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劍出手,天顫地抖!玉賓前輩,久仰!”雲鷗欲單漆下跪施禮,玉賓趕忙托住,急道:“折煞我也!雲少俠方是我景仰的英才啊!”
“慚愧!前輩又怎麼認得是我?”
“幾天前,孤盟盟主萬山狼路過敝處,早已告知你之人之事,飛鼎逐夢、鼎湖獲寶、一擊殺寇,等等。如此才俊,天下無雙,我若不認得,便是有眼無珠了!”
雲鷗連連罷手,忙不迭道:“哪裡哪裡!江湖,多的是謬傳……”
玉賓又指了指雲鷗身上的渾然劍,說道:“何況,你這把修繕一新的,人稱‘軒轅劍’的寶劍,早已泄露了天機!”
“前輩好眼力!”雲鷗不禁讚歎。離開仙宮湖後,雲鷗又折返回盧鏜將軍府,取回了渾然劍。這古劍外觀經巧匠修繕,光彩奪目,愈顯崢嶸。
“前輩您的大名,早已風揚萬里,威震江湖!可是……”雲鷗自然想要解開心裡的謎團。
“哈哈,我知道你在疑惑,我怎麼還活在世上?又怎麼逐利於瓷業?”玉賓大度迴應道,“我的先祖還真姓王,後來因歸隱的需要改姓爲玉。但我年輕時爭強好勝,蓄志鑄劍,銳意練劍,任性鬥劍,一時靠一把‘王劍’所向披靡,獨步武林。但是……”
玉賓頓了頓,嘆息道:
“但是,唉,三十年前,我遭遇到了柳燁賓……”
“啊?柳燁賓?雙賓會!”雲鷗依稀記得江湖偶有人提及的那場大決鬥,忍不住叫了出來。人們說,玉賓也正是在這場決鬥慘敗後祭劍而亡。
但凡提到柳姓、劉姓,雲鷗自然而然就會想到了師父風千金所言稱的郎君——柳生花或劉郎,以及師父尋找父子的囑託,於是緊接追問道:“柳燁賓是否還在世?”
玉斌回答道:“這柳燁賓多年前不知何故突然暴亡,如果還在世的話,早已年過花甲。”
“年過花甲?看來柳燁賓並非柳生花。”雲鷗心忖。但他對“雙賓會”頗感興趣,遂又問道:“前輩又怎麼與之遭遇?”
“這柳燁賓生性好殺,善使一把混沌劍,不知何故,專找產自龍泉、松溪等一帶的寶劍比試。我當時算是一方領軍,自然必須挺身而出吧。”玉賓道,“只是,我們這些寶劍對殺混沌劍,那完全就是以卵擊石!我的那把王劍,只三招,就被其格擋斷成碎片!而且,混沌劍根本就沒出鞘!”
混沌劍!
劍不出鞘!
還專找產自龍泉、松溪等一帶的寶劍比試!
雲鷗不由得握了握腰下的渾然劍,自然也想起了自己那把遺失了的攝心劍,還有盧鏜將軍那天在府上所提及的話。
“前輩,我聽說那混沌劍已被倭寇頭領汪直所據有,是這樣嗎?”
玉賓一聽,一臉驚疑,擺手反駁道:“不,不!汪直是正當的大商人,不可能是倭寇首領!柳燁賓的混沌劍也不可能傳與不會武功的汪直!少俠怕是有啥誤會了。”
雲鷗見狀,知道事出有因,暫時又不便深究,於是順口道:“嗯,應該是我誤聽誤會了。前輩,那後來,您是不是因此而再次矢志鑄劍了?”
“對啊。王劍出手,天顫地抖,可王劍既敗,我得再鑄一把好劍!”
“然後打敗柳燁賓,打敗混沌劍?”
“不!起初,我自然也是那樣想的。可後來,我完全改變了主意。”
“再鑄一把好劍,又不用於復仇?前輩,恕我直言,這似乎有些矛盾,不太好理解。”
“是匪夷所思,但並不矛盾。湛盧劍,你一定聽說過吧?”
“湛盧劍,仁道之劍!赴身忠義,熠熠精工凝浩氣;恤念生靈,錚錚利劍泛仁音!”雲鷗脫口而出,對玉賓“完全改變了主意”的說法突然也有了個模糊的理解。
玉賓的表情,突然又平和起來,微笑道:
“沒錯。湛盧劍天下無敵,可傳說它又是一把恤念生靈的仁道之劍。也許,仁者無敵,就是這個意思吧。
那時我在想,自己一輩子逞強好鬥,打打殺殺,最終又有什麼意義呢?所以我也要學着鑄造一把仁劍——不再是鋒芒畢露的王劍,而是溫潤柔和的玉劍!”
“玉劍?不可思議!其鑄造,必賴絕招!於是,您真的想嘗試過祭劍?”雲鷗訝然道。
“不!遠古的確有活人祭劍之術,傳說雌雄劍的鑄造即是如此。但至於我自己,那是爲了‘金蟬脫殼’而編造的故事罷了!哈哈!”玉賓開懷大笑道,“玉劍在心,雲淡風輕!”
“玉劍在心,雲淡風輕!明白了——前輩是要鑄劍於心!這真乃奇思妙想,實在是高!”雲鷗徹底明白了過來,“瓷如玉,瓷劍同根同理,所以前輩最終又把身心安頓在瓷業上?”
“少俠高見!不過這安頓,難啊!龍泉青瓷,誕生於漢代,興盛於兩宋,長期風光無兩,可現如今,由於我朝實行嚴厲的海禁……”玉賓欲言又止。
雲鷗感覺到了玉賓的難言之隱,馬上接嘴安慰道:“安頓身心,人生最難!我也一直想安頓自己,可如今,唉!”
“啊!慚愧,我剛纔扯遠了。我知道,你也是爲劍所困擾!敢問,少俠所求何劍?”
“真人面前不說假,實不相瞞,我尋訪的,主要是風流雙劍,可能就是你剛纔提到的雌雄劍吧。”
“爲自己?”
“受人之託!”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少俠真義士也!好!”玉賓讚許道,“剛纔我說了,問瓷與訪劍,你算找對人!對於雌雄劍,我將知無不言!”玉賓爽快道。
“萬分感激!在下洗耳恭聽!”
“其實,雌雄劍即風流劍!”
“哦?”
“風流雙劍,乃雄劍‘霜風劍’、雌劍‘瓊流劍’的合稱!”
“霜風、瓊流?”
“嗯!後人看‘風流’,常與男女之事相聯繫,便是牽扯到‘雌雄’兩字了。但是,衆所周知,雌雄劍本身卻是最悽美愛情的見證!”
“前輩說得太好了!莫邪以身祭劍,鑄就雌雄劍,保全了夫君干將,悽美傳說,感人至深!”
“其實莫邪、干將最終並沒有以身祭劍,而是以極其特異的方法煉成雌雄劍後,歸隱我們甌越一帶。”
“真是聞所未聞!那雌雄雙劍的下落呢?”雲甌迫不及待道。
“對於它們的下落,幾千年來,有千千萬萬的江湖中人、戀愛中人、*亂中人在尋找,皆不知所蹤。我幾十年尋尋覓覓,卻有幸因後來從事瓷業而對其下落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