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吧,磕磕巴巴、支支吾吾,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痛快點!”馬有成扯着嗓子喊。
王香草急中生智,對他們說:“是這樣,村裡的一個產婦身體出了點問題,等着我過去幫忙呢。”
張委員站了起來,衝着王香草說:“這個可不能馬虎,人命關天,趕緊去……趕緊去,其他事放在以後再說。”
馬有成呆僵着一張胖臉,附和着說:“那你就去吧,去吧。”
王香草哦了一聲,轉身小跑着離開了。
難道是自己當村官的事兒定下來了?
這個夠快的,看上去用不了幾天,自己就是個有頭有臉、有身份的人了,也能進出村委會大院,指手劃腳了。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從此後就有工資拿了。
想到這些,王香草禁不住偷偷樂了起來,心裡甜絲絲,灌了蜜水一般。
她直奔了村裡的小超市,買了一隻雞,割了一點肉,還買了一些青菜、點心啥的,然後返回了許玉蓮家。
進屋後,見許玉蓮已經燒火燎竈地忙活開了,就埋怨起來:“誰讓你幹活了?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嘛。”
許玉蓮把炒好的一盤蔥花雞蛋放到了飯桌上,直着腰板,笑吟吟地說:“躺累了,起來活動一下,又累不着。”
“都怪我去了一趟二嬸家,把小龍託付給了她,這纔回來遲了些。”王香草歉意地說。
“沒事啊,你能來我就高興。”
“好,只要你高興就好。”
許玉蓮接着說:“姐,你知道我爲啥這麼高興嗎?”
“還能爲啥?難題解決了,心裡踏實了唄。”王香草邊說邊把買回來的白條雞放在鐵盆裡。
許玉蓮站到她跟前,盯着王香草的臉說:“也不全是,我是因爲你才這麼高興。”
“因爲我?因爲我啥?”
“姐,你嫁到這個村子快兩年了,你是我結識的最好的姊妹,以前我很少跟外面的人說話的。”
“那就是你的不是了,平日裡呆在家裡幹嘛?悶得慌了就出去串門呀,找嬸子、大娘們聊聊天多好啊!已經嫁到這個村子了,就不要拿自己當外人了。”王香草耐心地拔着雞身上絨毛說。
“也不是不想出去,可就是害怕。”
“怕啥?”
“怕生唄,害怕見人,跟那些不熟悉的人坐到一塊就渾身不自在,再說了,韓大雙臨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讓俺到外面去亂跑,所以就乾脆待在家裡了。”
“你是個人,又不是雞啊鴨的,得圈養着,人是要交流、要說話的,至少還有許多事情要出去辦呢。”
許玉蓮不再說話,來來回回走動着。
王香草已經洗好了雞,撈出來,控淨了水,直起腰來,問許玉蓮該用那一口鍋煮。
許玉蓮從院子裡拿來一個鋁鍋,剛想去洗刷,被王香草一把搶了過去,拿到了水缸處,裡裡外外擦洗起來。
“有你這麼個姐姐可真好,可我打小就稀罕着呢。”
“好啥好?哪兒好了?”
“哪兒哪兒都好。”許玉蓮站在一旁看王香草忙活,絮絮叨叨地說,“打今兒就好了,在這個村裡也有親人了,等有了心裡話,我就找你說去。”
“行,只要你信得過姐就行。”
兩個人一邊聊,一邊忙着做飯。
等香噴噴的雞肉香味兒蒸騰而起的時候,王香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王香草摸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遲疑了一下,接了起來。
不等王香草應一聲,對方就直聲大氣地問了一句:“喂,你是誰?”
一聽是個陌生女人,回問她:“你是誰?咋沒聽出來呢?”
對方兇巴巴地喊:“別管我是誰!我問你,你跟李佳碩是啥關係?”
王香草心頭凜然一動,擡腳出了屋。
“說呀,是不敢說?還是羞於出口?”對方火氣十足,戧得人透不過氣來。
王香草這才知道這個女人就是李佳碩的未婚妻,那個副縣長家的千金大小姐,不是金枝玉葉誰能有那麼跋扈的嗓門?
“咋能這樣說話呢?有話不能慢慢說嘛。”
“跟你這種不要臉的有什麼好說的?你不配!你老老實實回答我,你跟李佳碩到底是啥關係?”
王香草鎮靜自若,慢條斯理地說:“你非要問我跟他啥關係是嗎?那好,我告訴你,我跟他是教師與家長的關係,就這些!”
女人更加野蠻起來,罵道:“你放屁!沒有不乾不淨的關係你能給他發那樣的短信?鬼才信呢?”
“你就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反正我們之間就是那種光明正大的關係。”王香草的語氣聽上去不卑不亢。
“那賓館的事怎麼解釋?”
“我只是去辦了個事兒,趕不回來就住在了那裡,還有一個法律部門的朋友一起呢。”
“你住宿,憑啥他買單?”
“我回的急,沒來得及結算,以後會還他的。”
聽見王香草語氣淡定,無懈可擊,“金枝玉葉”大概覺得這樣追問下去已經毫無意義,便傲氣十足地下了最後通牒:“你可給我聽好了,如果糾纏他,我就跟你沒完!實話告訴你吧,我們現在都快結婚了,趁早死了那個心吧!”
王香草壓住心頭的怒火,極力剋制着自己,說道:“我覺得你也太過分了,別以爲我沒罵你就是心虛,我是看在李佳碩老師的面子上,才儘量對你客氣一點的,因爲我們村的老老少少都知道小李老師是一個好人,我們都尊重他,你又是他的女人,所以纔不跟你計較,你懂了嗎?”
“你用不着兜圈子,我是個女人,敏感着呢,你要是再跟他往來,我非找人收拾你,不信你就等着瞧!”對方仍然不依不饒。
一聽這話,王香草心頭的火苗亂竄,還擊道:“我一個莊戶娘們,纔不怕你那一套呢!你要是敢胡來試試,就算你是天老爺的閨女,老孃也不怕!”
“金枝玉葉”被捅了馬蜂窩,污言穢語一直不斷,機關槍一般突突掃射。
去你奶奶個逑的!
王香草狠狠地罵一句,乾脆關掉了手機。
一時間悲憤交加,幾乎要崩潰了
站在那兒發了一會兒呆,她撥上了李佳碩的號碼,想問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她最終沒有按下撥號鍵,覺得毫無意義,自己本來就沒幹啥見不得人的事,何必去在意呢?
王香草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回到屋裡,話沒說一句,彎腰往鍋底續了一把柴草,漫不經心地燒了起來。
儘管極力掩飾,卻沒有逃過許玉蓮的眼睛。
她走過來,小心地問道:“姐,你是不是遇到啥麻煩了?”
“哦,沒事。”王香草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擡頭抿嘴一笑。
“姐,你騙不了我,瞧瞧你臉上,清清楚楚寫着呢。”
“沒有呀,你看出啥了?”
“瞧你那一臉苦笑,比哭還難看。”
王香草就撒謊說:“是被你姐夫給氣的,沒啥大事兒。”
“他在那麼遠的地方幹活,咋就氣着你了?”
“這不是麥子快熟了嘛,過不了幾天就該開鐮了,想着讓他回來幫着收麥子,他死活都不肯。”王香草把謊撒得天衣無縫。
“姐夫不回肯定有不回的道理,也許是手頭的活太多,脫不開身吧。你不用着急,我們家麥子少,收完這邊的,我就去幫你。”許玉蓮寬慰道。
王香草滿懷感激望她一眼,心想:這個小媳婦真是夠太單純的,連假話都聽不出來,這樣的女人,想不挨騙都難!
說話見,鍋裡的雞煮熟了,滿屋子飄溢着雞肉的香氣。
慢慢的,王香草滿腹的惱怒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把雞肉盛到碗裡來,兩個人圍在飯桌前,有滋有味、有說有笑地吃完了一頓飯。
收拾好碗筷後,王香草又幫許玉蓮擦洗了一遍身子,才說:“你上牀休息一會兒吧,老站在下面,身子會吃不消的。”
許玉蓮親熱地叫一聲姐,說:“你也在這兒睡吧,咱姐倆在一張牀上,好不好?”
“那好吧。”
王香草答應下來,望着一張雖虛弱,但卻稚嫩可愛的臉,想到:這個女人,都是做了媳婦的人了,咋看上去還像個沒長大的丫頭呢!
雙雙躺到牀上,兩個人又聊了一些家長裡短的話兒。
突然,許玉蓮側過身,緊貼在王香草的耳廓處,悄聲說:“姐,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兒。”
“好啊,有事你就說唄。”
“姐,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千萬千萬!”
“啥事啊?神神秘秘的,你要是信得過姐就說,信不過就不要說!”
“這事兒吧,一直壓在我心裡,都快把我憋瘋了,可又不能對別人說,就連韓大雙都不能告訴,我……我……”
王香草回過頭,往許玉蓮臉上打量了一眼,看到她一臉複雜的表情,心裡便明白了三分,就說:“你放心,姐一定替你保密。”
“姐,那你得發誓。”
“看看,還是信不過姐是不是?”
“不是信不過,實在是天大的事兒,你發個誓,我心裡面就踏實了。”許玉蓮一臉認真地看着王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