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似乎越下越大,落在地上慢慢的累積成了薄薄的一層。公路上的某一段堵了好幾輛車,仔細看去才發現那裡出了一場交通事故。
一輛豪華的小轎車撞上了護欄,白色的護欄被撞得歪歪扭扭,車頭更是被撞癟得慘不忍睹。
事故周圍用黃色的膠布圍着,好幾個交警在車子周圍忙活。救護車的鳴笛聲一聲一聲的逼近。
不多時,救護車停在旁邊,工作人員從那輛出車禍的車裡擡出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男人雙眸緊閉,額頭上滿是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雪地上,暈染成一朵朵妖嬈悽美的花……
唐氏,總裁室。
“唐總,細節方面沒什麼問題吧,RAS下個禮拜就要展開宣傳拍攝工作了,如果沒有其他的問題,就按照洽談的合作協議執行,您看怎麼樣?”林祥詢問式的看向唐思瑜。
唐思瑜將談好的合作協議反覆的看了一遍。點了點頭,道:“好,沒什麼問題,就按這個執行吧。”說完,拿起筆在協議的簽名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蒼勁有力的字體倒不像七年前的那個自己了。
林祥也在自己的那份協議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半響,與她的協議書互換,再次簽了一次。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站起身,看着唐思瑜客套的笑道,“既然一切都談妥了,那我也該告辭了,耽擱了唐總一下午的時間。真不……”
話還沒說完。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忽然從他的口袋中傳了出來。
他一怔,抱歉的看了唐思瑜一眼,道:“不好意思,接個電話。”
唐思瑜含笑點了點頭,就看到他一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一邊往落地窗前走去。
她收好合作協議,朝方子翌看了一眼,那個男人始終坐在沙發上翻看着時裝雜質,安靜的模樣透着一股溫文爾雅的氣質。
她走過去。坐在他的身旁,伸長脖子朝他捧在手裡的雜質看了一眼,笑着問:“好看麼?”
方子翌放下雜質,扭頭看着她,柔聲笑了笑:“沒你好看。”
唐思瑜怔了一下,臉咻的紅了。這算是方子翌第一次跟她說這樣類似於情話的話吧。雖然有點不適應,但是心裡感覺挺溫馨的。
“什麼?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
突然,一陣焦急的聲音從落地窗那邊傳了過來,唐思瑜一驚,朝着那邊看去。
只見林祥一手拿着手機覆在耳邊,另一隻手緊握成拳,滿臉焦急的問:“那他現在被送到了哪個醫院?“
“……”
“好,我馬上過去。”
林祥說完,慌忙掛了電話,正準備往總裁室外面衝的時候,忽然看到唐思瑜和方子翌親暱的坐在一塊,他的臉上咻的閃過一抹幽怨,看着唐思瑜沉聲道:“唐總,我先告辭了。”
說完,不等唐思瑜回答,便神色沖沖的朝着總裁室外面走。
唐思瑜怔怔的看着他匆忙焦急的背影,心裡頭莫名的浮起了一抹不安。
他剛剛說什麼醫院,是有誰生病了,還是受傷了麼,會是誰呢,爲什麼他會那麼焦急,難道是他的親人。
心中那抹莫名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明明是林祥關心的人,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可是她爲什麼會這麼心慌?
“思瑜……”
方子翌合上雜質,去拉她的手,卻不想她像是被驚了一下似的,有些慌亂將手從他溫暖的掌心中縮了回去。
他皺了皺眉,再次拉着她的手,擔憂的問:“思瑜,你怎麼了,手怎麼這麼涼?”
聽到他的聲音,唐思瑜瞬間回過神來,輕輕的笑道:“我沒事,今天下雪了,估計是太冷了,我的手一到冬天就很冰涼。”
方子翌將她的雙手包在自己溫暖的掌心中,柔聲道:“現在天是越來越冷了,以後記得多穿些衣服,瞧你的臉色這麼蒼白,可別生病了。”說完,捧着她的小手搓了搓。
唐思瑜定定的看着他溫柔的俊臉,心間驟然劃過一抹暖流,半響,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說道:“我差不多還有一個小時就下班了,你是在這裡等着我,跟我一起回去,還是先讓孟陽過來接你回去。”
“當然是在這裡等着你了。”方子翌笑了笑,“我一個人回去也沒事做。”
唐思瑜點了點頭:“那好,你在這裡坐會,我先去工作了。”說着,她轉身坐回辦公桌前。亞每找號。
雖然說是工作,但是唐思瑜的心裡一直七上八下,心神不寧。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總會想起剛剛林祥打電話時的焦急模樣,想起林祥走時看着她的幽怨眼神。
一開始她和林祥明明客客氣氣,爲什麼接了那個電話之後,看她的眼神會帶着一抹幽怨,難道電話裡所提到的那個進醫院的人跟她有什麼聯繫?
一抹熟悉的身影快速的躍過腦海,讓她渾身一涼,猶如置身冰窟。
她下意識的搖着頭,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裡說着“不會的,不會的……”,因爲緊張,纖細的手指緊緊的捏着文件的邊緣,紙張都被她捏出了褶皺。
方子翌似乎發現了她的不對勁,臉色微微的變了變,扶着柺杖緩緩的朝着她走了過去。
“思瑜……”
一聲輕呼讓唐思瑜渾身震了震,她愣愣的轉過頭,對上的是方子翌滿含擔憂的眼眸。她竟然不知道方子翌何時已經走到了她的身旁。
“思瑜,你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在害怕着什麼?別怕,說出來,有我在。”方子翌一手搭着她的肩膀,沉聲開口。
唐思瑜努力的壓下心中那股不安,衝他勉強的笑了笑:“真沒事,我就愛胡思亂想,你別擔心。沒事的,沒事的……”
話到最後,語氣都有些飄忽了,似是在說自己“沒事的”,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說那人“沒事的”。
方子翌抿了抿脣,深深的看着她蒼白不安的小臉,良久沒有說話。
窗外白雪飄飛,室內雖開着暖氣,可是唐思瑜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
但願是她胡思亂想了。唐思瑜在心底暗暗的想。
“林祥,葉陌出車禍的消息都壓下了吧?”曲向紅看着滿臉擔憂的林祥沉聲問。
林祥點了點頭,恭敬的開口:“都壓下了,夫人放心,不會有媒體報道總裁出車禍一事。”
“那就好。”曲向紅說完,往椅背上靠了靠,平靜無波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讓人猜不透她的心裡在想什麼。
林祥沉默了一會,小心翼翼的問:“夫人,您爲什麼要壓下總裁出車禍的事情?”
“葉陌打理着一個碩大的RAS,要是讓別人知道他出車禍了,難免有心懷不軌的人想趁機打擊RAS。”
曲向紅的話音剛落,葉慕雪頓時冷冷的笑了起來:“你是怕唐思瑜知道哥出事的事情後,會過來纏着哥對吧?”
曲向紅臉色一沉:“要不是那個女人,你哥也不會出事。”
葉慕雪站起身,看着她涼涼的哼道:“媽,如果哥真的出了什麼事,我也不回這個家了。”說完,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裡,淡漠的往外走。
曲向紅氣得猛一拍桌子,瞪着她的背影氣呼呼的吼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有你這樣跟媽說話的嗎?”
葉慕雪的腳步頓了頓,沒有轉身,只是垂眸淡淡的開口:“媽,自從家裡出事,爸爸死後,你又什麼時候將我和哥當成是你的孩子,這麼多年,在你的心裡就只有報仇兩個字,而哥就成爲了你報仇的工具。有時候我真的替哥感到可憐和悲哀。”頓了頓,她又說道,“哥現在出了這個事情,想必你的心裡只擔心着你的仇將會有誰來報,而不是真正的擔心哥的安危吧。”
曲向紅的心微微的顫了顫,怔怔的看着她瘦削的背影,身側的手有些發抖。
林祥看了一眼曲向紅微微有些發白的臉色,衝葉慕雪沉聲說道:“暮雪小姐,您怎麼可以這樣說夫人,夫人也是很疼您和總裁的。”
“是嗎?”葉慕雪似笑非笑的勾了勾脣,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緩緩的朝着外面走去。
林祥看着曲向紅低聲說道:“夫人,其實暮雪小姐……”
“你也走吧,去忙你自己的事。”曲向紅淡淡的說完,轉身上樓。
只是在轉身的那一瞬,有什麼東西從眼角滑落下來,她擡手揩了揩,竟然是淚。
多少年了,她已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流過眼淚了。所有的眼淚在她的丈夫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經流乾了。
“暮雪小姐……”林祥追上葉慕雪,看着她恭敬的問,“你要去哪,我送你。”
“我想去醫院看我哥。”葉慕雪低聲開口,聲音沒有什麼起伏。
“正好,我也想去看看總裁,一起吧。”林祥開口的時候,已經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葉慕雪點了點頭,剛準備上車,林祥忽然將脖頸間的圍巾取下來圍在她的脖子上,看着她有些蒼白的臉頰,沉聲道:“暮雪小姐,今天下雪,你怎麼不多穿點,瞧那脖子光溜溜的,不冷麼?”
葉慕雪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不冷,不過,還是謝謝你。”
“叭……叭……”
突然,幾聲尖銳的車喇叭聲從不遠處傳來,她皺了皺眉,循聲看去,只見一輛路虎正停在路邊上,透過車窗,她看到沈離有些陰鷙的臉色。
林祥愣了一下,看着葉慕雪:“暮雪小姐,那是你的朋友麼?”
葉慕雪盯着沈離看了半響,收回視線,低聲道:“不管他,我們快去醫院吧。”說完,人已經往車上走。
林祥狐疑的朝着那輛路虎看了一眼,隨即也跟着上了車。
沈離透過車窗看着那輛漸漸遠去的車輛,一雙深邃的眸子陰沉得可怕。
翌日是週末,唐思瑜一大早便給丁曉柔打了一個電話。先跟丁曉柔嘮嗑了些家常,才欲言又止的問葉陌RAS昨天下午有沒有回公司。
不過丁曉柔的回答讓她有些詫異,丁曉柔說葉陌去出差了,應該要好多天才會回來,公司裡許多事情都交給林祥來打理。
與丁曉柔通完電話後,她心中的不安頓時消散了不少。昨天一晚上她都在做噩夢,夢得很奇怪,一會夢到自己跟葉陌幸福美滿的生活在一起,一會又夢到葉陌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然後又夢到葉陌滿身是血,最後直接被嚇醒,還擾了方子翌的睡意。
好在剛剛從丁曉柔那裡得知葉陌出差去了,應該是沒出什麼事,不然自己一整天心裡又得七上八下了。
她微微搖了搖頭,心中嘆息,自己如此這般擔憂那個男人,又怎麼能輕易的忘了那個男人。很多事情,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比登天還難。
罷了,還是慢慢來,總有一天能她忘記的。她在心底暗暗的安慰着自己。
正想着,忽然一陣悶哼聲猛的從不遠處傳來,嚇了她一跳,她的心抖了抖,慌忙站起身朝着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下一刻臉色驟然白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