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韋御風的身體恢復得不錯,心裡就落下了一塊大石頭。從那天韋御風突然說要去出差到現在,我無時不刻的在擔心他。他危在旦夕時,我媽過世,我肝腸寸斷給我辦完了後事。想着總能見他一面了,可體力透支昏倒在家。等我再醒過來時,早孕反應又來勢洶洶,橫波樓被查封,向宅被貼了封條。這麼陰差陽錯的,我和韋御風硬是沒能見上。
“那就好,那就好。”我笑了一下,有淚意涌來,我慌忙側過頭,將那陣淚意生生地逼了回去。
“采采。”樑夢昭微微嘆了一口氣,“還有一件事情。”
“嗯。”我轉回頭看她。
“外公外婆很想見見你。”她輕聲說道,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外公外婆幾個乍入我耳中,我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酸楚。從小到大,我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別的孩子有外公外婆,有爺爺奶奶。我媽說她是孤兒,所以,我們家沒有外戚。而我爸和我媽結婚,婚後家裡家外全由我媽說了算。我爺爺奶奶非常看不慣,我媽一味的強勢,奶奶跑到我家來大鬧了幾次,被我爸媽合力趕出去。爺爺奶奶就此沒再登過我家的門,一直到他們過世,他們都沒有原諒我爸媽。
“嗯。”我點了點頭。
“好。”她鬆了一口氣,“外公這段時間生病,等他身體好一些了,我就安排你們見面。”
我感覺她和父母之間的關係似乎仍然沒有緩角,平日從未聽她提起過遠在A城的父母。這次她張羅着讓我和他們見面,她大概也是想借這個機會和父母之間緩和關係吧。
我以爲韋御風身體好了後,他會想盡辦法來找我,至少,他應該想辦法給我打個電話。所以,我耐心地等着,等了一天又一天。
在這期間,我找了個藉口讓樑夢昭把保鏢辭了,她在這裡,我總提心吊膽了。樑夢昭不同意,我也不能把我的想法告訴她,怕她恐慌。最終,樑夢昭沒拗過我的固執,只能把保鏢給送走了。
等到我孕四個月,我的小腹都已經微微隆起。我驚覺,我失去韋御風的消息太久了。
我問樑夢昭,她說她不知道。再問,她還是不知道。從她的語氣和眼神來判斷,她是真的不知道。我在百般忍耐之後,趁她睡着時,悄悄解開了她的手機拔打了韋御風的號碼。聽筒裡,中國移動客服小姐客氣而冰冷地告訴我,您拔打的用戶已關機。我不相信,又打了兩遍,客服小給我重複了兩遍您拔打的用戶已關機。我是一個多麼執着的人,隨即就憑着記憶拔下了陸只悅的號碼,她的手機號碼已經變成空號。我顫着手從樑夢昭的通迅裡找到了溫湘庭的電話,她總算接了我的電話。面對我的詢問,她只說人在外地,其他的卻不肯多說。
我彷彿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我挪動着腳步,機械地回到了樑夢昭的房間。坐在她的牀頭,我的眼淚無聲地流。樑夢昭驚醒,見我淚流滿面,嚇得她翻身就坐起來,連聲問我發生了什麼事兒?
“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哇”一聲大哭起來,哭聲中,我撲到她的懷裡,靠在她的肩上,憋了好幾個月的淚水全灑到了她的肩上。
“你還有我。”樑夢昭僵直着雙手有些不知所措,良久之後,她纔將手放到我的後背,然後輕聲在我耳邊說了這四個字。
這次情緒崩潰過後大約一個星期,我外公外婆從遙遠的A城趕來G市與我見面。那天一大早,大家在吃早餐,樑夢昭的手機響起來,我們都嚇了一跳,主要她深居簡出,手機基本上難得響。
她看了號碼後,立刻放下了筷子,起了身,她抓着手機往餐廳外在。走到陽臺上,她才接了電話。
我聽到她喊了一聲媽,那聲音顫得厲害。通話時間不到一分鐘,樑夢昭折身回來,她看起來很激動,握着手機的手不由自主的輕顫着。
“夢昭,你怎麼了?”周姐反應最快,關切問道,我們幾個也看着她。
“采采。”樑夢昭想笑,但眼中有淚,“他們來了,我是說,我爸媽來了,已經下飛機了。我現在就去接他們,你在家裡等着我。”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放下碗筷,這方寸之地,我關得夠久了,我想去外面看看,就算只是吹吹風也行。
“那我去開車。”周姐也放下了碗筷。
“好,那你就和我一起去。”樑夢昭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你看我這衣服還得體嗎?我爸看不得我穿得花哨,你穿這樣正好。”
“挺好的。”我笑着說道。
“那我們出門吧。”她走到面前,幫我拉了拉衣服,想讓自己變回高冷模式,但她的眼神卻泄了她的心事。即將面對久別的父母,她很緊張。
我和她一起出了餐廳,穿過客廳,下了臺階,出了院子。
周姐開着車已經等在路邊了,我和樑夢昭上了後座,她細緻地給我係了安全帶。車子啓動,我望着車窗外不斷閃退的景物。
沒多一會兒,車子出了別墅區。四十多分鐘後,我們進入了G市的鬧區。我貪婪的盯着外面,熟悉的街頭,熟悉的商場。我和韋御風曾經從前面的超市門口一起走過,如今他到底在哪裡?
“小姨。”我忍不住了。
“嗯。”樑夢昭驚跳了一下,她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怎麼了?”
“小姨,我,我想回四合院看看。”我輕聲道。
“不行。”樑夢昭斬釘截鐵的語氣,怕我再提,她又補充:“絕對不行。”
“這麼長時間了,橫波樓的風波也都過去了,我就悄悄的去一趟二叔家,好不好?”我繼續央求她。
她搖頭:“采采,今天帶你出來,清元要是知道了,他肯定要責備我。找阿風的事情,目前來說,你想都不要想。”
她提到了韋二叔,我就只能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韋二叔知道我懷了韋御風的孩子,他作這般安排,絕不會是害我。
又經過了四十多分鐘的車程,我們的車子開到了G市的機場。樑夢昭叮囑我和周姐在車裡等她,她接了我外公外婆就過來。
我趴在車窗上看着她走遠,漸漸地消失在了人羣中。
“采采,你要吃點東西嗎?”周姐坐了十來分鐘後,有些耐不住了。
“這裡有什麼好吃的嗎?”我看了看四周,除了鋼筋水泥,也就剩前後左右的車了,哪來的商店。
“後備箱有。”周姐推開車門下了車。
我一點兒也不餓,便繼續趴着車窗看着樑夢昭遠去的方向。旁邊的旁邊有車開走了,又有車開來了。有人下了車,先是一位高挑時髦的女郎,接着是主駕位的男人下了車。
我看到那個男人的背影后,只覺得血液一下子從腳步往頭頂竄。韋御風,那是韋御風,他就這麼突然的出現了。
我的心臟砰砰地跳着,跳得越來越厲害,像是要從喉嚨口跳出來。手腳也冰涼的,張着嘴喊不出來,抓着車把手的手也忘了該旋開車門。
韋御風根本沒有回頭,他朝前走,那個高挑的女郎跟上去,並着他的肩,兩個人步履匆匆。眼看着他們都走遠了,我這才反應過來,咬着牙用力推開車門。我跨到地上,繞過旁邊的車我追出去。哪裡還有韋御風的身影?
“韋御風。”我急得簡直要哭出來了,擾起雙手,我不管不顧的就喊起來了。喊完後,我就往前追。
“采采。”周姐本來在後備箱拿吃的,見我喊着韋御風的名字追出去,嚇得她扔了手裡的東西也趕緊追上來。
我追了大概二十來米的樣子,已經追到了機場的入口處了,到處都是人。我站定了腳步,企圖在人海中將韋御風再次認出來。
“采采,你跑什麼呀,你嚇死我了。”周姐氣喘吁吁的跑到我面前一把拉住我,“你懷孕呢,有個閃失,夢昭還不得跟我拼命。”
“我剛纔看見韋御風了,他來機場了,可能來接人。對,我打他手機,周姐,你手機呢,借我用一下。我小姨不准我用手機,說對寶寶有輻射……”我語無倫次的,邊說邊伸手去摸她的口袋。
周姐退了一步:“采采,你肯定是眼花了。哪有什麼韋御風啊,沒有的事兒。”
“有,真的有,你把手機給我。”我的眼淚掉下來,用力拽了一把,從手機從她口袋裡拽出來了。讓她給我解了屏後,我哆嗦着拔下了韋御風的號碼。
“您拔打的用戶已關機。”中國移動客服小姐還是那麼客氣。
我舉着手機的手慢慢地垂下來,周姐將手機拿了回去,然後她扶着我往回走,我被她扶回了車上。
趴在車窗上,我感覺我的腦袋已經成了一團漿糊。
“采采,你是真的眼花了,我有時候也眼花,幾次去超市都認錯了人呢。”周姐絮絮叨叨的。
我腦中靈光一閃,韋御風的車不是停在這裡嗎?我可以在他的車旁等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