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
他不說話了。
我也沉默,如同一場無聲的角力。
其實,我對小甜甜的恐懼從來都不如大佬版多。準備跟談判時的心態也完全不同,我沒那麼怕他,直到現在也是如此。
我只是揣摩不透他現在的想法,我想先聽他的意思。
但他始終不說話,我只得開口:“想談什麼?”
“是你要我打給你。”他說。
“你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我問。
他又不說話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人我不會放。”我說:“但你最好趕快滾回來,等條子找到你,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他這纔開了口,“你爲什麼抓她?”
“爲什麼?”我不由冷笑,他哪來的臉問這三個字?“當然是爲了收拾她。”
他語氣還算好,甚至有點憂愁似的,柔軟而自卑:“我希望你能放了她,靈雨,我和她之間沒有你想象得那麼糟。”
“你覺得我抓她是因爲你跟她有一腿?”
“否則呢?”他居然是抱着這個目的跟我談,智商如此不夠用麼?他說:“你放了她,他們就放我回去,我知道你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耽擱。”
我問:“你知道我爲什麼要你必須打給我麼?”
“你覺得這是我自導自演。”
“你不敢承認麼?”
他又沉默。
我說:“不過,這不是全部。我主要想問你的其實是,你是不是愛她?”
他說:“不是你想得那樣。”
我又笑:“你知道你比他差在哪嗎?”我是說第一人格。
他又是一陣沉默,許久,纔不情願地問:“哪?”
“他不愛我,會直截了當地說不愛我,他愛amelie,會直截了當地說他愛amelie。你不一樣,你不愛我,會藉口說是我對不住你在先,你愛上別人,也會盡可能地掩飾它。”我說:“你是個害怕犯錯,找藉口逃避的人。換而言之,不僅生理,心理上你也不是一個男人。”
他說:“我跟她之間不是你想得那樣。”
“那你就回來。”我說:“當初一次又一次地眼睜睜地看着我被他打個半死的人,如今居然因爲一個‘不是我想的那樣’的她就冒着被條子逮捕的風險自導自演綁架案。事到如今你不趕快回來還跟我談條件,音音……局都破了,還要再裝麼?“
他沉默了一下,問:“你把她怎麼樣了?”
“先回答我的問題。”
他似乎咬了咬牙,很用力地說:“對,我愛上她了。因爲她很像我媽媽。”
我冷笑:“你的感覺倒是敏銳。”
“怎麼了?”他着急起來:“你到底把她怎麼樣了?”
“聽着。”我說:“我只有兩個條件。第一,你立刻給我回來,至於她,我保你這輩子還能活着見到她。第二,你等着被我抓回來。但那樣我就不保她的死活。”
他似乎呆住了,不說話,呼吸也輕了許多。
我問:“聽得懂麼?”
“你到底把她怎麼樣了?”他問。
我沒說話,掛了電話。
其實,繁音現在是否回來,都不會影響我的計劃,他早點回來,我就早點關着他,找幾個醫生研究研究他,把大佬版弄回來。他不想回來,也沒什麼關係,費懷信馬上就找到他了。
而就在這時,又來電話,又是費懷信。
我直覺不是好事,接起來,費懷信說:“抱歉這件事我不能繼續追查了。”
我不由一愣:“爲什麼?”
費懷信說:“教母和教父一致決定不準追查了,我爸爸同意了。”
呵。
這件事繁老頭本來就不上心,現在韓夫人要給我以顏色,倆人站到了同一條陣線。
我便說:“可他有危險。”
“沒辦法。”費懷信說:“那是他的父母。”
“我是他老婆。”我說:“孩子也在等着他。只有他父母的要求才是要求麼?”
費懷信沒說話。
我說:“要不……你幫我通融通融?”
“這件事教父和教母都要求不要繼續找,代表他的人身安全沒有損失。我想,他們是針對你的。”費懷信說:“我認爲你有必要認真回憶自己是否做了什麼不合適的事。”
我沒說話。
“就這樣?”費懷信說:“我還有事。”
“好。”
掛了電話後,周助理說:“董事長,結果出來了。這通電話的位置,就在咱們上午圈定的範圍裡。”
“嗯。”我說:“安排人去了麼?”
“安排了。”他說:“馬上就會有消息。”
果然是很快就有了消息,這是因爲警察那邊一給消息,我們就已經鎖定了一個範圍,把人放到了附近。
只是繁音也不是蓋的,他是用公用電話打得,而要鎖定具體位置需要一點時間。我們的人趕過去時他已經遛了,但在大樓上監控的人拍到了繁音等人在電話亭裡外的照片,那時電話亭不遠處停着一輛車子,車牌號得找車管所的朋友幫忙,我暫時還不需要調查它。
我把照片掃描到電腦中,模糊了比較關鍵的,比如車牌這樣的信息,發給了韓夫人。
然後告訴周助理,如果韓夫人來電話,就說我睡了,如果接到星星再叫我起來。
之後我開了一瓶酒,原因是我覺得自己精神不好,我想睡一會兒。
喝了幾杯後,我便有些醉意,躺到牀上,心想事情都解決了,繁音回來只是時間問題。等他回來了,我無論如何都要先把他關起來。至於怎麼處理我還沒有想好,h市這邊其實還是控制得比較好的,加拿大那邊有我幾個能力很強的哥哥,我覺得他們肯定也會設置些陷阱。可現在繁音徹底靠不住了。
我只睡了一會兒,周助理便叫醒我,說星星迴來了,車子已經進了大門。我忙披了件睡袍,下樓時,周助理又說:“韓夫人打了電話過來。”
“嗯。”
“她沒說是爲什麼事,只說要您儘快回覆。”他笑着說:“我覺得她的語氣有點急。”
“那當然了。”照片是可以確定具體位置的,而那附近的商場等許多地方都有攝像頭,馬路上也有,且還有了車牌號。有了這些東西,我們找人或許不容易,但警察就容易多了。
如果我把這些線索提供給警察,那警察就有足夠的證據調查繁音。繁音本來就是警察局的注意對象,最近又出了殺人案。
韓夫人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她有些急了。我不接她電話,她沒辦法立刻弄清這件事,只會更急。
她也肯定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她肯定會做出一些退讓,我就是要看她這份誠意。
說真的,我也真是煩透了,繁音這“只能我犯人,不能人犯我”的高傲脾氣,真是與他媽媽太相似了。
周助理說完韓夫人的事,又說:“孟先生也來了電話,我想叫您起來,但他說他的事不急,要您先休息,醒了回給他就是。”
“我晚點就回他。”肯定是韓夫人查到他那邊了,這也真是我的幸運。韓夫人之間請了李暖暖幫我做事,我又半道讓李暖暖跟我做這筆生意。她雖然做了,但如果當時去勾搭繁老頭的是她的人,那很快就查到她那邊了,要完成受孕還需要幾天呢。現在則不然,事情到孟簡聰這裡就算斷了,如果他會出賣我,當初他就不會答應。
我點頭,說:“知道了。”
這麼一會兒,已經走到了客廳,星星正坐在裡面。我推開門時,她正好從沙發上彈起來。她還穿着睡衣,身上批了一件西裝外套,看來是我的保鏢的。她的頭髮長長了,但有點凌亂,未施粉黛的臉上形容憔悴,臉頰也瘦了許多。她竟然比之前長高了一點點,但也更瘦了,臉上露着快樂的笑容。
看她的樣子就可以知道,這段時間她過得並沒有繁老頭說的那麼好。我一陣心疼,在她跑過來時趕着往前走了幾步去抱住她,她的臉頰貼在我的肩膀處,手臂也因爲太瘦了,摟着我的腰時,令我覺得有點疼。
我想她累壞了,便不想多問,先帶她去給她準備的房間去洗澡。因爲傭人不多,我便進去幫她,本來我沒什麼需要幫忙的,她都能做,但我無疑一瞥,竟在她脫下來的睡衣裡看到了血跡,我顧不得避嫌,連忙過去問:“你身上怎麼有血?”
她已經坐進了水裡,正面看起來很正常,除了胸口處的吻痕,沒有其他明顯傷口。
她看到我手裡的衣服,收起了剛剛的快樂表情,轉而平靜:“我用刀把他紮了。”
我問:“扎得嚴重嗎?”萬一死了,繁老頭鐵定要拿這個做文章,到時我又要受制。
“沒死。”她說:“我當時急着跑,他還叫我來着。”
我說:“你快給我具體形容,傷得多重?如果他傷得太重,咱們會很被動的。”
“阿姨。”她這才說:“您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