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等到所有的店鋪都開張以後,蘇月七將自己所畫的圖紙,分別送去定製,包括那衣褲。
所有看到那圖紙的人,都像看怪物似的盯着蘇月七。
“沒錯的,老闆替我按照圖紙上的來做就成。”
送定製後,蘇月七又去了城中小院,將堂屋全給改了,傢俱全撤掉,留下空空的一個場地,等着定製的東西做好安置進來。
如此大動作的搬動東西,該馱的馱走,旁邊的人家都跑來問,這是要做什麼。
“準備開飯館。”吳懷指揮着將東西往外搬,邊抽空笑着回答旁邊的人。
“飯館啊,這條街上的飯館可不少。”
“熱鬧好,我們這樣的飯館,保準您之前沒見過,歡迎開張的時候過來捧場啊!”
蘇月七在門內看到這場景,她發現吳懷如今,是越發的會說話了。
蘇月七又派了一撥人去坊間收黑炭,並放出長期都需要木炭的消息去。
原本事無鉅細,她都該過問,只是現在有了一個得力的助手,她倒真省去了許多精力。
“小姐,彩雲姑娘真是厲害,去買炭之時,她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些是溼炭,哪些是幹炭,我們都沒想過這個問題,說不定淨被人騙買了那溼炭。”一起回來的人說道。
“小姐,這賬目您看我做的對不對?”剛回來沒多久的彩雲,顧不上歇息,見蘇月七此時正在中院,便趕緊拿了賬目給她看。
“嗯,很清楚。”蘇月七拿過來看了看,笑着對彩雲說,她當初沒看錯彩雲。
2
這日蘇月七剛去花卉市場挑了些花卉綠植回來,剛進得中院,下面的人就說書房有客人在等着。
蘇月七納悶,這個時候誰會來找她。
剛到門口,看到窗邊站的那人,她竟有些羞怯,沒有着急踏入門內。
但他好似收到感應般,適時的轉了身,手裡拿了張紙,笑着轉頭將蘇月七望着,柔聲喚着:“月七。”
蘇月七幾個箭步上去,想要奪過他手上的那張紙,無奈矮他兩個頭,而他偏還長手長腳。她紅着臉跳起來夠了幾次沒夠着。
“有這樣的日子,還沒下榻,就知道今天會非常掛念你;也有這樣的日子,一直忙到深夜,才驚覺一整天連一秒都沒有掛念過你。這都是由不得我的事,在清晨並沒有人會報與我聽,今天到底下哪一種雨,飄哪一朵雲。這只是我每天要經歷的,我一個人的小天氣。”楚廉舉着手含着笑念出來。
“不要念。”蘇月七臉越發紅了,出聲阻止道。
“月七,你這段話可是寫與我的?”楚廉開心的問道。
“不是。”蘇月七轉身,假裝不想理他。
一會兒後,她又迅速轉身,動作極快的去抓楚廉放下來那隻手上的紙張。
楚廉一個順勢,就將她摟了,雙手緊緊圈她在懷裡。
“放開我。”蘇月七軟着聲音說道。
楚廉俯下頭來,她立馬便閉了眼睛,身子縮着,楚廉看着她那個樣子,笑着看了一會兒才放了手將她鬆開來。
楚廉趁機疊了那張紙塞入自己的袖子裡:“我要了,這個就當是遲來的新年禮物。”說完楚廉便離開了。
蘇月七在原地,有些尷尬,也有羞澀,還有些悵然若失。
“桌上的兩壇,是我爲月七從山上帶下來的梅花酒。”楚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跟着腳步越走越遠。
蘇月七依言轉頭一看,身後的茶桌上確有兩壇酒。她走過去,撫了撫那兩壇酒,心裡像吃了糖般,嘴角不聽使喚,自己都要往上翹。
少了不夠,多了會膩,而楚廉給她的,從來都剛剛好。手上戴的藤鐲也好,與她的每次互動和親密也罷,每次都是剛剛好。
3
那個藤鐲,有一日她定製東西時,店老闆見她手上戴着,就問她:“這個三節的很難找吧?而且就這光亮度,這種成色的藤鐲,應該費了很大心思才找到吧?”
“這藤鐲可有什麼來歷?”蘇月七原以爲這不過是個平常玩意兒。
“做這個藤鐲的藤只有花城以北的那座探月山上纔有,那山極高,這藤也埋得極深,極難得,十二年才能挖一次,且每年只有兩個月可以採挖,市面上都不多見,像這種光澤度的就更是難找到。“老闆很是內行的說道。
蘇月七才知,這個藤鐲竟是如此來之不易。
蘇月七站在楚廉剛剛站的那個地方,手臂撐在窗臺上看向窗外。自她從鬆月山下來後,她內心一直有個想法在不斷的躍起來,一日比一日躥得高。
那個想法便是,答應他,嫁給他,安心與他在此地舞劍釀酒經營生意和生活。
她越發的覺得滿足、幸福和自在,在這鏡花水月裡生活。
那《鏡月秘事》已然失蹤多年,回去的希望如此渺茫。況且回去,她每每想到這裡,心裡都悶到不行,好似那個世界,並沒有給予她太多快樂的經歷。
這樣的想法自私嗎?蘇月七在心裡問自己,可她只是個俗人,她也想自私一些做些俗事。
“會不會,這個身體本來的主人,現正在她原本的身體裡,延續着她本來的生活?”蘇月七擡起手臂,撩起袖子,看着那個胎記,在心裡如此大膽的猜測着。
她放下手臂擡起頭望向藍天,往它最遠處望去,好似想從那裡看到些什麼。
蘇月七縮回手,手臂卻不小心在一個凸起物上颳了一下,正好刮在那個胎記上面,沒出血,但卻異常的疼,好似受了多嚴重的傷。
4
海城。
海城市人民醫院,601病房。
蘇文文的媽媽,正在替蘇文文擦拭身體,不小心碰到她刮傷的那個手臂,傷口泛了些血珠出來,蘇媽媽趕緊找棉籤替她處理。
“文文,媽媽笨手笨腳的,這傷口都碰着好幾次了。”蘇媽媽將棉籤扔進垃圾桶後,握着蘇文文的手說。
蘇媽媽伸手捋了捋蘇月七臉頰旁邊的頭髮,撫了撫她的臉,心疼道:“又瘦了,這臉上的肉都快瘦沒了。”
自打蘇文文在墓地撞了以後,已經挺長的一段時間了,她竟沒有一點要轉醒的意思。
“她各項指標都已恢復了正常,按理說,她會很快醒過來,除非......是她自己不願意醒過來。一切,只能看她自己的意志了。時常在她耳邊讀些她平時感興趣的東西給她聽,試試看。她這樣的病人,我從前從未遇到過,她手臂上那早該痊癒的傷口,這麼久都沒有好轉的跡象,只能再觀察,只能等。”
這是醫生同蘇媽媽說的話,蘇媽媽看着病牀上蘇文文那張清冷的臉嘆口氣,明明血色充足,面色紅潤,可是怎麼就是醒不過來。
“文文,今天讀的是《本書書名無法描述本書內容》這本書的第四部分,人生。第10節,淪爲荒誕。但是聖誕老人究竟存不存在呢?......一個人存不存在怎麼能由幽默說了算呢?讓我們來檢查一下......”蘇媽媽邊讀邊想,他們家文文到底看的都是些什麼書?
“文文,今天鞠昊來看過你,我看着這孩子是真有心,隔三差五就來一次。當初你要是嫁的人是他,現在怕是另外一番境況了吧?”蘇媽媽合上書在蘇月七耳邊輕聲唸叨着。
蘇文文的食指輕輕動了一下,她在腦子裡重複了一遍那個名字。
鞠昊。
蘇媽媽收拾了東西,替蘇文文蓋好被子柔聲細語的說:“孩子,你還有大把好時光,趕快醒過來,希望就是明天。”
蘇媽媽極其相信一句話——
皇天不負有心人,心誠則靈。
所以她每日必做的一件事,就是離開前在蘇文文耳邊說一句這樣的話,然後才轉身輕手開門,輕聲關門離開。
這天她離開後,病牀上的蘇文文,眼睛扇了兩下,之後便又恢復了平常。
5
鏡花水月。
月城。
蘇月七晚上睡不着,便索性穿了衣裳在書桌前坐着,喝起了那梅花酒。
才喝了兩杯,窗戶上便映出個人影,她驚了一跳,手抖着手上的杯子碰到了酒罈,發出了一聲輕響。
她心想,這下還不死翹翹了。
誰知外面竟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聲喚着:“月七。”
她一顆懸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這麼晚,你怎麼來了?”蘇月七輕輕推開窗門,問窗前立着的人。
“這麼晚,怎麼還不睡?還偷喝上梅花酒了。”
“我這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喝。”蘇月七低聲笑着說。
“月七有心事?”
蘇月七搖了搖頭,想了想,隨後又點點頭。
“可要與我一同賞月?”楚廉隔着窗問道。
蘇月七笑出聲:“公子總來我家房上賞月,月七要收場地費了。”
楚廉也笑。
隨後蘇月七便轉身用雙手抱了酒罈準備從房門出去,楚廉叫住她。
“月七過來。”
蘇月七聽話走過去,楚廉伸手抱着她的腰身,輕巧的將她抱出屋外來。
蘇月七睜大雙眼,臉上漾出一抹含而不笑的神色,那神色混合着羞澀、崇拜和驚喜。
跟着楚廉便擁着她躥上房頂,輕輕將她放下,她看了看手上捧着的酒罈,那酒僅是來回輕輕蕩了兩下,她終是相信了牧心那時念叨了她一日的話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