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愣的片刻,沈姨聽到動靜也出來了,看到是我後,她和那個姑娘比劃着說了句什麼。那姑娘看着沈姨,回頭看看我後便轉身往回走。
我將車開進了院子,熄了火後我下了車,沈姨跑到了我車旁。
“沈姨。”我拘謹地喊了一聲。
“采采,你來可正好,我做了甜酒釀丸子。”沈姨笑容滿面。
“我吃過了早餐了,我過來找韋御風,找他有點事情。”我胡謅了一個理由。
“阿風一大早出去還沒回來,阿瑛也等他有一會兒。”沈姨道。
我尋思着阿瑛應該就是剛纔那姑娘了,想問問她是誰?是不是韋御風的舊識?但又有點問不出口。這麼糾結着,我跟着沈姨進了大廳。
那個叫阿瑛的姑娘這會兒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看着電視,沈姨讓我隨便坐,說完她就小碎步進了廚房。
大廳裡只剩我和阿瑛,她站了起來,只是衝我笑,卻並不說話。
“你好,我叫殷采采。”我主動朝她伸出了手。
她很無措的捏了捏手心,然後朝伸手過來,她的掌心微汗,跟我飛快的握了一下。她羞澀地笑,然後打了幾個手語,打完後,她歉意的地看着我。
我反應過來,阿瑛可能聽力有障礙。意識到這一點後,我心裡對她就更加好奇起來,如此說來,她應該不是韋御風的助理了。她見我站着不動,有些小心翼翼的伸過來拉了拉我,她示意我坐下。
“謝謝。”我不會手語,只能保持着微笑,讓她感受到我的善意。
我們一起坐到了沙發上看電視,很顯然,阿瑛聽不到聲音,所以,她全神貫注地盯着字幕。即使這樣,她的表情還是顯得迷茫。
“好啦,可以吃啦。”沈姨大聲喊着,她從廚房跑出來,“采采,快來。”
我吃過早餐,並不餓,但不好意思拒絕沈姨的好意,起身時,我看了一眼阿瑛。
“阿瑛早就吃過啦,你快來。”沈姨朝我招手。
我進了餐廳,餐桌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甜酒釀丸子擺在那裡。沈姨看着我坐下後,她拉開椅子坐到我旁邊。
我拿起勺子嚐了一個,滑糯爽口,甜得剛剛好,我不覺胃口大開,連吃了五六個才擡頭看沈姨。
“沈姨,這酒釀丸子太好吃了。”我由衷讚歎道。
沈姨笑得開懷,象所有被肯定了的母親那般,她滿心歡喜道:“那你多吃點,喜歡吃,下次我還給你做。今天是阿瑛說想吃,我就臨時做了一點。”
“沈姨,我冒昧問一下,阿瑛她是不是聽力不太好。”我忍不住問。
沈姨點了點頭,她臉的笑容慢慢隱去。
我想着這阿瑛會不會也是在福利院長大的?我提到她的聽力,沈姨的表情看起來很沉重,顯然,她瞭解阿瑛的事情。
“這孩子,也是愁人。”沈姨默了片刻後說道。
“怎麼了嗎?”我順着她的話頭問。
沈姨側頭看着大廳的方向,搖了搖頭:“采采,我妨也就明說了,你心裡也好有個數。”
我勺丸子的手頓住。
“阿瑛是先天性的聽力障礙,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她被狠心拋棄到了垃圾堆。好心人把她送到福利院時,她被野狗咬得渾身是血。當時大家都以爲這孩子沒救了,我不死心,硬是送去了醫院。那時候的醫療條件也沒現在好,但這孩子命大。先後搶救了三次,好歹的就這麼活下來了。”沈姨說得這樣不堪的往事,語氣很平靜。她在福利院工作多年,見慣人性的醜陋。
“她活下來後,就在福利院住了下來。院裡孩子多,大多都有各種問題,像阿風那樣聰明健全的很少。阿瑛小時候發育緩慢,十分瘦小,再加上又聾又啞,院裡的孩子就經常欺負她。我雖然偏愛她,但我工作太忙,沒有辦法時時刻刻盯着。”
“是阿風保護了她嗎?”我插話道,正常劇情的話,受欺負的小女孩,挺身而出的小男孩,青梅竹馬,非君不嫁,奈何君無心無情。阿瑛和韋御風之間,左右逃不過其中。
沈姨接着往下說:“阿風那時候是院裡的孩子王,因爲贊助人的關係,他一直生活在福利院裡。也因爲他在,院裡的孩子跟着受了許多的恩惠。阿瑛就是其中之一,她系統的學了啞語,她啞語很優秀,得過獎的。”
我默默地聽着。
“阿瑛重感情,其他的孩子大了後,能謀生遠走高飛了。就她,不肯走,始終跟着我。本來按她的能力,找份好的工作不是件難事兒。可她不肯,說要陪着我。”沈姨看向我,“我心裡也明白,她一方面是不放心我,但她的心思也是藏不住。她喜歡阿風,不敢說,就這麼跟着他。我也勸過她,阿風心裡沒她,她心裡是懂的,就是不聽勸。”
我重新拿起湯勺,一口一口地吃着酒釀丸子。丸子有些冷了,沒有了剛出鍋時的甜美。我一口氣吃完了碗裡剩下的丸子,放下碗後,我衝着沈姨笑了一下。
我道:“沈姨,我知道了。”
沈姨起了身,她張了張嘴,要說話時,大廳外傳來了腳步聲,韋御風回來了。
“沈姨。”韋御風大踏地走進來,見了我,很意外的樣子,“你怎麼來了?”
“路過。”我皮笑肉不笑的。
“那倒真是條條大路通羅馬。”他毫不客氣的損我。
“阿風,給你也留了一份酒釀丸子,我現在給你煮吧。”沈姨說着要往廚房走去。
“沈姨,你給我下份麪條,我不愛吃那甜膩膩的丸子。”韋御風伸手拭去我嘴角的湯漬,“她不是愛吃嗎?把我那份給她煮下去。”
“你想撐死我啊,我是吃了早餐來的。剛剛吃了一大碗,我還讓我吃。”我嗔怪道。
他拉開椅子坐到我旁邊,衝着廚房喊了一聲:“沈姨,那就只煮我的,有人要減肥。”
“一大早去哪了呀?”我隨口問。
“我二叔不舒服,我過去看了看。”他將手機扔到一旁,“下午和劉高見面,你心裡有底了嗎?”
“我就是因爲心裡有點忐忑,所以跑來你這裡。”我有些苦惱道。
他笑笑的,卻並不說話。
“你笑什麼?”我推了推他。
“不是你主動約的他嗎?什麼都沒想好,你去幹嘛?”他反問。
我抿了抿脣,沒好氣的:“我來,不是來聽你數落我的。我想誠心來請教你,劉高大概是個什麼樣的人?”
“愛美色,除了這一點,他別的方面沒有什麼大的弱點。”他簡潔道。
我愣了一下,道:“那你不擔心我有去無回?萬一他欺負我,我怎麼辦呀?”
“你要是真的有去無回,那我趁早給你買塊墓地好了。”他斂了神色,語氣認真起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愛美色,但做官很有一套,自然懂哪朵花能摘哪朵花不能摘。殷采采,你如果是在跟我撒嬌,我原諒你。如果你是真的擔心,我覺得你不如找向雲天的律師,把橫波樓轉贈出去,你也好安心樂意的嫁人,去專心相夫教子吧。江湖路險,不是撒撒嬌,賣個萌就能混得下去的。你沒點魄力,就不要自不量力。”
我聽完這一大堆話,感覺一股煙從頭頂往上冒。人家的男朋友撒個嬌趕緊安撫安撫,我的男朋友給我上了一通政治課,還要趁早給我買墓地。我到底是中了哪門子邪,非要吊死在他這顆歪脖子樹上?
我氣得抓起車鑰匙一言不發就起了身,推開椅子往外走時,韋御風一把拽住我。我狠狠地甩了一下,然後快步往外跑去。
我跑到大廳時,阿瑛趕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我怒氣衝衝,她倉惶的轉頭看後面追來的韋御風。
“殷采采。”我跑到臺階那裡時,韋御風再次把我拉住了。
“我回去,再也不來你這裡找氣受。”我用力掰他的手。
“你……”他也生氣起來,“你能不能講講道理?”
“講個屁的道理,要聽道理我用你講,我找小悅就可以了,她能給我講一大篇的佛家智慧。你倒好,罵誰呢?你是把我當你下屬了吧?恨鐵不成鋼?”我推不開他,急得我俯頭想咬他。
他一把將我箍緊:“你一句忠言都聽不得,這怎麼行呢?”
我這下真的炸了,擡腳狠狠踢了他一下,他吃痛,下意識的就鬆了手。我往我的車跑去,上了車後,我立刻打火。
韋御風站在臺階上看我。
我打着方向盤,拐過彎後,我踩下油門。就這麼,我一路狂奔回了向宅。開了半個多小時的車,我已經平靜了許多。想着韋御風再給我道個歉,我也就藉着梯子下個臺階好了。
誰知道,我等到下午兩點多準備去赴劉高的約,他連條信息都沒給我發。想着爲莫名其妙的事情吵架,我覺得很煩躁,但也拉不下面子去找他。反正晚上還要一起搭飛回Y城,到晚上再說吧。
我這樣想着,就和辛童一起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