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主要是挑屍體之中所蘊藏的力量。”歐陽流霜作爲專業人士，再一次爲譚琰答疑解惑，道，“世家子弟身上附着的力量主要是傲慢、還有怨恨，他們的力量最強大。平民身上的力量主要是希望、還有懦弱，這些人的力量雖然小，但很適合放在基層，起夯實作用。”
“那……”譚琰道，“也就是還差一箇中間的部分了？”
“對。”歐陽流霜道，“中間的部分，如果我想的沒錯，那麼應該就是那些從底層爬上來的、現在處於枯城管理層的人。也就是徐敬生以及他的同僚。”
譚琰微微皺眉：“我之前曾經和徐敬生談過，他的身邊跟着的兩個侍女能力不俗——但是，被你這麼一說，我忽然覺得，當時徐敬生雖然是一副想要和我合作、把枯城之中所有的世家勢力都整理一遍的架勢，但說到底，他在討好我的成分還要更多一點。”
辰風炎輕笑一聲：“任何知道你身份的人，討好你都是應該的。”
譚琰搖搖頭，道：“不是這個——而是結合流霜所說的，我覺得徐敬生可能早就知道了自己會成爲某些人的獵物。他在求救。”
辰風炎微微眯起眼睛。
譚琰之前一直覺得矛盾的地方忽然就這麼豁然開朗，一拍桌子，篤定道：“但是以徐敬生的身份，還需要這麼含含糊糊遮遮掩掩地向我求救，說明那個對他虎視眈眈的人就在他身邊！風炎，流霜，我們要馬上行動！”
歐陽流霜知道，辰風炎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即使在當初倉促接任西北大軍統領的位置，辰風炎也在事先做過無數的計劃。
但是譚琰現在所說的“馬上行動”，是真正不給辰風炎任何準備的機會——譚琰要的，是辰風炎將手中力量給她，讓她來全權指揮。
但是……歐陽流霜有些擔心地看了辰風炎一眼，最後視線落在了譚琰身上——但是，以譚琰目前的狀態，真的合適掌握這麼強悍的一股力量嗎？
沒有人比歐陽流霜清楚，在那個地下空間之中，受到影響的人，可不僅僅是辰風炎一個人而已。
甚至，辰風炎受到的影響，在第二天他就表現出來了，並且也成功地在表現出來之後，被辰風炎自己和歐陽流霜聯手，一起擺平了。
但是譚琰在壁畫之前待着的時間明明要比他們兩個人的都要長，但是譚琰到現在卻都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對勁來——這纔是真正讓歐陽流霜擔心的。
在那種環境之下，不管是誰都會被影響的，即使靈力強悍如同歐陽流霜，也在當天晚上發了夢靨。
只有譚琰，到現在都沒有表現出什麼——歐陽流霜很擔心，這要是在什麼時候，一直蟄伏在譚琰身上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玩意兒驟然影響了譚琰的神智，到時候他們措手不及之下，又做不了什麼事情，那顆如何是好呢？
私底下，歐陽流霜曾經和辰風炎商量過這麼一種可能性，甚至歐陽流霜還建議辰風炎，讓他儘量不要讓譚琰接觸到除了刃月之外的人。
雖然說，現在跟在辰風炎身邊的勢力，除了辰風炎之外，唯一聽從的人就是刃月，但架不住譚琰的身份實在是太過敏感也太過重要，萬一她直接抓住某個人下了命令，那人也不可能對譚琰的命令陽奉陰違。
先不說刃月會不會答應，就是被辰風炎知道了，辰風炎也不會容
忍自己的手下竟然敢無視自己心愛的女人。
但現在……
看着辰風炎微笑着點頭的模樣，歐陽流霜的眼神就更加擔憂了，張了張嘴，歐陽流霜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趕在辰風炎開口承諾之前，道：“譚琰，你目前的狀態並不好。”
譚琰有些意外：“我……”她還特意停下來感受了一下身體內外，確定沒有異常，纔開口，道：“我覺得我現在的狀態，還是可以的。”
辰風炎抿嘴輕輕地笑了笑。
歐陽流霜有些着急了：“這纔是問題的根本所在！”
譚琰這下表示理解不能了，看了看在邊上憋着笑的辰風炎，再看看面上帶出明顯焦急情緒的歐陽流霜，遲疑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所以，你想看我不正常的樣子？”
歐陽流霜只覺得自己的話被越抹越黑，無奈之下，只能道：“當初我們三個一起進入那地下空間，看見了壁畫，按理說，只要我們還雜思考，那些壁畫對我們就有影響。這種影響是一定會表現出來的。風炎表現出來了，我也是，但是我唯一沒有感覺到你有什麼異常的東西……”
“你說‘只要我們還在思考’？”譚琰打斷了歐陽流霜的話，“你說的是當初我們看見那些壁畫的時候，腦子裡裡面在思考嗎？”
歐陽流霜點點頭。
“這個你不用擔心。”譚琰本來還覺得這件事挺丟人的，但是現在既然能說出來讓歐陽流霜安心，倒也覺得沒什麼了，道，“當初我在看見那些壁畫的第一眼，記住，是第一眼，直到後來我的視線離開那些壁畫，我的腦子都是空的。”
歐陽流霜皺眉，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有些驚喜過頭了，結結巴巴道：“你、你說……你的腦、子都是空、空的？”
“我也不知道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譚琰一攤手，表示自己對此也很無奈，但看着歐陽流霜此時的表情，偏偏還異常喜感，就解釋道，“可能是那些壁畫實在是太過有衝擊力了吧。”
尤其是壁畫中間的那個男子，有史以來第一個男性祭司，眉眼幽深，就像是大地裂開的深淵一般，能把人的靈魂都吸進去，直到萬劫不復。
萬劫不復啊……
譚琰一時間有些感慨，看了看身邊的辰風炎，忽然帶起一抹輕笑——不過，這段日子以來，一直守在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不也有着讓人心甘情願飛蛾撲火的魅力？
這樣想想，自己還是挺幸運的。
“哎呀這樣好啊！”歐陽流霜一拍手，很是驚喜。
就在譚琰以爲他要就此鬆口的時候，歐陽流霜卻又重新嚴肅了面容，認真道：“但是還是不行。你只是說了你自己當時腦子是放空的，但是我怎麼知道，你中途有沒有思考回來？”
譚琰嘴角抽搐。
歐陽流霜敏銳地瞥見了辰風炎似乎要開口說話，直接下了結論：“所以，現在你看着沒事，不代表你以後也會沒事，所以你整個人，儘量不要參和進來做任何決策。”
譚琰的眉頭這下是真正皺了起來了。
辰風炎有些無奈，道：“若是我和譚琰一起的話，向來是沒有問題的。流霜，你也不用這麼緊張……”
“我不緊張能行嗎？”歐陽流霜越說越激動，簡直要炸毛了，“你是不知道，外面現在亂成什麼樣子？要是現在我
們也從內部開始亂起來……譚琰！”
歐陽流霜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集中在辰風炎身上——沒辦法，因爲此時歐陽流霜主要說服的對象是辰風炎嘛。
但是，就在歐陽流霜的視線轉向譚琰的那一瞬間，譚琰的臉色迅速地變了——原本譚琰的臉色是非常好看的白皙紅潤，但是現在，她臉上的血色迅速退去，像是在那一瞬間經歷了什麼生死攸關的事情一般，整張臉慘白得近乎死人，額上的冷汗更是滾滾而下。
辰風炎一直虛扶着譚琰的腰身，這會兒譚琰微微有點動作，辰風炎的手就跟着上去了——觸手，是滿滿的冰冷粘膩。
“怎麼回事！”這下就連一直淡定着的辰風炎也淡定不能了，直接將譚琰攬進了自己的懷中，擡手就覆上譚琰的額頭——入手冰涼的溫度，讓辰風炎的心也跟着涼了下去。
而譚琰在此時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實際上，她甚至連這短短一秒不到的時間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覺得眼前的光線微微有些亂了，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被囚禁在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着一定不是真的。先不說辰風炎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境況，就說這個世界上，怕是還沒有人能夠在短短瞬息的時間，將她從辰風炎的身邊帶出來、仍在這麼一個詭異的地方。
所以，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夢。
但是，問題來了，爲什麼好端端的，譚琰會突然做了這麼一個夢？
譚琰皺眉，往邊上走了兩步，感受着周圍的氣氛，一邊思索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及，自己現在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有人能夠捋走自己的身體，也就是說，現在被困住的，是她的精神——譚琰的眉頭皺的更加緊了一些，這是在歐陽流霜說出自己一定會出現精神上被影響之後。
也就是說，那個一直蟄伏在自己身體裡面的東西，這會兒被逼急了？
譚琰覺得有點好笑——看來那所謂的能夠影響人神智的東西，也不是那麼聰明嘛。
起碼，按照譚琰剛剛的處事方式，歐陽流霜哪怕再堅持，辰風炎也不會允許他真的對譚琰做什麼——也就是說，那玩意兒完全可以等到譚琰處於緊要關頭的時候，再對譚琰的精神做點手腳，這樣造成的損失，或者說是後果，才能事先自我價值最大化。
不過想通之後，譚琰倒是沒有最開始那麼緊張了——天知道，那麼蠢的東西，即使暫時困住了自己的精神又怎麼樣？不過是讓自己短時間內沒辦法行動而已。
但關鍵的是，能夠指揮所有人行動的人，從來都不是自己，而是辰風炎啊。
那東西控制了自己有什麼用？
就在譚琰被困在黑暗之中一頭霧水的時候，“譚琰”忽然緩緩睜開了眼睛，那蒼白的面色也逐漸恢復了過來，全身柔弱無骨地靠在辰風炎的身上，低聲呻吟了一聲，卻並沒有再多的動作了。
想來“譚琰”也知道，在這個時候，儘量少的動作和話語，能爲它帶來儘量少的懷疑。
只可惜，“譚琰”並不知道，即使譚琰已經原諒了辰風炎，並且將辰風炎當成了是要和自己過一輩子的人，譚琰也絕對不會在辰風炎面前擺出這麼一副“老孃很嬌弱、老孃急需疼愛”這樣的表情和動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