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唄。”
“我覺得是恨到極點了,男人最恨女人背叛。”
“女人背叛還不是因爲你們男人。”
“也不能全怪男人,有時候也怪錢。”
馬有成點燃一支菸,吸一口,問王香草:“你說人有錢了,都會變壞嗎?”
“那也不見得。”王香草洗一把手,接着說,“王大慶那事兒,看似已經平息了,可後面還有很多麻煩事兒。”
“說說看,還有啥麻煩事兒?”
“孫常果還躺在醫院裡,也不知道咋樣了。再說了,你不覺得收的那五萬塊錢是一塊燒紅的烙鐵嘛,搞不好就把你燙個半熟。對了,還有胡仙姑那邊,怕是不打發她滿意,真就會耍陰術糟蹋人,你信不信?”
馬有成安靜下來,說:“你分析得也不是沒道理,那你說眼下咱們該幹些啥呢?”
王香草說:“一樣樣解決,不留後患。”
“咋個解決法?你給我指點指點。”馬有成難得的乖順。
王香草說:“先去把胡仙姑那事辦了。”
馬有成問:“你是說把五千塊錢給她?”
王香草說:“是啊,反正這會兒你手頭有錢了,拿出一點給她,也好讓她幫着咱們做事情,要不然她不但不幫忙,反倒會從中作亂,弄得全村子的人都跟着遭殃。”
馬有成搖搖頭說:“不行,這錢先不急着給她。”
王香草問:“爲啥?遲了會出事的,她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陰險着呢。”
馬有成說:“我就搞不懂了,你咋就那麼相信老妖婆的話呢?你太高看她了,老天爺幹啥事會找她商量?這不純粹是胡扯蛋嗎?”
“反正我覺得她神道着呢。”
“再神道也不行!再說了,那筆錢現在不能動,要等王大慶的事兒徹底平息了纔敢花。”
王香草陰沉着臉,小聲嘀咕:“反正我覺着有點懸,真是擔心胡仙姑玩陰的,那可就慘了。”
馬有成發狠道:“她要是敢胡來,我先把她收拾了!”
王香草說:“你先別咋呼,吃了苦頭就知後悔了。”
馬有成說:“還有啥好後悔的?也不是不給她,主要是想觀望一下她後面的表現。你接着說。”
“說啥?”
“下一步該幹啥?”
王香草脫口說道:“我覺得吧,那錢你該給李所長一份。”
馬有成抽一口煙,說:“我也想到了,只是覺得王大慶這事也沒啥大不了的,用不着驚動他。”
王香草說:“我琢磨着這事麻煩還在後頭,你信不信?”
馬有成不屑地說:“王大慶那事沒啥大不了的,現在看誰也翻不了天,你知道爲啥不?”
“爲啥?”
馬有成分析道:“那是因爲他們三個人都不乾淨,沒一個好東西,人人身上都有‘屎’,都有把柄抓在對方手裡,所以說,誰也不會主動主動出擊,根本就用不着擔心啥。”
王香草說:“你可不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馬有成說:“放心吧,不會有啥麻煩的。”
王香草問他:“萬一孫常身體出問題了呢?萬一死了呢?一旦牽涉到人命,事情可就大了。”
馬有成吞雲吐霧了一會兒,說:“你說得也在理,可這個時候我去給李所長送錢,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
“他能懷疑啥?”
“懷疑我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香草說:“這倒也是,他那人很深,一眼看不透。”
“算了,這段時間防汛形勢很嚴峻,不讓我隨便離開村子,還是老老實實呆在村子裡值班吧。”
王香草說:“你不去也行,可以邀請他來呀。”
馬有成稍加琢磨,撥通了李所長的手機。
客套一番後,馬有成說:“眼下防汛形勢很嚴峻,你可不能太官僚,歡迎蒞臨指導,咱老哥倆可是很長時間都沒喝一壺了。”
李所長說:“我這一陣子還真是有點忙,熱鍋上螞蟻一樣,連喝酒的工夫都沒有。”
“你能有啥急事兒。”
李所長跟他說,忙活了半輩子了,一直幹個小所長,想着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上上位。
既然他這麼說,馬有成就斷定事情有了眉目,說那你更應該來了,一起祝賀祝賀。
“現在還不是祝賀的時候,世事難料,不拿到調令,就得規規矩矩做好本職工作。”
馬有成靈機一動,說:“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不過我倒是有條捷徑,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試一下。”
李所長問:“啥捷徑?”
馬有成說:“你來吧,來了就知道了。”
李所長說:“馬兄的情義我心領了,不過吧,你在桃林峪,能幫得了我那事兒?”
“能!絕對能,只要你聽我的,趕緊來,興許就能加快你提撥的步伐。”
王香草在一邊插話說:“你就別在那兒忽悠了,人家李所長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李所長問馬有成說話的人是誰。
馬有成說是王香草。
李所長說:“哦,是她呀,我看過文件了,她不是被任命治保主任了嘛,想她表示祝賀了。”
馬有成說祝賀不能光用嘴皮子說呀,得有實際行動,你趕緊來吧。
不知道李所長是被馬有成說的“捷徑”所誘惑,還是真心想爲王香草祝賀,竟然答應了下來,問需要帶點什麼過去。
馬有成說不用了,只要你能來就成。
放下電話後,馬有成說:“真想不到,李所長竟然能一步跨到副局長的位子上,他可真有兩下子。”
王香草說人家憑的是實幹,是能力。
馬有成不屑一顧,“別提他的能力了,村子裡大大小小的案子出了那麼多,他連一件都沒破。”
王香草說:“那是作案的人手段太高明瞭。”
馬有成說:“不管怎麼說,只要提拔就好,以後咱也多了一份依靠。”
王香草說:“你口口聲聲幫人家,你咋個幫法?”
馬有成說:“我是真心想幫他,不是在吹牛。”
王香草:“那你打算咋個幫他?”
馬有成賣起了關子,說:“暫時先不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你這人,就是鬼點子多。”王香草說。
“剛纔還多虧你插了一句話,要不然我還真邀請不來,也想不出這麼個好主意。”
“啥主意?”
馬有成嘿嘿一樂,說:“一箭雙鵰,不……不,不只是一箭雙鵰,是一箭多雕,並且很有玩頭。”
“算了,不跟你繞了,我累了,回家睡一覺。”
馬有成眼一瞪,鎮唬道:“你敢走試試,你前腳走,我後腳就把你的治保主任撤了!”
王香草說:“你跟李所長有正事要辦,我呆在這兒礙手礙腳的,不方便。”
“這不扯淡嘛,我啥事避諱過你?不但不避諱,還必須有你配合。說好了的,一起去水庫值班,你能走得開?”
王香草說你不是約李所長來喝酒嘛,還咋值班?
“磨刀砍柴兩不誤,這就叫能耐。”馬有成說着,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了一沓錢,遞給了王香草。
王香草一愣,問他:“給我錢幹嘛?”
馬有成說不是給你的,是讓你保管着。
“這麼多錢,你讓我放哪兒?弄丟了咋辦?”
“放你包裡就是了。”
王香草說今天沒帶包。
“趕緊回家拿去!”馬有成命令道。
王香草雖然有點不情願,但也不敢違抗,朝外面走去。
“回來,把錢帶上!”
王香草說等我把包拿來,再放裡面不就行了。
馬有成說不行,等你拿上包回來,說不定李所長早就來了,當着他的面太招眼。
王香草只得回來拿了錢,掖進褲兜裡。
褲子被撐得鼓鼓囊囊,連走路都礙事,彆彆扭扭往前走去。
還真是被馬有成說中了,等王香草回家拿了包,急急忙忙趕回來,一進門就看見李所長正跟馬有成坐在一起,嬉皮笑臉說着話。
見到王香草,李所長客套起來,說了一番祝賀的話。
因爲之前見過多次面,還一起“共事”過,彼此早就熟悉了,王香草話也說得隨意,說你是個大忙人,哪敢隨便驚動你啊。
“我這叫不請自到,還特地買了些菜餚,專程來給你祝賀。”
“來就來吧,何必買東西呢?”
“你們就別客套了。”馬有成站了起來,說,“走吧……走吧,咱們先幹正事去。”
王香草故意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樣來,問去哪兒。
馬有成說:“去水庫值班,防汛可是眼下第一要務。”
李所長也附和起來,說今年的汛情來勢兇猛,尤其是庫區村,絲毫都不能馬虎。
說話間,三個人走出了村委大院,一起上了李所長的車。
汽車開動後,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馬有成對着李所長說:“大所長,求你個事兒。”
“啥事?”
“你把把警報打開吧,聲音調大一點,。”
“村長,這可不符合規定呀,村子裡又沒發生案情,叫喚個啥呀?”
馬有成說警報一響,比我在喇叭裡喊半天都管用,一下子就把村子裡那些鬼鬼祟祟的玩意兒震懾住了。
李所長玩笑道:“照你這麼一說,每個村子裡按上一臺警報器就太平了,哪還要村幹部幹嘛呀?”
馬有成說不光警報器管用,還有這警車,你這大所長親自駕駛,在村子裡一轉悠,保準連鬼都不敢露頭了。
“我聽懂了,敢情在馬村長眼裡,我就是個活閻王了。”李所長說着,伸手按下了警笛開關。
警燈閃爍,警笛鳴起。
村子裡立馬有了一種別樣的氣氛,街道上呼啦啦聚集了很多人,伸頭縮腦觀望着,目光裡全是緊張與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