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凝視着那黑衣女王般的女人道:“你…”
他是想說着什麼的,然而現下四周無數雙鬼眼盯着,顧雲深更是虎視眈眈的看着,花無心這幅態度又十分曖昧,總不能上來直接問,你把還魂珠藏哪裡了吧!問了她也不一定說,感覺她若即若離的表現又認得他,又彷彿不認識他,白無常不知她是不是不能在鬼市表露出來與她相識,有意爲之,也不敢多說什麼,看來只能靠自己去尋找那還魂珠了,只得道:“多謝你了!”
顧雲深道:“何必謝她,就是她一開始不安好心。”
“…”白無常低聲道,“司命大人,快別說了吧,趕緊地走吧。”
再呆下去,還不知道顧雲深這呆瓜還要說出什麼來,況且還有緊急任務要去做,白無常不便多留,他望了花無心好幾眼,始終沒有說出想借還魂珠的需求。
這時,花無心卻在他身後道:“且慢。”
聞言,白無常又停下腳步,回了頭。那羣鬼中有聲音道:“城主,不能就這樣放走他們呀!”
“此人形跡可疑,力大無窮,頭腦簡單,來路不明。依照小的意思,還是要留下來拷問一番。”
“不錯不錯,說不準,這是哪邊派來的探子,故意到咱們的地界上生事的!”
這最後一句,可是扎心了,一個是來自神界的天官,一個來自地府的鬼神,都不是鬼市正常人土著,不過本意都不是生事,一個要找“藥”救人,一個是要來尋人瞭解地府情況。
白無常不確定花無心有沒有看到之前顧雲深情急之下泄出的那一絲靈光,也沒有十足把握她看到了還會放他們走,心稍微緊繃了幾分,卻聽見花無心懶洋洋的道:“你不把賭注留下來嗎?”
白無常微微一怔,道:“啥賭注?”
顧雲深攔在他身前,警惕地道:“你是不是又想反悔了?”
白無常卻心想:“花無心答應了人的事可不會反悔,大概是別的意思?”於是,他從顧雲深身後站了出來,道:“可是,方纔我不是贏了嗎?”
花無心道:“方纔哥哥的確贏了我,這沒錯,不過,莫要忘了,你前面還輸了一把。”
白無常有些急了,道:“可是你也說過,不算數的”
雖然賭輸了就不算,賭贏了纔算數,這聽起來挺厚臉皮,但白無常還是厚着臉皮問了。花無心道:“跟我賭的那幾盤,輸了當然不算數。我說的是,是跟你一起的那個姑娘在下面賭的第一把。”
第一把?白無常這纔想起來,原來,花無心說的就是淺夜子比小時,投擲了兩個六的那一把。
顧雲深沉聲道:“我就說她不安好心,沒打算這麼便宜讓我們就這麼走。這次我不會那麼輕易的中招的。”
聽他說像是已經準備好了要再打一輪,躍躍欲試了,白無常連忙拉住他道:“沒事,不要緊張,放輕鬆,不用打。”淺夜子也無比緊張的握着拳頭,提防着花無心他們。
那邊,花無心歪着頭。道:“如何?哥哥,你認嗎?”
願賭服輸除了乖乖認,還能如何?於是,白無常點了點頭,道:“我認。”
花無心一攤左手,道:“那,就把說好的賭注給我吧。”
…說好的賭注?
躊躇半天,白無常把右手伸進心口懷袋處,摸了摸,摸出一塊細娟手帕,有點不能直視地看了一眼,硬着頭皮遞出去,道:“你說的…是這個嗎?”
說真的,掏出這塊手帕,白無常只覺得,這張一千年都沒崩過的臉,忽然有點顫顫巍巍的,掛不住了。他有點後悔了,早知道還是打一架來的痛快。
堂下羣鬼早就無話可說了,安靜的圍觀。城主第一次下場跟人賭,約定的賭注還是一塊男人不該有的手帕,那也就算了,興許是城主想要戲弄好玩罷了。但城主居然還一本正經地找人追討這塊用過的手帕。沒話說,真的沒話說。有的鬼甚至禁不住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要麼是這塊手帕裡面藏着驚天大秘密,要麼,就是這人真是城主的親人或情人!
花無心卻莞爾一笑地接過來,將它對着大堂的燈光照了下,拿在手裡左右擺了擺,道:“賭注,我收到了。”
看他當真收了,白無常不知道該說什麼。半響,才道:“那個…我用過的,不如我給你買一條新的吧!”
花無心道:“無妨,我不介意。”
她如此回答,白無常沒有接話的餘地了,他能說的都已經說了,又轉身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度回來,跟在後面的淺夜子猝不及防的差點撞上去。
“那個花無心城主,可否像你借一物。”白無常豁出去了,反正,今天這張臉已經丟的沒影了。
花無心將手帕塞進一個香囊荷包中,淺淺的答道:“請說?想要何物?”
白無常正了正身子小聲道:“還魂珠。”
花無心道:“不借。”
白無常立馬雙手對握道:“好的,告辭!”
又轉過身往外走去,方纔賭坊衆鬼給他讓道,衝的都是看他第一個上前,是個勇士。這一回給他讓道,卻都是用着又敬畏又好奇的目光在看他了。白無常走了幾步,聽到身後衆鬼紛紛道:“城主,城主,你接下來去哪兒?”
花無心立馬收起了笑容,面無表情答道:“去仙水居。”
走着走着,白無常背後透來一股股寒意,有種融化的冰山又封凍的感覺。白無常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恰巧見到花無心也轉了身,手裡拿着那塊手帕,身上一層黑裙透着一股白色,彷彿早上的晨霜,她拿着手帕嗅了嗅,目光又朝向這邊投來。見此一幕,白無常腳底微微一鈍,不知爲什麼,覺得這個地方真是不能再多呆一刻了,加快步伐,拽着淺夜子飛快的跑了出去,顧雲深在後面飛快的跟着。
三人出了賭坊,狂奔了好長一段路,路上險些撞倒各色小販路鬼,好容易纔到一天稍微僻靜一些的小巷,顧雲深上前質問道:“這位姑娘是哪位?不曾聽你提起過。”
白無常正待開口,顧雲深那邊機關槍一樣的問題一下子衝了過來“地府是怎麼回事?亂成什麼樣了,你還有有心思亂跑?你不在地府待着待命跑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做什麼?黑無常呢?也不管管你!通往神道選拔的名單你到底做出來沒有?……”
白無常正在思索怎麼將這幾日發生的怪事說與他聽的時候,淺夜子發話了:“你好歹也是天上的神官,怎麼能這麼衝動?這裡是他們惡鬼的地盤,萬一你被他們抓住了,神份暴露了後果你可想過?”
顧雲深低頭老實認錯道:“對不起,我方纔是衝動了”。顧雲深這人雖然莽撞衝動,但他從來都是知錯能改,對事不對人,但凡是他做錯的,他從來不逃避責任。
又擡起來頭,“可是那些賭徒太喪心病狂了,要是讓那男男人打開了那個盅,不管輸贏結果都是不好,要麼他女兒倒黴,那麼他同行遭殃。我是一時生氣纔會打碎那個盅。”
淺夜子道:“那你也不要直接衝出去嘛。”
顧雲深方纔想起這個姑娘似乎還不認識,就這麼自來熟的指責起他,愣了愣頗有興趣的看着她,問道:“那請問這個小姑娘,如果我不衝出,會有誰來管這件事嗎?”他問得認真,淺夜子有點傷腦筋地用手指翹了翹自己太陽穴,道:“這……”
白無常扶額,道:“算了。”
顧雲深擡眼看他。白無常又道:“我想,司命神君算是被抓住了,再怎麼拷問,也不會告訴對方自己身份的。不過,爲了避免對方從言語的蛛絲馬跡中看出什麼端倪,神君今後還是小心爲上,不要被抓住的好。”
顧雲深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白無常這邊地府出逃一女鬼,淨身池的魔神降臨,兩兄弟被迫來到人間之事簡單跟顧雲深說了一通,:“現在在最關鍵的如何救黑無常,只有兩天時間了。”
顧雲深壓根沒聽過眼淚可以救人,十分懷疑白無常被人利用,猜測這人類可能是隻是一副別人需要的藥引。
白無常思索片刻道:“也有可能,目前尚不知女鬼下落,按理說她應該也會被困在這死亡之沙漠中,如果到處都尋不到她的蹤跡,只能說她絕對不是一人謀劃,話說,這黑無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顧雲深道:“光聽你說,我也不好判斷,不如一同去看看吧!”
白無常想着也是,便領着二人回到了黑無常休息的破房子裡。
顧雲深,司命神君,掌管着三界生靈的生死,雖說不是醫神官,但對影響生死的原因還是略通一二的,他上前撫平黑無常的手,開始把起了脈,利用靈氣,在他全身遊走探尋。
氣氛異常緊張,白無常和淺夜大氣都不敢多出,生怕影響了他施法。
半響,顧雲深收回靈力,讓白無常去找點乾淨的井水和鹽來。白無常吃驚道:“這大半夜的往哪個沙漠角落裡找水和鹽呀?”
淺夜子道:“可以去鬼市呀,裡面什麼都有的。聽說鬼市裡好像有個仙水居,裡面有一口古井,井水甘甜無比,喝一口美容養顏,喝兩口,返老還童…”
“……”白無常。
“……”顧雲深緊皺眉頭,“他不過是中暑了,你們常年生活在潮溼陰暗的地府,出來便遇見這火熱的暴躁天氣,肯定受不了。”
白無常驚的吐槽道:“我們可是鬼神呀,又不是人,中什麼暑?”
顧雲深不以爲然:“這有什麼稀奇,這沙漠也不是人類所居之地,沙子都能吸收你們的法力,沙漠裡的熱量讓他熱的脫水而中暑也是不奇怪的。”
白無常不解道:“可我沒有中暑呀,我和他一樣的情況。”
顧雲深把黑無常的手臂放了回去,又替他鬆散了衣袍子,一不小心扯歪了白無常貼在他頭上的黃符,黑無常依舊沒有醒。
顧雲深也並不清楚緣由,猜測道:“或許跟你們的衣服有關,白色不吸光,黑色吸熱快。”
白無常大呼:“這也太扯了吧,現在怎麼辦?那女童說的是要淚水,還是人的淚水才能醫治他,你要的什麼鬼鹽跟水能行嗎?”
顧雲深聽後,來回走了幾步,思索道:“實際上只要淡鹽水就可以緩解他的症狀,不過眼淚也是鹹的,作爲體液,也不是沒有效果?”
又道:“那女童或者不食人間煙火,沒有接觸過財米油鹽,只是憑着經驗斷定眼淚確實可以緩解中暑症狀。”
淺夜子在一旁忍不住偷笑起來。
白無常扶額,啼笑皆非,不過現在事情就簡單多了,轉身對他們道:“你們在這邊等我,好好照顧他,我一去取了井水和鹽,立馬就回來。”
淺夜子和顧雲深都點頭道:“好。”
白無常前腳剛離開,顧雲深後腳立馬用靈力定住了淺夜子,淺夜子大驚失色,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顧雲深反笑道:“做什麼?我倒是要好好問問你在做什麼?打的什麼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