女孩兒跟她表白,最重要的是——他還沒找到一切問題的答案,doctor白。
自從RH給了他提示後,一個念頭,或者說執念就在他心裡播下了種子,那就是必須找到doctor白,找出所有問題的答案。
天罰被創造出來的意義是什麼?這場戰爭究竟有沒有結束的那一天?你作爲一名科學家釋放天罰基因而引起全世界的災難,難道沒有一絲罪惡感嗎?
還有,我是誰?我的身世?我的父母是誰?
RH說一切的答案都在doctor白身上。陳楓莫名對他深信不疑,就像他相信RH所說的交易的確非常可怕那樣。
他必須抓緊時間了。
“喂,你想什麼呢?”馮紫在隔壁牀問道。她看陳楓一直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覺得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我在想……”陳楓頓了頓,說,“回去之後,格雷部長能不能給我個一等功之類的獎勵。”
“G.K.沒有一等功二等功之類的玩意兒。”馮紫白了他一眼,說,“但是你可能會從白銀C級直接跳到白銀A級。”
“也要授勳?”陳楓問。
“當然不,你依舊是個白銀級的菜鳥。”馮紫毫不留情的澆了一盆冷水。
陳楓咯咯的乾笑兩聲,說:“對了,我還沒見過你穿正裝的樣子。”
“我穿正裝太醜,想看制服誘惑還是看葉子的吧。”
“呸,誰想看制服誘惑了?”
“哦,那我不穿了。本來還想給你看看的,既然你這麼說……”
“紫妃娘娘萬福金安,回去就穿給小的看看吧!讓小的這種土鱉一飽眼福。”
“拒絕。”
“紫妃娘娘……”
“再說再說。”
……
青源和劉小涯安頓好陳楓二人之後,便加入了清掃活屍的隊伍。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布萊克他們,謝天謝地他們都沒有受傷。
跟布萊克小隊打配合的是伏埃爾小隊。艾麗西亞表現得非常好,很明顯,她是在向她的哥哥伏埃爾證明自己不是個花瓶。當然,伏埃爾依舊是往常的冷漠臉,並未對艾麗西亞做出什麼肯定的表揚。他對妹妹唯一一次認可就是在白銀級授勳儀式上了。
布萊克小隊的人除了陳楓以外都跟她不太熟悉,也不好開口安慰,只有她的隊友安慰了幾句,但也不好多說什麼,因爲這裡面更多的應該是他們的家事。
一起行動之後過了半小時左右,葉非發現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本應該坐鎮上海戰區的副部長安東,不!見!了!
高高在上的副部長大人難道不應該在通訊頻道中指揮着作戰嗎?再不濟也應該說一些振奮人心的話啊!
葉非從來到這裡開始,就沒聽過副部長的聲音。
他去了哪?不會在這種時候去喝酒了吧?上海……會賣二鍋頭嗎?
後來葉非從其他隊長那裡得知,執行天使審判打擊的,就是副部長。他在危機時刻果斷解鎖了天使衛星,語音指令輸入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做好了承擔責任的準備。
毀掉半個上海城當然要有人來承擔責任。這個所謂的責任,並不一定是刑罰之類的。
他是副部長,是他下令執行的打擊,他將承擔一切後果,無論這後果是好是壞。
倘若打擊後,G.K.依然沒有守住上海市,那G.K.惹的麻煩就大了,中國方面不會輕饒了G.K.。這就好像一個保姆爲了殺蟑螂,活生生扣掉一大片地板一樣,僱主不翻臉纔怪。
但好在現在的情況好很多了,副部長應該是認爲正因爲他的果斷機智,才挽救了中國分部,所以他有理由獎勵自己,索性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喝酒慶祝了。
葉非聽完之後想罵娘。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要罵,就是覺得自己這個總隊長有點憋屈……
下北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理解。
躲在醫療部樓梯口暢飲二鍋頭的副部長大人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有人罵我?”他揉了揉鼻子,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向病房。
他來到某間普通的病房,站在門口,用鼻子嗅了嗅,說:“談、談戀愛的,嗝,的酸臭味兒!”
咣!
副部長飛起一腳踹開房門,驚動了走廊裡的護士。
一名護士剛要指責他,但副部長轉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說:“醫院裡,禁止,大聲喧譁。”
護士一臉懵逼的看着副部長友盡病房,關上房門。
陳楓和馮紫詫異地看着這突然闖進來的酒鬼,他們並不認識G.K.的副部長。就連馮紫也只是聽過副部長的名字而已,連張照片都沒見過。
“這位大叔,請問你……”
“閉嘴!”副部長拿着空酒瓶指了指陳楓,然後詭異的一笑,“你、你是陳楓?”
“啊是我……你是?”
“我是……嗝……”副部長趴着牀沿,像是隨時要倒地的樣子,“我是……你爸爸!”
隨後是一陣放蕩不羈的大笑聲。並不是副部長的,而是馮紫的。
陳楓強忍住拔刀砍人的衝動,耐着性子繼續問:“大叔你是哪個小隊的?”
副部長此時身上還穿着G.K.的作戰服,天堂鳥標誌下的是黃金級的臂章,所以陳楓纔沒有一巴掌扇過去。
“小、小隊……”副部長咬着酒瓶,思考了半天,說,“我是……安東.米勒小隊的!”
陳楓一愣,他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更不知道這是副部長的全名。
而馮紫,突然收起了笑臉,從病牀上跳下來,說:“你是副部長小隊的?!”
“嘿嘿嘿,”副部長傻笑,“我他媽就是副部長!正面上我啊!”
陳楓時隔數月,再次體驗到了被神經病入侵靈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