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琰覺得自己都要哭了:“到底有什麼事?父親你就直接告訴我吧!這樣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我會更難受的!”
這個時候公主從裡間出來,見譚琰一臉要哭不哭的樣子,微怒地瞪了宋燁修一眼,走到譚琰身邊,柔聲安慰:“煙兒,沒什麼事,你不要胡思亂想。”
譚琰並沒有看她,而是直接把視線牢牢鎖定她身後的洛未:“國師,我聽說你們是不能說謊的。那麼能不能請你,完整地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洛未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譚琰會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輕笑了兩聲,道:“你準備好了?”
洛未問出這句話的後果,就是譚琰根本沒有理他,直接拋出了一個又一個問題,極其犀利。
“剛纔你們說了,孃親和洛未國師到農莊是爲了後山上發現的那句屍骨,我想知道,那個頭骨屬於誰的?還有,棺木上的粉末是不是還具有毒性,我是不是中毒了?還有,洛未國師知不知道汨羅果這個人?你能掐會算的根據是什麼?上古流傳下來的神話中,印主真正的角色究竟是什麼?還有……那個辰家祖先的墓葬羣,下葬的除了那最強大的印主和巫女之外,還有誰?”
洛未一直等譚琰說完,才輕笑一聲,微微低着腦袋,側着臉對着譚琰,讓她看不清神色:“你問這麼多,讓我怎麼回答你?”
譚琰看了眼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淺淺地挑起嘴角的宋燁修,認真道:“一個一個回答。要是年紀大了記不住問題,我可以提醒你。”
洛未還從未被人當面這麼說過,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你啊,這性子既不像宋燁修也不像公主……也不知道這麼些年你究竟是怎麼活過來的。”
譚琰對這種說法有些不喜——就像在說她是什麼沒爹沒孃的孩子似的。
不過下一秒,洛未就道:“但是你能想得這麼多,我很開心。”
譚琰皺了皺眉:“國師莫不是要顧左右而言他?其實譚琰想提醒國師,剛纔問的問題,譚琰每一個都寫了下來,保證任何時候都能想起來。”
洛未哈大笑,眉眼間滿是舒展的滿意:“很好!很好,不愧是宋家和鬱家樑家血統結合的女子!我送你一個祝福,經歷這道坎,你的後半生必定平安喜樂。”
譚琰嗤笑一聲,道:“後半生的事誰都說不準,還是請國師先把眼前的難題解決了吧。”
洛未的眉頭皺了皺,還沒說話,宋燁修就先道:“煙兒,不可如此無禮。”
譚琰瞪起眼睛:“父親你說了一堆讓人擔心的話,現在卻連煙兒想要弄明白真相都不允許了嗎?”
宋燁修難得吃癟,看了眼一邊掩脣而笑的公主,眉眼間有淺淺的無奈和欣慰:“父親知道,你擔心我和你娘。但是時間沒到,太早知道,反而會讓你受到干擾。”
譚琰皺眉,有些猶豫。
洛未趕緊趁此時機取出一個香包遞給譚琰,道:“把這個貼身放着,後天成親的時候,不管遇上什麼情況都不要取下來。除非你真的遇上了性命攸關的危機,再把它打開。”
譚琰抿了抿嘴,遲疑了一下,問:“好,我聽你的。同時我想,如果可以,我能不能用你的祝福交換另一個祝福?”
洛未有些驚訝,他剛剛說出的話用上了靈力,只要不是太過違逆命盤的情況發生,一般都能實現。爲什麼譚琰卻不想要?
譚琰伸手把宋燁修和公主拉到一起,讓兩人雙手交握,眼神堅定而認真:“我想要父親和母親在這件事結束後,能夠安然一生,不再遭受痛苦。”
洛未的瞳孔微微緊縮,他看着宋燁修,兩個曾經都得你死我同時也惺惺相惜的男人,無言地輕笑了起來。
譚琰看着眼前自己無法理解的場景,有些不滿。
公主難得肯碰她,輕輕撫摸着她的腦袋,笑道:“煙兒,不要任性。命格是天定的,不能隨意更改。”
洛未的眼神沉了沉,看了眼宋燁修,點了點頭,就先離開了。
在譚琰咄咄逼人的眼神下,宋燁修有些頭疼地輕嘆一口氣:早知道就不先跟譚琰說了,還以爲她能夠接受的,畢竟從小都沒有陪在她身邊。
這個時候,公上前解圍:“煙兒,不要胡鬧。”
譚琰覺得有些接受不能:“母親!你們是不是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我和辰風炎成親就是爲了讓我們大家都能夠安全,可是你們現在這麼做,讓我情何以堪!”
公主也有些內疚:“煙兒,相信母親,我們不管做什麼都是爲了你好。”
譚琰有些無力,看着她,認認真真地說:“我是你們的女兒,我是你們生命的延續。沒理由你們即將要面臨危險,我卻要被矇在鼓裡——要是有朝一日發生了什麼,你們想我追悔一輩子嗎!”
宋燁修輕嘆一聲,道:“煙兒,我告訴你——雖然我覺得這將是我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譚琰輕哼了一聲,雙手叉腰,氣勢滿滿:“不要小看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宋燁修輕笑了一聲,在公主的擔心的眼神下,緩緩道:“在你和辰風炎進入墓葬羣的時候,我們也會下去。”
譚琰愣了一下,皺眉:“我和辰風炎是被選中的人,我們下去首先就沒有那麼大的風險性,你們跟着幹什麼?”
宋燁修糾正她:“我們不是跟着。”
譚琰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們:“你們想要在我之前下墓?你們想做我的斥候爲我探路?辰家的人又不是都死了!”
誰都知道斥候是軍隊中傷亡最重的部隊,要是進入一個完全未知的地方,探路的人全軍覆沒的可能性還會更大。
宋燁修和公主的這個決定,簡直就像是要用自己的性命去爲譚琰預警。
這讓譚琰接受不能。
聽譚琰這麼說,宋燁修輕笑了一聲,道:“你也說了,只有被選中的人進入墓葬羣纔會比較安全。辰家送下去的那些子弟根本只能在外圍活動,那些人的戰鬥力,連我手下的人都比不上。”
譚琰皺眉,卻不想再討論這件事了,有些煩躁地揮揮手,道:“我不接受!不管怎麼說,我不可能讓你們爲我做出這樣的犧牲……”
宋燁修應該是優雅腹黑運籌帷幄地算計別人的,公主十幾年來一直深居簡出神秘不可侵犯,“犧牲”或者“受傷”這種詞,簡直不能想象也會出現在他們的身上。
宋燁修並沒有反駁,只是垂下眼瞼,道:“煙兒這幾天整理一下東西,有什麼特別喜歡的一定要帶上,到了辰家,可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譚琰的心裡亂糟糟的,脫口而出:“我不想嫁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宋燁修不僅沒有批評她這般小孩子脾氣,反而愣了愣,道:“你不想嫁了?”
譚琰有些驚奇:“父親覺得這個時候悔婚還是可能的?”不會引起兩國交戰或者害的宋燁修和公主被鬱竹正遷怒什麼的?
宋燁修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斥道:“簡直胡鬧!”
譚琰聳了聳肩,對公主道:“母親,既然我有不能做的事情,也請你們考慮一下我的心情,我也不想你們遇上什麼危險
,而我卻無能爲力。”
宋燁修揉着她的腦袋,沉默不語。
公主點了點頭,道:“母親答應你,除非你遇上危險,否則我和你爹也不會冒險。”
譚琰這才長出一口氣,想到剛纔的問題,問:“母親,我從棺木上刮下來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公主遲疑了一下,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那東西有非常強大的致幻作用,甚至不用接觸,聞到就能產生作用。”
譚琰有些驚訝:“呃,我當時有把手碰到它,可是一點不正常的感覺都沒有。”
公主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道:“當時你身邊跟着流沙,自然不會有事。”
“那毒是從墓葬羣中帶出來的?”譚琰有些驚訝,“流沙的血統真的能起到這麼可怕的作用?”
宋燁修嗔怒地看了她一眼:“他是爲你所用的,什麼叫‘可怕’?只有不會用人的主子才覺得屬下可怕!”
譚琰趕緊吐了吐舌頭嘿嘿笑了兩聲,道:“我只是覺他的血竟然連那種現在的人都分辨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的毒都能解,萬一被有心人捅了出去,我們會很麻煩。”
宋燁修面上浮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並沒有回答譚琰的問題。
公主輕笑道:“你父親既然敢把流沙拿來用,就一定已經在此之前就想好了對策。你就不用擔心了。”
譚琰想了想,繼續問:“洛未國師把那個香包給我用……”
公主道:“必須要說的是,那個香包裡,母親放入了一點棺木上的粉末。”
譚琰愣了下,隨即明白過來:“我現在不會受那種毒的影響,但是不代表別熱不會。可是母親,在山縫中的時候,我們最早發現那個棺木是棕黑色的,而且並沒有蓋上。但是當它整個變成紫色的時候,棺木蓋上了,並且打不開。”
公主點了點頭,像是早就料想到這件事,道:“山中是不是還起了風?”
譚琰有些驚訝:“母親原先見過這樣的場景?”
公主輕笑,道:“十幾年前,我跟你父親在漠北沙漠中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們見到的海市蜃樓就是這個樣子的。”
宋燁修輕輕皺起眉頭,道:“我並沒有看見那個棺木是打開的。”
公主有些驚訝:“你沒看見?”
宋燁修搖了搖頭,遲疑了一下,道:“不過我看見棺木上坐着一個女人,一個……非常奇特的女人。”
譚琰被這個說法給震驚了一下,不由自主想到自己處於靈魂狀態的模樣,應該你也很奇怪吧,就道:“怎麼個奇怪法?”
時隔多年,宋燁修說出當時的場景也還是有些不能接受:“那個女人通體半透明,我能透過她的身子,看見身後邪風陣陣,而就是這樣,她還朝着我張開手,似乎想要求救,又像是要……”
宋燁修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硬着頭皮道:“要擁抱我。”
當林若聽說譚琰出事的時候,正在跟校長排演沙盤的林若直接一巴掌把校長珍藏多年的沙盤給推開,跳起身就往外跑。
“哎哎哎,林若你站住!兩條腿跑得過四個輪子嗎!”校長趕緊拉住他。
笑話,譚琰現在是已經出事了,而林若這尊大佛是還沒出事呢,要是一天之內兩個人同時出了什麼問題,這個軍校還想不想在軍界混了?
不過片刻的時間,林若急的眼睛都紅了:“放手!”
校長從沒想過,這個雲淡風輕的學生臉上也會出現這樣猙獰的神色,一時間被震懾地呆了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林若已經快速竄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