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她的眼珠在轉!”心細的煙雲欣喜的驚叫道,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想看清楚花秧的現狀。

王卻搶先坐到了花秧的旁邊,再次握緊花秧那隻雪白纖細小手的皓腕。

“秧兒,你聽到孤的聲音了嗎?嗯?”

“王,巫師藍磬、神卜藍曦求見!”

王頭也沒回,直接揮手道:“請!”

花秧的心怦怦跳着,心裡有一些不安,藍磬也來了?

藍磬和藍曦向王行禮之後,視線便轉向了臥在榻上的花秧。

“巫師,你趕快看看,秧兒她到底怎麼了?”王這才站起身,眉頭卻沒有展開。

藍磬看了一眼花秧,道:“請王上先出去,臣和徒兒好爲花秧姑娘驅邪!”

王看了看榻上的花秧,重重地嘆了口氣後,揮手讓其他宮女也退下,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未央宮”。

花秧忽然感覺周圍安靜了許多,忍不住摒住了呼吸。

“師傅……”

藍曦的聲音如泉水一樣涌出,清澈好聽,他的月牙眼裡有着濃濃的迷惑、不解,爲什麼師傅要把王上支開?

藍磬沉聲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藍磬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個瓷瓶,藍色的瓷瓶,正如藍曦藏在袖中的瓶子一模一樣。

藍曦的手緊握住成拳,猶豫了好一會才接過,看着花秧,卻始終不能下手。

“曦兒!你忘了嗎?忘了你是誰,忘了你身上的使命?”藍磬見狀大喝道,這樣大的聲音讓花秧徹底醒了過來,只不過現在的她身子依然虛弱,懶得睜開眼睛。

藍曦垂眉,無奈道:“徒兒不敢忘,只是……”

“只是?你想讓花國的國民全都因爲她而遭殃?”

花秧緊咬住紅脣,她不會陌生這句話,因爲在她來到這裡之前,就是因爲那些院長說了這些話,她離開了,這個地方容不下她,她相信總有地方容的下她的!沒想到……她不得不離開她的學校,不得不離開自己的朋友,不情願離開那些對她感情投入的家人,來到這裡,她還是聽到了這句話!

天下之大,竟沒有她花秧的容身之處!

藍曦看到了那張絕世容顏上的兩行眼淚,那樣悽美、那樣傷情、那樣的扣動心絃,他從來不會覺得自己的心會敗落給某一個人,這一刻,他覺得他的心已經敗給了這個落淚的可人兒!

爲什麼一定要他動手,對一個令自己心動的人動手!心動,他還有這種感覺嗎?

“師傅,我不明白……”藍曦心裡的動搖變成了重重疑惑。

“事情的始末爲師早就告訴過你,不是嗎?你這一次若再不動手,我們就斷絕師徒關係!”

藍曦的月牙眼瞠大,不敢置信的看着藍磬決絕的眼。

藍磬挑眉,冷漠的道:“不要懷疑爲師,你知道爲師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藍曦咬牙,又頓了一頓,這才上前一步,將藍色的瓶塞拔出,一股紅色的煙霧溜了出來,凝成一股,好像繩索一般纏住了花秧的全身,繼而隱沒。

藍磬滿意的笑了,道:“這纔是爲師的好徒兒,我們離開吧,她馬上就會醒!”

藍曦神色又成了以往的冷然,他的心又堅硬了一些,石頭心,他的心是石頭心,他絕不會對任何人動情的,即使是眼前的花秧也是!可是……爲什麼每次看到花秧,他的心跳動的頻率就不如平常了呢?

或許這只是偶然?或許他也中邪了!

“怎麼樣?”王見藍磬和藍曦出來了,他趕緊上前問道,剛剛他一直在門口等着,以便聽到什麼異常響動就衝進去。

從來沒有哪一個女子能如花秧一般讓他如此上心,以後也不會有了。

藍磬的嘴角有着絲不着痕跡的嘲諷的笑,道:“王上,她馬上就會醒了!”

王上聽了馬上推門衝了進去,藍磬在後面看得直搖頭,道:“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啊!”

藍曦的臉上出奇的有了些疲憊,道:“師傅,回府吧!”

他突然覺得他的心裡像是真的壓了一塊大石,窒息到無法呼吸,再不離開,他怕……

藍磬拍了拍藍曦的肩,道:“曦兒,我這次回來就不打算走了,這幾天風雲突變,只怕國內會有大事發生!”

藍曦看了看天色,果然是烏雲密佈,風雲殘卷,這正是不祥之兆!

王走入“未央宮”,反身將宮門輕輕掩上。

剛剛在宮門外才那麼幾十分鐘而已,對他的心來說,卻更勝一百年的煎熬。他在外面想過許多種可能,每一種都讓他心生恐懼,他反覆的告訴自己,不會的,不會的,上天不會這麼殘忍,讓他第一個愛上的人受如此折磨。

他懺悔着自己以往做過的每一件錯事,請求上蒼不要將懲罰降罪到自己最愛的人的身上。

花秧就那樣安靜的躺在那裡,丹鳳眼睜着,卻更多了痛苦和憂傷,他想問她在想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王!”花秧看着離自己幾步遠的王,坐起了身子,走上前,主動擁住了王的腰。

管他什麼劫,管他什麼巫師,管他什麼……現在她在意的是王!她要讓王快樂,讓他們的愛戰勝一切!

王笑了,輕撫着花秧的背,道:“秧兒,巫師、神卜怎麼說?”

花秧鬆開了王,用手指點住了王的薄脣,道:“王,不要問好不好?就讓我陪在王的身邊,好不好?”花秧的笑燦若星辰,絢爛流轉,但深處似乎又有着一些無奈的憂鬱。

還有什麼她沒有告訴他?王心裡複雜的想着,但是沒關係,總有一天他會讓她說出來,她是他的王后,會是!

“你累了,好好休息吧!”王將花秧抱了起來,眸裡蘊藏着洶涌的深情,眼睛似乎一刻也不想放開她的身影。

花秧幸福的點點頭,道:“王,批奏摺不要太累太晚,秧兒會擔心的!”

王將花秧的身子放到牀上,替她蓋好了被褥,他的脣吻了吻花秧的脣,溫柔笑道:“爲了你,我會的!”

王一步一步後退着,花秧閉上了眼睛,假裝睡了,她知道若是她還睜着眼,王一定不會安心離去的;等到心裡一緊,花秧忍不住睜開了眼,宮裡已經一片漆黑了,安靜得很,她笑了笑,心裡有了深愛的人,果然都是神經敏感的嗎?

想着想着,她便真的入眠了,一夜好夢。

“參見王,願王萬福!”

王身着黃色龍袍,坐上鑲金龍椅,俯視着花國的臣子們,他的英俊輪廓此時顯得威嚴無比,但又略帶淡笑,站在最前面的是藍磬、藍曦。

這“引花殿”一直是花國的朝聖殿,君臣議事時就都聚在這裡。

“各位愛卿平身!”王微擡雙手,君王之勢十足,“各位愛卿,今日可有要事啓奏?”

殿下的臣子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唯有藍磬、藍曦並無動靜。

忽地,殿外傳來了一聲飄渺的呼叫,“戰事急報!戰事急報!”,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一個狂奔着的人。

臣子們紛紛都轉過頭看向那人越來越接近宮殿,王也驚得站起了身子,引頸而望,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

一個人蹌蹌踉踉的跑進了殿中,身着花國士兵服,只是他的戰服全身都破破爛爛的了,發也好像是幾天沒洗了,一身污漬,滿臉油汗,氣喘如牛,全身散發出一種古怪的酸味。這身行頭讓那些文臣武將們紛紛捂住了鼻脣,議論聲更大了。

“你……”王的眸裡難免出現了些慌亂,他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大膽的士兵敢衣冠不整的直闖“引花殿”!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王……邊疆告急,流雲國大舉進攻沁香城,將士們快撐不住了!請求王的支援!”那士兵低着首,嘴脣顫抖着道。

王蹙眉道:“你說什麼?怎麼回事?爲什麼流雲國敵軍入境的消息孤一點也不知道?”王銳利的眼睛掃向了一人,充滿質問。

“不可能!我們城主早在一月前將戰事情況傳達京都……”

“秦深!”王眯眼喝道。

那個被點到名的人擡起了頭,頭上起了細汗,他濃眉豹眼,體格較粗獷,一看便是有着武功的練家子。

“王!”秦深深深吸氣,道,“臣確實沒有收到什麼戰事情報!”

那士兵瞪大了眼睛,跳起來指着他大聲道:“你胡說!”

“放肆!”王大喝,嚇得那士兵趕緊跪了下來,脖子發涼,剛剛是激動過了頭,竟忘了生死大事了。

藍磬此時站出來躬身道:“王,事到如今應該儘快選一良將趕到沁香城,以免增加生靈塗炭!”

王聽了左右走動起來,沉思一陣,道:“各位愛卿可有想到合適人選?”

秦深聽了立即拱手道:“首選尹駿風將軍無疑!”

王立即反駁道:“尹駿風?不可!”他有膽沾染他心中最愛的人,難保他不會背叛自己。

“爲何?”藍曦也覺得尹駿風是不可多得的將才,若派遣他去,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王冷冷道:“總之,除了尹駿風之外,其他人都可以!秦深!你帶上精兵十萬,孤相信你不會令孤失望吧?”

秦深此時舌頭也打了結,竟不知如何說,只得回道:“是,謹遵王命!”

“王,此次戰事非同兒戲,請王不要意氣行事!”藍磬的眉頭蹙起,他彷彿可以預見那硝煙瀰漫在花國上空了,只怕王此時此刻聽不進任何人的勸告。

王揮了揮手,道:“此事已定,任何人都不準再有異議!”

“王……”藍磬還想勸說,誰料王卻已經轉身走了。

藍曦的月牙眼彎着,帶些擔憂道:“師傅,這事怎麼辦?”

“花國註定有此浩劫,你啊,若不是你一開始沒有照爲師的吩咐做,現在事情就不會變成這個局面了!”藍磬重重地嘆了口氣。

藍曦垂下了頭,帶了些喪氣,道:“我……師傅,我錯了!”

藍磬又笑了,道:“罷了,一切都是天意,你我無法阻擋!你也不必太過內疚自責!我們回府,可能事情還能補救、挽回!”

藍曦點點頭,脣角抿起,有意無意的帶着些落寞。

出了“引花殿”,藍磬在前面走着,而藍曦跟在後面,看着藍磬的背影,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他反覆的想着師傅這幾天對他說的話,師傅說,最好是不要靠近花秧。爲什麼,他不可以靠近花秧呢?爲什麼他聽到這個警告心裡會特別的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