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您說得是
聽秦鸞如此說,季氏也就不管秦治的神遊,讓汪嬤嬤安排人,把一雙兒女喚來。
不多時,秦渺和秦鴛先後趕到。
看到緊閉着的屋門,與廊下站着的人,最後出現的秦鴛歪了歪腦袋。
這也太……
齊齊整整了吧?
除了先前出征的大伯父,家裡人都在這裡了。
饒是秦鴛大大咧咧,也覺得這等場面,恐是要說大事。
不是她能咋咋呼呼、拉着大姐說那符靈的時候。
秦鴛按捺住心情,老老實實站在了季氏身邊。
秦治此刻也回神了,見兩姐弟被叫了來,他脣角忍不住一抽。
這等架勢,也太、太不吉利了吧?
好像老父親這一趟出門,要回不來了似的……
雖然說,父親此番心急生病,身體弱了、也瘦了,但聽太醫們的意思,只需靜養着,性命無礙。
即便堅持去飛門關,父親亦是去坐鎮,而非衝陣砍殺。
秦治知道,戰事沒有十成十的說法,但對老父的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
怎麼就這麼些工夫,就成了“有去無回”的局面了?
能不能,別這麼嚇人?
當兒子的,受不得這種驚嚇。
差不多的想法,也出現在了秦灃的腦海裡。
全叫來,顯得小題大做了些。
具體內情,秦灃一樣被瞞在鼓裡,但他知道一點,祖父母與阿鸞在謀劃着什麼。
那種風雨欲來的感覺,他已經感受了好久了。
以至於,有時候也分不清,祖父是真病還是假病。
那大風大雨前、空氣裡瀰漫着的水氣,有多少是外頭積累的,又有多少是自家摻和的。
秦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通過觀察近些日子祖母與阿鸞對祖父病情的反應,他隱約猜到,祖父沒什麼事。
既然沒事,所有人這麼立着……
秦灃轉頭看向秦鸞。
阿鸞抱着拂塵,站得筆直,眼睛卻是閉着養神。
安穩、平和。
如這春季裡的風,不疾不徐,不冷不熱,很舒坦、亦自在。
不由的,秦灃的心緒也靜了下來。
那些紛紛雜雜的念頭從腦海裡消失得一乾二淨,他徐徐吐出了一口氣。
阿鸞告訴他的,都是對的。
弄不懂的事,不用着急,等着聽祖父與祖母吩咐。
令行禁止。
屋裡,秦胤與侯夫人商議妥當了。
門打開,所有人魚貫而入。
侯夫人微微頷首,很好,來得真全,也省得再去叫人、等候了。
她先開了口:“讓錢兒守着中屋,采薇守着院子,再點兩個機靈的,守嚴實些,今日的話,一個字都不能傳出去。”
慎重到這個份上,除了知曉內情的秦鸞,所有人皆是一愣。
季氏反應快,讓汪嬤嬤把守住。
汪嬤嬤裡裡外外巡視了一圈,確定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才站在院子裡,對季氏點了點頭。
季氏重新回到東次間裡,與侯夫人道:“您放心,都守好了。”
所有人都坐下來。
秦治憂心忡忡着,沒忍住,問了:“父親,莫不是您的身體着實不太好?怕皇上知道了不讓您去?”
永寧侯白了秦治一眼。
知道小兒子耿直,果然就是這麼耿直。
老侯爺也不多言,手掌一撐,從榻子上坐起身來。
“唉……”秦治急得要去扶他。
永寧侯一揮手,趿着鞋子,在屋子裡走了兩個來回:“要不是擠得慌,老夫能把你一個過肩摔,摔出去!”
秦治見他如此表現,哪裡敢去質疑。
倒不是怕摔,他就是被摔大的。
他怕老父親逞強。
“您說得是、您說得是,”秦治趕忙順着道,“母親有話要交代我們,您先坐下來,讓母親說完?”
秦胤豈會看不出兒子的心思,沒有繼續計較,哼了聲,坐回去了。
這一坐,腰背筆挺,人身如鬆。
與不久前坐在竹轎子上的人,判若兩人。
秦治看在眼中,恨不能往他腰後塞兩個大引枕。
季氏此刻倒是琢磨出了些味兒,拿腳尖踢了踢秦治。
秦治愣愣看她。
季氏壓着聲兒道:“老夫人訓話,你別多事!”
趕緊叫老夫人說說其中事由,說明白了,秦治就不會瞎操心了。
秦治一聽,也坐直了。
父親就是這麼逞強的性子,倒不如早些說完事,他們都離開了,父親就不用硬撐着了。
“茲事體大,”侯夫人壓沉了聲音,道,“事關我們秦家與大周的將來,往後要走的路,我希望你們都有數。侯爺這一次奔飛門關,不止是打西涼、南蜀這麼簡單。”
短短兩句話,屋裡的氣氛重了又重。
“當年皇太子於泰山墜馬,太子妃帶着遺腹子不知所蹤,”秦胤把話接了過去,“先帝很清楚,皇太子的死是兄弟相殘。
他駕崩前,曾交代過老夫,若繼任的皇上越走越偏,讓老夫找到遺腹子,若是男兒,扶他登基,若是女兒,就從趙家族中挑一合適的孩子。
皇上這幾年的行事,你們多少都看在眼裡。
老夫是時候兌現對先帝的承諾了。”
隨着永寧侯的講述,屋裡落針可聞。
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季氏連呼吸都極不順暢。
等到憋不住,喘了一口大氣,她才發現,其他人的反應,都差不多。
“您……”年幼的秦渺遲疑着,問,“您找到那位殿下了嗎?您確定,他能比皇上做得好嗎?”
永寧侯把目光落在小孫兒身上,眉宇一彎,笑了。
真是一針見血。
比起他是誰,最重要的,就是他能不能擔起大任。
永寧侯沒有立刻回答,他把目光落在了長孫身上。
秦灃一直靜靜聽着,置於膝蓋上的雙手握緊了拳頭。
風雨,比預想中的還要大。
大到他一時間顧不上去細想,祖父做出這樣的選擇時,其中經歷了多少掙扎與猶豫。
只是,他那霧濛濛一般的思緒裡,有一處漸漸清明瞭起來。
那裡站着一個人。
他認識,也打過交道。
定國公林繁。
“您指的是定國公嗎?”秦灃擡頭,望着祖父。
永寧侯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
秦灃從這個笑容裡得到了答案。
拳頭緩緩鬆開,他道:“是他的話,應該能做得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