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琰嘴角抽搐,很是誠懇道:“難道你覺得我應該……嗯,就是當這件事不存在?”
歐陽流霜輕嘆一聲,爲譚琰整理好身上的斗篷,道:“你不用你當這件事不存在,你知道……下一次再想提醒我這件事的時候,只要在心裡默默地說一遍就好了,不用特意說出來。”
這不是自欺欺人嗎……譚琰很是鄙視地看着歐陽流霜。
歐陽流霜難得惱羞成怒,低聲怒道:“難道你還不准我有個緩衝期,讓我逐漸恢復過來,我纔好找其他的好女孩過一輩子啊!”
“這個好!”譚琰一巴掌拍在歐陽流霜的背上,認真道,“男子漢就應該有這樣的志氣!我支持你。”
“作爲支持……”歐陽流霜摸了摸背上被譚琰拍過的地方,低聲道,“你下次就算再想拍我,也請不要這麼用力吧。”
譚琰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心病,當即輕鬆不少,就輕笑着擡手,在歐陽流霜故作驚恐的瞪視下,輕輕落下,在歐陽流霜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朗聲道:“你就放心好了。”
走在前面的蘇溯越和公主殿下聽着後面先是細細碎碎的說話聲,再接着就是譚琰和歐陽流霜的笑聲,知道兩人交談得很是開心,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從眼中看見了欣喜。
相比較而言,歐陽流霜對於譚琰來說,算的上是比辰風炎要好得多的對象。
但是奈何,譚琰繼承了公主殿下眼神兒不好的毛病,相比起宜家宜室還很是可愛風趣沒什麼野心的歐陽流霜,明顯是辰風炎更加得譚琰的喜歡。
既然女兒的眼光是這樣,蘇溯越和公主殿下也不好干涉什麼。
但辰風炎不該這麼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譚琰的心,辜負譚琰的喜歡,這種舉動,讓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對於辰風炎的容忍限度一次次降低,直到現在,蘇溯越和公主殿下是再也不願意將譚琰交給辰風炎了。
至於辰風炎之前和譚琰的親事——那本來就是權宜之計,有誰會在事情結束之後,還對權宜之計當真的嗎?
沒有。
更何況,根據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的觀察,譚琰也不是會在意世俗觀念的人,這樁本該是天下皆知的婚事,對於譚琰來說,也就沒有那麼大的影響了。
大不了,在譚琰繼承了公主殿下的莊子之後,養幾個面首取樂也是可以的。
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在幾個無聲的眼神交流之下,想好了譚琰未來的美好生活,當即心情就更好了。
前後四個人就這麼相顧無言地在冰天雪地中走了一段路,並不算太遠,甚至譚琰都因爲身邊一直有歐陽流霜牌暖寶寶,再加上裹得嚴嚴實實,又有了一定的運動量,身上甚至都有些微微出汗。
這簡直太逆天了好嗎……譚琰默默地唾棄自己,竟然在冰雪原中出汗了,她該是多麼墮落啊!
沒等譚琰唾棄完自己,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就停了下來,指着腳邊一叢灰綠色的植物,對譚琰道:“就是這裡。”
譚琰有些驚奇,上前繞着那一叢灰綠色的植物走了兩圈,又往外面走了兩圈,看着這整個地方就像是個綠洲,頓時滿意了:“就是這裡?”
蘇溯越知道譚琰在擔心什麼,笑道:“這裡在前幾天還沒有被冰封得這麼厲害,並且中間就有水源,等到天氣熱一些,你就會看見很漂亮的綠洲場景了。”
是綠洲就好,倒不是說綠洲有多麼漂亮,而是有了這樣一個綠洲存在,譚琰不管什麼時候要來沙漠之中祭拜蘇溯越和公主殿下,都不怕找不到方位了。
只是譚琰並不知道,蘇溯越和公主
殿下建立這個衣冠冢,是早已經做好了精確的計算的。
在蘇溯越的計算之中,這個綠洲下面的水源正在逐漸枯竭,因爲上游河道的改道,也因爲辰家墓葬羣帶來的那一場震動,改變了這個綠洲的地下結構,原本緻密的岩層斷裂了一條,讓原先蓄積在岩層之上的水正在逐漸滲漏。
不出五年,失去了水源的這個綠洲,就會在沙漠之中消失再也找不到痕跡。
五年,也是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商量好的,給譚琰度過悲傷的最高期限。
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因爲經歷的特殊,並不希望譚琰每年都要千里迢迢地到沙漠之中、千辛萬苦地找到這個綠洲,祭拜一下,然後再千里迢迢地回去。
這樣來回反覆,不僅折騰譚琰的身體,更重要的是,旅途的艱苦會加重譚琰心中對於蘇溯越和公主殿下離去的悲傷。
這絕不是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的本意。
譚琰全然不知道蘇溯越和公主殿下打的是這個主意,還在高高興興地參觀整個冰封了一半的綠洲,忽然驚叫起來:“哎,有個小窩!”
說罷,譚琰也不等蘇溯越和公主殿下跟過來,就這麼蹲下去,徒手挖開了地上的冰雪,並將那洞口的枯草給挖開。
“老兔子死掉了。”譚琰有些難過地看着用身體擋住洞口的老兔子,碰了碰它的身體,觸手的感覺冰冷僵硬,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
如果老兔子死掉了,那麼小兔子呢?
譚琰有些擔心,雙手將老兔子搬出來,窩裡面黑乎乎的讓人看不清楚,她只能彎着腰,側身去夠那黑暗中的東西。
可能是因爲老兔子死了之後,那些小兔子就再也沒有進食過,也沒了躲避的力氣,譚琰沒費多少力氣就抓住了一隻微微顫抖的小兔子。
這時,蘇溯越和公主殿下以及歐陽流霜也跟了過來,三人一看被譚琰當成寶貝一樣抱在懷中的小兔子,眼中的神情都有些奇怪。
譚琰擡頭,對着歐陽流霜道:“你能不能幫我看看,這個洞穴裡面還有沒有小兔子?”
歐陽流霜遲疑了一下,走到洞口邊上,伸手進去感應了一下,忽然腰身發力,整條胳膊往裡面探了探,再次拿出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隻不斷掙扎的小兔子。
“哎……”譚琰有些驚奇,“你這一隻比我這一隻要有活力多了!”
歐陽流霜很是無奈:“這種東西你現在喜歡,但是你帶回去之後,未必會真的想要養它們。”
“爲什麼?”譚琰將手中的小兔子舉起來看了看,越看越覺得喜歡,見小兔子被冷的瑟瑟發抖,乾脆就將小兔子給塞進了斗篷之中,放在胸口抱着,笑道,“我覺得我永遠都不會不喜歡它們的。”
歐陽流霜則是有些嫌棄地將手上這隻亂動亂動的小兔子往遠處拎了拎,轉頭,很是無奈地看着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希望他們能在這時候上前,說點什麼。
譚琰見歐陽流霜是這個動作,也轉頭,看着蘇溯越和公主殿下。
蘇溯越和公主殿下對視一眼,最後還是公主殿下上前,道:“你知道這東西叫什麼名字?”
譚琰遲疑了一下,緩緩道:“叫……小兔子?沙兔?小白兔?”
蘇溯越輕咳一聲,道:“是沙兔,沒有錯。你應該看見了那兔子頭上有一條黑色的線,那是沙兔的變種,它們從出生之後,就只吃鮮肉。”
“鮮肉嘛,我能養得起啊。”譚琰不是很明白歐陽流霜之前凝重和嫌棄的表情是怎麼來的,“母親的莊子不至於連鮮肉都沒有吧?”
公主殿下也無奈
了,蘇溯越對着譚琰的時候,說話不自覺就會變得很委婉,譚琰這種神經大條的人根本聽不出來其中的細微區別。
公主殿下只能跟着上前,緩緩道:“鮮肉……說的是鮮活的生命。這種兔子,只吃活生生的小動物,死了的,是絕對不會下口的。”
譚琰張了張嘴,顯然沒有想到,外表這麼柔若無還的小傢伙竟然有着這麼重口的飲食要求,想了一會兒,道:“這些小傢伙們吃老鼠嗎?”
歐陽流霜沒先到譚琰會問出這個問題,竟然也跟着思考了一會兒,驚喜道:“確實沒有記載說沙兔是不吃老鼠的。”
但因爲這一片沙漠的氣候實在太過極端,尋常的老鼠不能生存在這裡,而沙鼠速度太快,沙兔根本追不上,因此也就沒有人見過沙兔吃老鼠。
但是從沙兔的飲食習性來看,把沙兔當成貓來養,完全是有可能的事情!
譚琰和歐陽流霜對視一眼,莫名都有些激動——這麼可愛的小傢伙,總算不用因爲吃飯問題,被衆人嫌棄到死了啊!
譚琰不情不願的從客棧之中出來,回去的時候倒是有些興高采烈的意思。
這一次冒着嚴寒出來,倒並不算是白白走一趟,譚琰確認了蘇溯越和公主殿下爲自己定下的衣冠冢的位置,還沿途做了標記,並且發現了沙兔,還把它們帶了回來。
對於譚琰的這個舉動,蘇溯越和公主殿下本身是不贊成的,但是架不住譚琰一臉委屈又期待地看着他們,那表情,就像是在說——如果蘇溯越和公主殿下不讓她把沙兔帶回去,她就算很失望很委屈,也不會帶回去的。
蘇溯越和公主殿下最後愣是被譚琰的這種表情給逗笑了,輕嘆一聲,擺擺手,道:“隨你隨你。”
譚琰歡呼一聲,轉身就握着歐陽流霜的手,認真道:“另外一隻沙兔給你養吧。”
歐陽流霜有點驚訝,同時還有種隱隱的竊喜:“你的意思是……我們養着一對沙兔?”
“一對個屁。”譚琰撇嘴,“我們養的這兩隻是有血緣關係的好嗎,用一對來形容真是太奇怪了。”
歐陽流霜撇撇嘴,低聲嘟嚷了一句:“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啊……”
誰料到,公主殿下忽然放緩了腳步,走到歐陽流霜的另一邊,低聲笑道:“既然知道,你還這麼鍥而不捨嗎?”
歐陽流霜遲疑了一下,有些羞郝的樣子:“其實,我總覺得,譚琰是我的紅線另一端所維繫的人,我總要對她好一點的。”
公主殿下眉頭微皺:“煙兒是你紅線另一端維繫的人?那你們……怎麼卻沒有在一起呢?”
若是一早知道是這種情況,早在鬱竹正賜婚給辰風炎和譚琰的時候,公主殿下就會站出來反對,絕對不會讓這一場錯誤的婚事進行下去的。
但是現在看歐陽流霜的神情,也沒有絲毫嫌棄譚琰的意思,兩人明明纔是紅線所繫的一對不是嗎?怎麼就到了今天這種地步呢?
面對公主殿下的疑惑,歐陽流霜更加不好意思,也更加沮喪了:“當初我的立場不堅定,總覺得譚琰喜歡的是風炎,卻在意外之中得知譚琰的紅線另一端的人是我,當時心中又憋屈又慌張……”
公主殿下看着歐陽流霜的表情都有些詭異了:“你……該不會是你主動斷掉了和煙兒的紅線吧?”
歐陽流霜很是艱難地點了點頭,緊接着就帶着一種哭喪一般的表情看着公主殿下,就像是隻要公主殿下稍微說一點重的話,就能讓歐陽流霜當場哭出來一般。
兩人連爭取同情的表情都一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