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王香草寒噤不止。
她支撐着站起來,緊咬着牙關,跺了跺腳,攥緊了拳,暗暗罵道:狗孃養的,咋就這麼多鬧心的事呢?
老孃還不想死,就算是死,也不能是被活活愁死!被活活嚇死!
王香草抻了抻衣服,鎖門走出了院子。
她腳步奇快,像個影子似飄然而過,穿過大街小巷,直接取了姚桂花家。
遺憾的姚桂花家大門緊鎖,屋裡一片漆黑。
一頭撲了個空,這讓王香草更加孤寒起來,她猜測着,難道姚桂花又去了水庫,仍在跟那個老蔣頭攪在一塊兒?
難道她們的家已經搬到縣城裡去了?
要不然院子裡咋就靜得連一聲雞刨狗吠都沒有呢?
難道……
王香草從兜裡掏出了手機,想給姚桂花打個電話。
剛剛撥上三個數碼,卻又停了下來,覺得自己真是太無聊,人家都不理睬自己了,幹嘛還要去討好呢?
這樣想着,心裡又多了一份糾結,多了一份傷痛。
望着越來越濃的夜色,很想大哭一場。
默默抹了幾把眼淚,王香草告誡自己:緣份盡了就盡了,何必呢?
毅然轉身,朝着馬有成家走去。
奇怪的是,這纔是剛剛入夜,街道上竟然空無一人,甚至連狗啊貓啊的都沒遇到,整個村落淒寒得就像傳說中的地獄一般。
來到馬有成家後,同樣是大門緊鎖,不見裡面有一絲亮光。
王香草站在門口發了一會兒呆,心想:看來是老天爺故意折磨自己,註定要把這個黑夜變成埋葬自己的墳墓。
腳步懨懨回到家裡,把裡裡外外的門都掩上,找出上次喝剩的那瓶白酒,坐下來,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等瓶裡的酒被她喝得所剩無幾,王香草突然有了一個念想,並且那個念想還異常鮮活,異常急迫——
今夜裡,不管誰來,自己都可以跟他好一回!
然而,王香草亢奮異常地等着盼着,卻落了一場空,遲遲不見一個人來。
混混沌沌中好不容易捱到了後半夜,窗子外頭突然響起了唰唰聲,看來是又下雨了。
並且那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滿耳朵裡全是嘩嘩的水流聲了。
王香草站起來,剝光了自己,赤腳走出了屋子,夢遊一般走進了滂沱大雨之中。
雨水頓時把她包容了,身上每一寸肌膚都沾滿了雨水的味道。
她站到了院子中央,繃直了身子,扯開了束住頭髮的髮夾,猛然甩動着腦袋……
直到把自己晃暈了,她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身子順勢一歪,側臥在了地上,準確地說是趴在了足足有幾公分厚的雨水裡。
老天爺啊!
你發發威,動動怒,打一個沉雷,劈了我得了!活着的滋味可真不好受,真不好受啊!
王香草這樣默唸着的時候,雷不但沒打起,雨反倒停了。
一直到院子裡的水全都消退了,王香草才慢慢清醒了過來,感覺身上的嫩肉被硌得生疼。
這才爬了起來,對着自己說:有啥大不了的,你還有家,還有兒子呢,不但要活下去,還要好好活下去!
重新關了裡外的大門,回屋擦乾淨了身上的泥水,上牀躺下來,扯一牀被子從頭到腳蒙了起來。
竟然感覺暖乎乎的異常舒適,心裡頭也是一片清淨怡然,昏昏然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竟然睡過了頭,快到十點的光景,急促的手機鈴聲把她驚醒了。
王香草懵懂得爬起來,伸長胳膊拿起手機看一眼,電話是馬有成打過來的,就按鍵接聽了。
馬有成說:“你這個熊娘們兒,還在睡覺呀?”
“你咋知道我還在睡覺?”王香草懨懨地問。
“你那個死賴聲還聽不出來呀,半死不活的,趕緊起來……起來!”馬有成命令道。
“有事嗎?身上有些不舒服呢。”王香草說。
“昨夜裡又撒野了是不是?讓你沒數,活該!”馬有成依然是那副流裡流氣的腔調。
王香草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午後,鄭玉玲偷偷摸摸鑽進他家的事兒,就夾槍裹棒地說:“誰像你呀,有那麼大的能耐,連自家人都不放過。”
馬有成一頓,問:“你啥意思啊你?”
王香草說:“你以爲我不知道呀,裝啥裝?”
馬有成問:“你知道啥了?”
王香草毫不避諱地說:“你這個沒出息的,沒把鄭玉玲給害死子吧?”
馬有成罵道:“你這個熊吊娘們兒,見風就是影,誰害她了?”
王香草嚷道:“你還不認賬?昨天中午她偷偷摸摸鑽進你家幹嘛了?”
馬有成說:“她不就是向我彙報一下值班的情況嘛,你這心眼真比針眼大不了多少,你以爲我真是禽獸不如了?”
王香草嘰咕道:“要不然她還用得着那樣了,鬼鬼祟祟,跟個小偷似的,就算沒弄,她也是有想法。”
馬有成有了火氣,吼道:“她有想法是她的事兒,我可不想腥那個手了。王香草,我告訴你,以後再隨隨便便往我頭上潑髒水,老子就槍斃了你!”
“沒耍就沒耍唄,你吼啥吼?”
“行了……行了,不跟你扯這些無聊的臊事了,你趕緊拾掇一下,去鎮上一趟,爭取午飯前趕到。”
王香草問:“去……去鎮上幹啥?”
馬有成說:“不是跟你說好了嘛,談話呀。”
王香草一聽談話兩個字,頭猛地又大了起來,立馬就想到了李佳碩被抓那事上了,結結巴巴地說:“真……真的要談話了呀,這麼快就……就……我……我該……”
馬有成喊道:“看你這個出息勁吧,你緊張啥呀?”
“能不緊張嘛,沒想到這麼快就……”
馬有成說:“我不是早就跟你打招呼了嘛,讓你提前準備的。”
“準備啥?”
“就是加入組織那些事啊!”
王香草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馬有成說的是那事,就說:“你不是說跟鎮上領導招呼一聲,就用不着談話了嗎?”
馬有成說:“不行呀,那是非常嚴肅的事情,不能馬虎的,至少過場還是要走的。”
王香草嬌聲說道:“那該咋辦呢?我又不知道該說些啥,萬一說錯了,多難堪呀。”
馬有成說:“你用不着擔心,我已經跟主管領導說了,走走過場就是了。你只要記住一點,只說組織好,自己願意跟組織走就行了。”
王香草說:“都這個時候了,午飯前還能攆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