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歐陽流霜的算盤在侍童面前,永遠沒有立足之地。
侍童敲門過後,等了一會兒,見歐陽流霜沒有來開門的意思,手上直接用力,推開房門,施施然走了進來。
歐陽流霜正坐在客廳的桌邊、面朝着大門、密切注意外面的動靜呢,結果一眨眼,就看見侍童走了進來,面色還異常平靜!
歐陽流霜頓時就從座位上跳起來了:“你怎麼可以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進來了!你怎麼可以如此無禮!”
侍童頂着歐陽流霜咋咋呼呼的聲音,硬是走到歐陽流霜面前,平靜地看着他,等歐陽流霜的聲音在自己的逼視下逐漸消失,又等了一會兒,才說:“發生什麼事了?”
歐陽流霜一旦出現這種傲嬌的模樣,就表示他有了棘手的問題需要讓侍童出面解決。
以前侍童沒有經歷過歐陽流霜這一招,見平日裡好脾氣的歐陽流霜竟然真的對自己發了火,侍童也有些緊張,對於歐陽流霜緊接着提出的要求,想都沒想就直接答應了。
只是,當這種事情在一年之後又發生的時候,侍童雖然說依舊有點緊張,但已經沒有像上一次那樣,爲了歐陽流霜的不高興,願意將所有的原則都拋之腦後了。
並且,在這一次侍童爲歐陽流霜做成那件他自己很不好意思去做的事情之後,洛未實在看不過去侍童被自家壞心眼的徒弟這麼折騰,偷偷將歐陽流霜的這個小秘密告訴了侍童。
侍童至此,才終於明白,歐陽流霜爲什麼會突然冒出來這麼一種“傲嬌狀態”。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還是洛未警告了歐陽流霜什麼,在此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歐陽流霜就再也沒有對侍童使用這個大招了。
侍童看着眼前歐陽流霜氣鼓鼓的模樣,眼中帶出懷念,不自覺的,就連語氣也變得柔和了一些:“發生什麼事了?”
歐陽流霜恍然驚覺,有些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看着侍童,道:“你爲什麼突然間變得這麼溫柔?”
侍童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要是沒事,我就先走了。”
歐陽流霜見侍童變臉了,雖然有點怕怕的,但辰風炎交代的事情更加要緊,他趕緊撲上前抱着侍童的胳膊不讓他走,嘴上直接道:“風炎回來了!他想讓某些人知道這個消息!”
侍童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你打算讓我來做這件事?”
歐陽流霜有點不好意思:“我知道這不屬於祈天殿應該做的範圍……”
侍童輕笑一聲,緩緩道:“祈天殿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從來都不由世俗的規定來干擾。只是,這件事我做了,又有什麼好處呢?”
歐陽流霜瞪大了眼睛,看着侍童,半晌,才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看着侍童的眼神充滿了悲痛:“你竟然也懂得要求好處了?是誰!是誰帶壞了我最乾淨純潔的侍童哥哥!”
“我從來都不乾淨純潔。”侍童將歐陽流霜浮誇的表演盡收眼底,面上也帶出淡淡的笑意來,“只是外人從來不瞭解我罷了。”
一句話,要是歐陽流霜解釋不好,也該被劃分到外人的範圍去了。
歐陽流霜默默地張大了嘴巴,默默地重新湊上前,對侍童討好地笑道:“侍童哥哥,我之前那是在拍你馬屁呢,你都沒感覺出來啊?”
侍童後退一步,不讓歐陽流霜這麼粘着自己,淡淡道:“首先,這種我們年少無知的時候纔有的稱呼你就不要叫了。”
不等歐陽流霜露出委屈的嘴臉,侍童緊接
着道:“其次,我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本事……這點,從你一遇上難題就想到我,就很容易看出來了。”
歐陽流霜頓時有些尷尬,但還是試圖解釋:“只是……只是,我想着,畢竟能者多勞嘛。”
其實這件事,讓歐陽流霜自己來做,未必不可,但他身上牽涉的利益太多,要出手,反而不如侍童來的快速方便。
侍童看着歐陽流霜年過三十卻還是如同孩子溫暖迷人的臉龐,低聲嘆息了一聲,對歐陽流霜伸出手,道:“名單給我。”
歐陽流霜歡呼一聲,快速從袖兜中抽出一張紙,交到侍童手中,笑道:“那就拜託你了。”
侍童接過名單,簡單地掃了一眼,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這些人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歐陽流霜愣了愣,他本來想將昨天晚上他遇到襲擊的事情隱瞞過去的,但既然侍童問了,他也不好在侍童面前撒謊,就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講了一遍,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昨晚我遇到了事情?”
侍童輕輕抖了兩下這張紙,似笑非笑地看着歐陽流霜,道:“其中有一半的人,在過去五年之中,對祈天殿有過不敬的言論。”
歐陽流霜的神情頓時有些微妙:“那這樣看來,豈不是……”
侍童含笑點了點頭:“這些人未必是真的想要那座莊園,可能只是被人挑唆着當棋子用了——而且,都是棄子。”
而能夠同時對這麼多手握大權的人進行挑撥和影響,那個人的身份也已經很明顯了——一陣子。
東國京城,又要進行一次權貴的大換血了。
歐陽流霜輕嘆一聲,低聲道:“這五年間,朝堂上基本沒有敢和鬱竹正唱反調的聲音了,他還要殺多少人才甘心?”
侍童本來拿了紙條就要走了,聽見歐陽流霜這麼一句低語,只能再度轉過身來,道:“只要涉及權力,就一定會存在爭鬥。鬱竹正畢竟還年輕,有些抱負,是老臣所不能理解的。而這些不理解的老臣,就成了鬱竹正在前往千古一帝的道路上的絆腳石。”
頓了頓,侍童的語氣有些微妙:“對於鬱竹正這樣的帝王來說,只要是絆腳石,別管之前你有多少功勞,都是要被剷除的。”
歐陽流霜聽完侍童的解釋,只覺得胸頭更加沉重了一些,沉默半晌,忽然對侍童伸出手:“這件事,也分給我做一點吧。”
侍童對於歐陽流霜的主動分憂有些意外,同時還有些欣慰,但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道:“你關注一下,譚琰和辰風炎什麼時候進宮,你要在同一天進宮,保證事態不會發展到失去控制的地步。”
歐陽流霜想了想,覺得以辰風炎的個性,不會將事情鬧大,但是再加上一個譚琰……一個養尊處優心境和之前全然不同的譚琰,那情況可就難說了。
於是,歐陽流霜鄭重地點了點頭:“絕對不會讓情況失控的!”
侍童的了歐陽流霜的承諾之後,很快就離開了。
只是歐陽流霜在房間裡面走動了兩下,還是拿出沙盤推演了起來,但就在他算計到辰風炎和譚琰要怎麼處理這件事的時候,忽然就被其中一個小小的變數給吸引了。
“這……”歐陽流霜看着沙盤上顯出出來的小小變數,遲疑了一下,針對那個變數做了個具體的推演,但這一次,卻是無論如何都推演不出來了。
歐陽流霜瞪着沙盤,默默地張大了嘴巴,半晌,纔像是驟然被拉出水面的溺水者一般
,驚叫着跳了起來:“臥槽!這是老子的姻緣啊!”
本來還想來請示歐陽流霜,一天沒回來,午膳是否需要換點花樣好好犒勞自己的侍者剛走到門外,就聽見了這麼一句,一時間也有些驚喜,連門都沒有敲,就直接推門進去,迫不及待地問:“國師您的姻緣到了?”
歐陽流霜激動之下也沒有計較他的這種失禮行爲,笑眯眯地應了,但並未將沙盤指示給他看,只是笑着道:“幫我把侍童找來。”
那侍者趕緊擺手,道:“侍童大人剛纔就出門去了,難道國師大人不知道嗎?”
如果要說知道,歐陽流霜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他沒有想到,侍童的動作會這麼快……
這就是命啊!
歐陽流霜在內心輕嘆了一聲,對那侍者道:“午膳就不用準備了,我要進宮一趟。”
那侍者頓時滿頭冷汗:“可是……可是,您前幾次單獨進宮,不是都鬧得不愉快嗎?”
這話說得其實還挺委婉的。
歐陽流霜單獨進宮面見鬱竹正,這種事情只發生過三次,第一次,鬱竹正找他前去解決洛未特意留下來給歐陽流霜建功的水妖殘魂;第二次,鬱竹正想要在祈天殿中建立一個比較邊緣的、但還是具有監督功能的職位;第三次,是歐陽流霜被朝臣舉報行爲不端,鬱竹正例行公事把人找過去問話,以表示對於朝臣有所交代。
第一次,歐陽流霜的反應很平靜,只是在處理完水妖的殘魂之後,當衆對鬱竹正做了個非常不敬的手勢,揚長而去,鬱竹正在他身後黑了臉,但礙於洛未的面子,再加上現在歐陽流霜剛剛坐上國師的位置,他也不好就這麼直接地和歐陽流霜起正面衝突,所以鬱竹正忍下了,只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
第二次,這件事發生在歐陽流霜成爲國師後的第二年,總體來說,他的行爲舉止要比第一年要成熟很多,因此,在鬱竹正當着祈天殿所有人的面,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歐陽流霜也只是使了個小小的法術,讓那個即將要被賦予這個職位的人,在當天夜裡,被嚇瘋了。
這一次,鬱竹正是真的不能忍了,第二天命自己的親衛,帶着枷鎖前來拷走歐陽流霜,但很可惜,這些人連祈天殿的正門在哪裡,都沒有找到。
最後這件事,還是侍童出面,向鬱竹正陳述了他這麼做的利弊,以及用天下萬民知道鬱竹正妄圖操控祈天殿,該產生多麼不好的影響等等等等,威逼利誘,才終於將這件事平靜下去。
當然,這兩件事情中,歐陽流霜一來是佔據道理的那一方,而來有祈天殿和侍童的庇護,鬱竹正拿他沒辦法,那第三次的事情,歐陽流霜就有些不那麼佔據上風了。
會發生第三次鬱竹正和歐陽流霜單獨見面,然後造成不愉快的主要原因,出在歐陽流霜身上——或者說,出在歐陽流霜過去惹下的風流債上面。
一般來說,東國國師的樣貌是不能流傳於世的,於是,這也直接導致了,很多見過歐陽流霜的人,並不知道他就是至高無上的國師,甚至很多過去和歐陽流霜有過那麼一些曖昧的女子,也只是將歐陽流霜當成是一個有點背景的公子哥兒。
這就直接導致了,有一次歐陽流霜沒有任何遮掩地上街去“體察民情”的時候,遇見了之前的紅顏知己。
這個紅顏知己那個熱情啊,拉着歐陽流霜就不放手,打聽到歐陽流霜這麼多年還是獨身一人,頓時感動得淚眼汪汪,直說要嫁給歐陽流霜,哪怕只是成爲歐陽流霜的小妾也願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