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嚶嚶嚶……人家真的有很認真地在修身養性,主人爲什麼又要把我扔掉?”那“章魚”也沒有嘴巴,但聲音就這樣流瀉了出來,似乎還邊說邊哭,有什麼液體從少年抓着它的手上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上,發出陣陣輕微的回聲。
譚琰嘴角抽了抽,第一次覺得這個墓葬羣的地下世界還有那麼點意思,上前好奇地伸手戳了戳那“章魚”,問道:“這就是之前對我出手的小東西啊?”
你纔是小東西!你全家都是小東西!“章魚”在心中大罵,卻不得揮動觸手,儘量做出一副友善的模樣,哭唧唧道:“對不起……我只是覺得好玩,你就原諒我吧。”
譚琰輕笑一聲,覺得它身上軟綿綿的還有點熱乎乎的非常舒服,就順手抹了兩把,這可讓少年不高興了,將“章魚”往辰風炎身上一扔:“困住他!”
“章魚”連滾帶爬地在半空中翻了個身,也沒有落地,直接就隱身進周圍的黑暗中,就在譚琰皺眉疑惑的時候,辰風炎卻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給困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譚琰忍不住驚歎,同時還有些小小的擔心:“我說……總不會有問題吧?嗯,畢竟之前,它對我產生過負面影響。”
“不會有問題的。”少年將胸脯拍得“砰砰”響,看着譚琰,胸有成竹地誇耀,“我的人,自然是最棒的。”
那隱身進黑暗的“章魚”不甘示弱,也跟着附和道:“嚶嚶嚶嚶……人家是最棒的!”
譚琰忍不住就笑了,朝着辰風炎走過去,有些疑惑地在他身邊繞了兩圈,並沒有發現什麼能夠牽絆住她的東西,微微一笑,就走到辰風炎的正面,仔細觀察辰風炎的神情。
少年見譚琰離辰風炎越來越近,心中的不悅也越來越明顯,上前兩步,直接走到譚琰身邊,道:“你想從辰風炎身上找什麼?我來吧。”
譚琰擺擺手,看着辰風炎的眼睛,淡淡道:“剛纔是怎麼回事?”
辰風炎眉頭微皺,看上去神情是比較痛苦的,就像是譚琰問了一個她不能問的、在辰風炎腦中藏得好好的、不能被觸及的問題一樣。
只是很快,辰風炎就恢復過來了,淡淡地看了譚琰一眼,道:“我只是在和你訴說當年而已,什麼怎麼樣?”
“你在激怒我。”譚琰輕嘆一聲,看着辰風炎,“我跟着你的時間自然不算長——肯定比不上那些在你身邊十年的將軍士兵們。但是辰風炎,我對你的理解,應該並不比他們差。”
辰風炎輕笑一聲:“所以?”
譚琰搖了搖頭,看着辰風炎面上的嘲諷有些不忍:“你知道的,我從來都沒有要對你不利的念頭。”
“但是你確實在做了。”辰風炎看着譚琰,面上淡淡的,只是眼中似乎有什麼類似綠光一樣的東西在微微跳躍,在黑暗中看着有些瘮人。
譚琰覺得有些冤枉:“我……沒有!”
辰風炎緩緩閉上眼睛,仰起頭,看那架勢是十分疲倦了,不願意在這一點上和譚琰爭論。
譚琰嘴角抽了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就上前兩步,想要伸手去推辰風炎:“你把話說清楚啊,這麼不清不楚地把人晾在一邊是什麼意思?”
然而就在下一秒,本應該被“章魚”固定不動的辰風炎忽然暴起,擡手拉着譚琰伸過來的手,順勢一轉身,很快就退到了距離少年和靈物宋燁修十五步之遙的地方。
譚琰整個被辰風炎攬在懷中,辰風炎還伸手扣着她的胳膊,這種姿勢之下,譚琰根本使不上力氣,只能被迫呆在辰風炎
的懷中。
少年一見譚琰受制,眼珠子都紅了,蹦躂着就要指揮那些熒光點還有隱藏在黑暗中的“章魚”以及其他更加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教訓辰風炎。
靈物宋燁修還在邊上想要拉架:“等等,有話好好說,總有的商量。辰風炎對譚琰心存愛慕,總不會真的傷了她的。”
誰知道話音剛落,少年忽然轉過頭來看着靈物宋燁修,擡在半空中的手臂微微晃動,形成一個非常詭異的弧度,就在下一秒,那些洶涌的熒光點就朝着它們快速奔涌過來。
靈物宋燁修被嚇了一跳,趕緊往邊上避開,少年嘴角微挑,手上做了個抓握的動作,那熒光點組成的潮浪很快就停了下來,在半空中幽幽地漂浮着,看起來還真有點瘮人。
譚琰這時候也明白過來了——剛纔靈物宋燁修那麼直接地就推開了,這要是少年沒能及時制止住那些熒光點,第一個受到衝擊的人可是她啊!
靈物宋燁修不是說是宋燁修的半生嗎,這一路以來對她也很好,又很照顧,言談舉止之間還有些寵溺溫柔,怎麼卻在關乎她性命安全的這一點上,變得這麼馬虎了。
譚琰眉頭微皺,看着靈物宋燁修的眼神也有些微妙了。
辰風炎見譚琰總算察覺到什麼,輕嘆一聲,手上的力道也稍微當放鬆了點,緩緩鬆開譚琰,低聲道:“我知道你不會主動害我,但未必就不會‘被動’害我,不是嗎?”
早在西北軍那會兒,譚琰就曾經因爲受制於宋燁修而害的辰風炎受了一個好大的挫折,現在回想起來,譚琰雖然全程都沒有主動對辰風炎怎麼樣,但就是她那種愛理不理的態度,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辰風炎的判斷。
要知道辰風炎在西北軍之內可算是樹立起了一個形象——他辰風炎大將軍,喜歡着這個作爲軍事的譚琰。
而現在,譚琰竟然被照國的國師輕輕鬆鬆帶走了,面對前來追她的辰風炎還如此冷淡,換成哪一個權勢在握的男人都受不了這種變化。
譚琰和辰風炎對視一眼,兩人都想到了當年那一段在宋燁修主導之下的往事,不由各自輕嘆一聲,一時間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倒是少年瞪了靈物宋燁修一眼,“噠噠噠”幾步跑到譚琰身邊,拉着譚琰的手,低低地道歉:“譚琰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辰風炎下手也太狠了點!”
譚琰愣了一下,有些遲疑地看着少年:“你和辰風炎聯手了?你們什麼時候聯手的?我怎麼不知道?是你主動的還是辰風炎主動的?”
“我主動的。”辰風炎答道,擡眼看了看站在不遠處、一臉陰沉的靈物宋燁修,對譚琰道,“它有着積累千年的智慧,但是還是太稚嫩了,要想讓它恢復如常,只能在一點事情上推它一把。”
譚琰皺眉,白了辰風炎一眼,盯着少年:“我問你話呢,你爲什麼不回答?”
少年從沒有被譚琰用這樣咄咄逼人的語氣給問過,一時間眼中霧氣瀰漫,那架勢,大有譚琰再這麼問下去它就哭出來的意思。
譚琰眉頭微挑,面上帶上了無奈和妥協:“哎算了算了,你不想說就不說好了,也沒什麼好勉強的。”
少年立刻長出一口氣,看着譚琰,笑眯眯。
靈物宋燁修輕嗤一聲,看着譚琰,冷冷道:“你這樣縱容它,總有一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譚琰眨了眨眼睛,抿抿嘴,上前兩步,對着靈物宋燁修伸出手去:“給我。”
靈物宋燁修愣了愣,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麼?”
“我兒子,把我兒子還給我。”譚琰理直氣壯道,“你剛纔躲開的那個動作讓我傷心了,我決定不要把兒子放你那裡。”
靈物宋燁修覺得非常可笑:“給你帶來危險的是這個靠着偷取你的血而誕生的生命體,你不怪它竟然反過來怪我?這一路上我爲你做了多少事情,你竟然……白眼狼麼!”
譚琰聳了聳肩,顯然並不在乎靈物宋燁修怎麼說她,只是伸着手:“把兒子還給我。”
靈物宋燁修輕嗤一聲:“確實它在我的袖中乾坤中,但實際上那也是另外一個世界,除非它自己想,否則我們誰都別想把它弄出來。強行帶它出來的話,印主會有生命危險。”
辰風炎眉頭微皺,上前兩步站在譚琰身邊,道:“那不如這樣,你可以繼續跟着我們,但不能再偷偷對我下手了。”
靈物宋燁修看着辰風炎,眼神陰鬱,但面上卻要極力做出不屑的樣子:“辰風炎,你以爲你是誰?我爲什麼要巴巴地去對你動手?要知道,你可是宋燁修的手下敗將,還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譚琰現在最煩別人說辰風炎曾經怎樣怎樣敗在了宋燁修的手下,因爲那段往事有很大一定程度上來說,是因爲她譚琰引起的。
當被人這樣說的時候,譚琰總能產生不好的聯想——最典型的就是,她譚琰成了禍害世間的妖孽了。
想想天地間兩個最鍾靈毓秀、權勢滔天的男子爲了她相互算計相互爭鬥,那可不就是紅顏禍水纔會有的待遇麼。
想到這裡,譚琰輕嘆一聲,正打算反駁一下靈物宋燁修的話,就聽辰風炎輕輕笑了一聲,那聲音也沒多大,但在這滿是黑暗和星光的地方,卻無端端顯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性感來。
這真是……譚琰捂着胸口後退了兩步,正好和少年站在一起,側過頭去看的時候,少年正笑得一臉羞澀,手上卻堅定地拉起了譚琰的手。
譚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沉默地站在辰風炎身側一步之遙的位置——算了,就當做是看好戲吧,反正也知道周圍的環境是少年控制着,不會有危險就是了。
辰風炎看着靈物宋燁修,面上帶着輕描淡寫的風采,比靈物宋燁修裝出來的不屑可要震撼人多了:“你也說了,那是宋燁修,而不是你。”
靈物宋燁修愣了一下,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辰風炎,你不要高興地太早。反正我是靈物,我就應該屬於墓葬羣。但是你不同,你在墓葬羣這麼久,從外界帶進來的能量體系應該差不多就要耗竭了。比長壽,你絕對比不過我。”
譚琰眉頭微皺,有點疑惑:爲什麼靈物宋燁修現在竟然不說宋燁修了呢?比壽命的話,難道不應該把宋燁修對於靈物宋燁修的影響算進去嗎?
只是譚琰還不知道,就在宋燁修安置在東國皇城郊外的農莊中,宋燁修正一臉疑惑地繞着自己設立下的陣法團團轉,面上滿是不解。
公主殿下這會兒也披了一件厚實的千緞棉披風,也不懼寒風了,站在宋燁修身邊陪着他,面上的神情也有些凝重:“怎麼樣?還是不行嗎?”
“不行。”宋燁修有些苦惱,“感覺他們集體去了我到不了的地方,所有的信息聯絡都斷了。不過公主請放心,他們還是安全的。”
公主殿下輕輕拍了拍宋燁修的手背,瞪了他一眼,那模樣,似嗔怪有似心疼,溫柔嬌媚,百轉千回,看得人骨頭都酥了:“他們當然是安全的——不止他們,你也要安全。”
宋燁修輕笑一聲,點點頭:“爲夫自然是記得這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