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有成看出她有心事,問她想幹啥。
王香草說要去找李木頭。
“你還是懷疑這墳是他扒的?”
“是啊,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要不然心裡不安寧。”
“他既然偷偷摸摸做了,能跟你說實話?”
“那也不行,不能裝啞巴吧?”
“那……那你就去問吧,不過……不過……”
“不過啥?”
不等回答,馬有成啊呀慘叫一聲。
只見他滿臉痛苦,彎下腰,手捂着肚子連聲慘叫,額頭上佈滿了明晃晃的汗珠子。
“你這是咋了?”王香草挽住了馬有成的胳膊,急吼吼地問。
馬有成面色蠟黃,有氣無力地說:“王香草,還真是被你說着了,我……我好像真的遭報應了,不該在你家祖墳亂說話。”
“你覺得哪兒不舒服了?”
“肚子……肚子痛。”
王香草急壞了,催促說:“走……走,趕緊回村裡,讓田有水仔細給你瞧瞧去。”
“不行,實在是太痛了,走不了。”
“那咋辦?”
“你幫我揉揉吧。”
“這地兒不合適吧?那……那……”王香草一時六神無主。
馬有成擰巴着臉,朝着四下裡看了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片高粱地,說:“你要是怕人看見,就……就去那裡面吧。”
進了高粱地,馬有成猛然攔腰抱住了王香草。
“放開,你放開!”王香草這才知道他想幹啥了,腳下用力一跺,踩在了馬有成的腳上。
馬有成慘叫一聲,鬆了手。
王香草趁機脫身,退到了幾米遠的地方,氣沖沖地說:“你咋能這樣呢?還有沒有個長輩的樣子了?”
“哎喲喲,實在是痛得受不了了。”馬有成又弄出了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走吧,揉一揉有啥用?還是回去看醫生吧。”
見王香草朝着外面走去,馬有成罵罵咧咧跟在了後頭。
等出了高粱地,馬有成才直起腰來,說這會兒好多了,剛纔那一陣,還以爲要死了呢。
王香草冷冷地回了一句:“我看你就是要死了!”
馬有成咧嘴笑着,說:“真的呀香草,不是裝的,確實是痛得受不了。”
“算了,看在你幫我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了,你不是去鎮上有事嗎?趕緊去吧。”
“你知道我去鎮上幹嘛嗎?”
“你的事我咋知道。”
“還不是爲了你,我去跟姓張委員談你當村幹部的事兒,你放心好了,這一回是真格的了。”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什麼,冷着臉說:“你別嫌我多嘴,可是我不得不給你提個醒。”
“咋了?”
“這一陣子,你沒有瞞着嬸子胡鬧騰吧?”
馬有成一頭霧水,問:“咋了?你問那個幹嘛?”
“你只管說有沒有就是了。”
“沒……沒,真的沒有,我咋能幹那些呢?”
“是啊,我本來也以爲你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也爲老不尊。”
“我咋就爲老不尊了?”
“剛纔的事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王香草也沒再跟他深究,只是說這一陣子很多外出打工的都回來了,有些人在外面不老實,沾染上了賴病,又不懂得防護,說不定就傳染給自家的女人了,你可不要亂伸嘴,萬一中招了,可就麻煩了。”
馬有成問她是咋知道的,王香草說已經有人得那種病了。
“你說是哪一家?”
王香草肯定不能把姚桂花說出來,不過看馬有成的神色,心裡面就有點兒打鼓了。
馬有成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囑咐王香草不要無事生非亂傳播謠言,說你可不是一般的莊戶娘們,言行一定要謹慎着點。
“我咋就不是個莊戶娘們了,天天拿我當幹部說事兒,都這麼多日子了,八字還沒一撇呢!”
“放心吧,今天就搞定了,我敢打包票!”
王香草一臉不屑,說你就別逗我了,等真正下了文件再說也不遲。
馬有成罵罵咧咧,說你個熊孃兒,真沒良心,爲了你的事兒,我跑東躥西的,又是送禮,又是拜門子的,你竟然還懷疑起了老子。
王香草不敢再繃着了,說:“我這不是跟你鬧着玩嘛,你倒是當真了,好了……好了,我信你,相信你還不行嗎?”
說完,趕忙岔開話題,說起了“鬼屋”鬧鬼的事兒。
馬有成分析說,一定是有人裝神弄鬼嚇唬你爹孃,沒事的。
王香草又把之前去幫着爹孃看房子,聽到了裡面有怪叫聲,還看到從裡面走出一男一女兩個人的前後經過說了一遍。
“你看清楚是人了?”
王香草點了點頭,說看得一清二楚。
“那你認出來他們是誰了嗎?”
王香草說這個倒是沒有,當時被嚇蒙了,回過神來,就沒了影蹤,不過那個女人倒是有點印象。
“那你說,女的是誰?”
“看上去像是王大慶他老婆。”
“你幹確定嗎?”
王香草搖搖頭說不敢確定,只是個模模糊糊的背影。
“嗯,這事兒靠譜,八九不離十。”馬有成罵了起來,“那個老孃們兒,好以爲是個好鳥呢,原來也是在假正經。”
王香草聽出了一點意思,問他是不是跟王大慶家有一腿。
“沒有,當然沒有,你不會是說那個女人有賴病吧?”
“她得沒得病我咋知道?”王香草緊盯了馬有成,訛詐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跟她勾搭了又不是一天半日了。”
馬有成嬉皮笑臉起來,“就她那樣的,我還真的看不上呢,模樣醜,身段駝,要啥沒啥。”
“可她會發嗲啊!整天把自己拾掇得就跟個狐狸精似的。”
“人家是不是得罪你了,咋可着勁地糟踐人家?”
王香草說你還是離她遠點吧,村裡早就傳開了,說王大慶做生意掙了不少錢,整天不回家,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早就染上那種病了。
馬有成低着頭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問王香草:“你看到的那個男人是不是孫常果?”
“不好說,仔細一想,還真有點像。”
馬有成眼角往上一挑,表情靈動起來,連聲說這就對了,這就對了。
王香草問他啥對了。
馬有成說那個人一定就是孫常果,“你還記得那天你在王大慶牆外面看見我了嘛,那可不是爲了去偷腥,我是去打探風聲。”
“打探到了?”
“我眼看着孫常果進了院子,一直沒出來,要不是你嗚天嗷地的喊,說不定真就抓到了。”
王香草剜他一眼,罵他盡搞些小人動作,鹹吃蘿蔔淡操心。
馬有成說:“這會兒我知道孫常果爲啥反對你爹孃住進那間房子了,瞧他當時那樣吧,還朝着我耍起了威風,嫌我自作主張,拿着村集體的東西做人情,死活都不答應。”
“那後來呢?”
馬有成罵了起來:“他奶奶個熊的!他不同意算個屁,老子抄起一把暖瓶,呼嗵一聲摔在了地上,他就老老實實了。”
……
兩個人邊走邊說,很快就到了岔路口。
馬有成說我去鎮上了,你回家吃飯吧。
王香草說我去找李木頭。
看上去馬有成有點分心不下,囑咐她一定要多加小心,李木頭黑着呢,當心吃了他的虧。
王香草站在那兒想了一會兒,朝着村裡走去。
到了李木頭家,院門緊關。
她趴在門縫上往裡面瞅了瞅,只有只雞在院子裡覓食,不見有人在。
王香草邊用力推着門邊大聲喊着:“開門……開門,大白天關啥門?抱窩呢?還是捂蛆啊?”
隨着一聲響,李木頭從裡面走出來。
“誰啊?喊啥喊?喊你奶奶個頭啊!”
“你個死老東西,竟然敢罵我?”王香草隔着門板罵道。
“誰啊?大白天家,就跟鬼叫門似的,煩不煩呀?”
“你耳朵被驢毛塞了吧?”
李木頭呼啦一聲把門拉開了,愣了一下,說我也沒聽見你是你呀,還以爲是誰家的臭娘們呢。
“你關着門幹啥?”
“門是我家的,我想關就關,愛敞就敞,誰也管不住!”李木頭弄出一副賴皮相,“這也就是你,要是換了別人,我不踹死他纔怪呢!”
“能耐你了!”王香草吼一聲,直接鑽進了院子,快步朝着屋裡走去。
“哎喲,是你呀香草。”屋裡突然傳出了女人聲。
王香草被嚇了一跳,擡頭一看,竟然是胡仙姑。
“你咋會在這兒?”
胡仙姑大聲喝道:“你不能進屋!”
王香草停下來,看着胡仙一張冷灑灑的臉,心頭嗦嗦一陣。
“王香草,你來的真不是個時候。”胡仙姑說。
“咋就不是時候了?是不是攪了你們的好事呢?”
“是啊,你不該這個時候來。”
王香草望望擋在屋門口的胡仙姑,再回頭看看跟在後面的李木頭,罵了起來:“你們兩個不要臉的老東西!竟然大白天就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胡仙姑倒是不惱,笑罵道:“你這個浪蹄子,想歪了是不是?你以爲都像你啊,我們都這個年紀了,可弄不動那事了!”
“年紀大咋了?有些人就是不消停,能耐大上天了。”
“沒幹壞事是不是?那關着門幹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