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千金未說出哪四件事,眼淚便先撲簌簌掉落下來,語氣低落道:“說起來,我出身鐘鼎之家,原本養尊處優,可如今,孤魂野鬼一個……”
雲鷗忙安慰道:“師父似乎用詞不當,您淡泊名利,閒散自在,該叫孤雲野鶴吧,是人人稱羨的隱士逸仙呢。”
“唉,只可惜,運命弄人,如今你看師父我一大把年紀了,還要滿處苦苦尋找郎君與兒子!”風千金惆悵道。
“哦,對,師父既是隱士逸仙,又是居家的小女人。真好!”
“可惜,我想做小女人也沒了資格!小女人一生,孝親、相夫、教子、養顏,四件大事,你瞧,皆與我無緣!”
“孝親、相夫、教子、養顏,果真體現了小女人的人生本色!”雲鷗贊同道,“現在,我突然發現,師父您就是這樣一個實打實的小女子!起碼,兒子已經找到,團聚在望!在養顏上,你也很成功,對嗎?”
風千金笑容瞬間綻開,不過嘴巴偏不饒人,呵斥道:“你給我閉嘴!盡揀好聽的說!我說,你別插嘴!”
雲鷗張嘴想說“好”,風千金立馬喝止道:“你又想張開嘴巴了!等會有你放屁的時候!”
雲鷗只得連連點頭,心忖:“不插嘴也好。趁着師父還清醒,就讓她多吐露些有價值的東西吧。”
風千金滿意道:“嗯,孺子可教也!豎子可教也!”
接着,風千金斷斷續續講了一些自己的人生片段。
她說:
“那一年,也是這樣的盛夏季節,我去河邊散心。因爲酷熱,我一邊玩耍,一邊用手掌扇着驅熱。過了不久,不遠處的樹上有人叫‘接着’!
“我猛一擡頭,見一樣東西飛旋着朝我頭頂落下!我趕緊掠開,可這玩意卻長了眼睛似的緊追而來,不偏不倚、不輕不重地扣在我頭上。
“我摘下一看,原來是一頂剛編好的遮陽柳葉帽,精緻美麗,而且不大不小,不毛不糙,舒適極了!
“樹上那鬼,接着跳了下來!他,你小子肯定也猜到了,就是我的柳哥了!不過,有次他似乎說過自己姓劉,後來又改口了。可能是我聽錯了吧。我柳哥,哪裡會說錯啥呢?
“柳哥是我們那一帶出了名的柳編。不過,他本人簡直比他做的柳編還俊美、還貼心!自此我對柳哥便一見傾心,一發不可收拾!當然,柳哥也是,這叫兩情相悅吧。只祈夢與心,共棲山與水!這一生,我想就許與柳哥了。
“只可惜,我父母根本不同意我與柳哥這門親事!爲了柳哥,我寧願暫時忤逆父母,與其私奔!我這裡特別想說的是,按照我朝律令,我下嫁與平民,不合情理,卻合王法。
“但無論如何,我忤逆了父母,便是不孝!所以,孝親這一條,與我就不符了!當然,如今我流浪在外,但絕口不提把我驅逐家門的父母是誰,這也算是盡了一份很另類的孝心吧。
“可萬萬想不到的是,起初當我把出身告知柳哥時,他突然臉色大變,說是‘寧娶黎庶女,不攀皇家親’。隨後不辭而別,消遁無蹤!
“那時,我已身孕。父母見狀大怒,便驅逐了我!從此我孤身漂流在外,一邊苦苦尋找柳哥,一邊發瘋般苦練功法。我原有相當的功底,結果很快就自創而成‘瘋千斤’與‘分千金’。
“經過幾個月的追索,我終於又見到了柳哥,欣喜萬分!一見面我就向他祭出了‘瘋千斤’與‘分千金’,想給他個驚喜。又一萬個想不到的是,柳哥竟然罵我是瘋子!蒼天啊!”
雲鷗一直默默聆聽着風千金的述說,這時看到她聲淚俱下,不由悲憤道:“太可惡了,這姓柳的!”
風千金頓時又訓斥開了:“閉嘴!這負心漢,師父我都捨不得罵!”
雲鷗只好又搗蒜泥般點頭道:“是是是!這負心漢,只有我師父纔有資格罵!”
風千金聞言,倒是既不罵雲鷗耍滑頭,也不喝令其閉嘴了,只是顧自繼續說道:“這負心漢,唉,姑且就算是吧,自這次見面後,就徹底從人間蒸發了!”
“師父,你輕功那麼厲害,幹麼讓他跑掉?”雲鷗不解道。
風千金忽又淚雨滂沱,泣不成聲道:“徒兒,你還不明白嗎?我當時祭出分千金,就已經把三分之一的功力注入到柳哥的身上了!畢竟自身功力有限,頃刻間,我便衰老了許多,而且當場頹然坐下……”
“啊?”雲鷗愧疚地叫道,“師父,那你在仙都何苦又把三分之一的功力灌注與我?!”
“別瞎嚷嚷!畢竟過了十幾年,我的功力又是大有長進。別擔心。”
“可當時我的確也發現,你臉上的皺紋,很快就多了,深了!”
“那都是小事了。如今,你不是誇我原本佳麗嗎?”
“那是那是!師父,所以說,這養顏,你在創造奇蹟!”
風千金點點頭,喜滋滋道:
“女爲悅己者容,女人必須養顏,師父我也必須養顏!這還不是想更好地相夫麼?柳哥逃了,可我一直不死心,我踏遍千山萬水,不辭千辛萬苦地去尋找。可是,我怕他再見到我時,又會嫌棄我那麼老醜,於是,我就想出了兩招……”
“第一,養顏!對嗎?”
“廢話!爲此,我年年去寶溪,尤其是秋水剔透的時節。”
雲鷗聽罷,心裡的一個疑團,又是豁然明朗:“看來,魚人日思夜想的‘鳳兒’,篤定是師父了!可師父念念不忘的,還是她的柳哥。這如何是好?慢慢疏導?”嘴裡忙恭維道:“結果,在那裡,師父您最終尋找到了神奇的返顏術!恭喜!”
“唉!可我也正是去寶溪而不慎丟了孩子!今天,幸好,萬幸啊!”風千金這次沒有眉開眼笑了,“所以,你瞧,小女子的第三件大事,教子,我又根本沒盡到責任,真是罪過啊!”
“師父別自責,以後不就可以彌補了?那第二招呢?”
“第一招,養顏,返顏術,師父就可以給你講三天三夜了!可惜你小子風流,花心,師父暫且保密。”
“師父冤枉!都說了,我清白!”
“反正,有待觀察!”
“好吧!師父,那第二招呢?”
“這第二招麼,還是跟寶溪有關。”
“還是寶溪?”
“對!我想在那,找到風流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