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流霜簡直焦躁——譚琰身體裡面住着的靈魂已經不是她自己了,但是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歐陽流霜直覺不應該和刃月說,起碼不應該在他沒有和刃月確定關係之前說,這就導致了歐陽流霜現在這樣進退兩難的局面。
刃月還在那兒看着歐陽流霜,那眼神,分外的不贊同,就像是歐陽流霜揹着辰風炎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
歐陽流霜心中默默吐血,將提出這麼一個要求的“譚琰”鞭屍了無數遍,最後只能輕嘆一聲,道:“這件事還是等風炎回來再商量吧。不過我需要提醒你一句,有很大的可能,風炎最終是會同意的。”
林學是林嘯自己的孩子,但是林嘯在得知碧兒知道了他出軌的這件事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掐死林學?
修遠林家的人到底什麼毛病?
辰風炎覺得難以理解,道:“不管怎麼說,林學都是無辜的……”
“林學是無辜的。”林嘯低聲嘆息了一聲,低頭嗤笑一聲,道,“但是,林學的身上畢竟留着我的血,他的性命是我給的,難道我還沒有權利收回來嗎?”
辰風炎忍不住嘴角抽搐——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纔會導致在外人面前風度翩翩的林嘯林家主,私底下竟然是這麼一副扭曲的模樣?
辰風炎抿了抿嘴,最後還是決定不和林嘯討論這件事——因爲辰風炎實在不能保證,再這麼討論下去,他是不是還能在面對林嘯的時候保持平常心,而不是會直接收割了林嘯的性命。
起碼,在事情沒有弄明白之前,林嘯的性命還是比較有價值的。
因爲林學的經歷,在一定程度上面,和辰風炎在沒有離開辰家之前的經歷是非常相似的。
辰風炎出生在辰家,在他出生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自己的母親,就連親生父親也後很少陪伴在辰風炎的身邊。
辰風炎從童年到離開家去西北守衛邊防的那段日子,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各種老師,來來去去,教導他各種不同的知識、技能甚至是殺人的技巧。
辰風炎的童年之中並沒有出現諸如玩伴這樣的角色,那個時候,辰家有了當時京城之中最大的私塾,辰家請來的老師可以說是都是某個領域之中的佼佼者,辰家的孩子根本就不需要去外面的私塾接受教育。
但是同樣都在辰家的私塾讀書上學,但本應該是辰家最是榮寵的孩子辰風炎,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接近他。
直到有一天,辰風炎終於爆發出來,纔有一個私塾的先生告訴辰風炎,任何一個孩子要是試圖和你玩耍,他們就有可能會丟掉性命。
而那些想要討好辰風炎以此來拉攏辰家主家的人,並根據這個爲自己謀取利益的人,在即將要付諸行動之前,都被人狠狠警告過了。
很明顯,辰家之中有些人,起碼是一些能夠在辰家之中說得上話的人,私底下給所有人畫了一條線,不允許任何人接近辰風炎。
當時辰風炎並不知道這是爲什麼,他也確實是利用了自己純天然的美好的外貌去吸引了幾個同樣在私塾之中的女孩子——在當時那樣的條件之下,能夠和男孩子一般上私塾,那女孩子的前途定然是不可限量的,一般人想要對她們下手,最好要事先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那女孩族中長輩的怒火。
但是,就是那些受到家族中重
視的女孩子,在和辰風炎交往了沒幾天之後,就從私塾之中消失了。
辰家當時的家主,也就是辰風炎父親,在某一天,領着辰風炎到了一個墓園,那是辰家旁支的人下葬的地方,當時已經挖好了墓地,棺槨還沒有下葬,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有些混亂,但是更多的,是死亡帶來的哀傷和死寂。
辰風炎就是在這樣的一種氛圍之下,看見了那個平日裡和自己最是要好的、但是這兩天都不見了身影的女孩子。
她和衣躺在黑紅色的棺槨之中,面上的神情非常平靜,臉色慘白,雖然經過了精心的裝飾,但是依舊可以看出,她交疊擺在腹部上的手充滿着錯落的傷痕,手上的傷痕有大有小,可以看出她在死之前,是經歷了劇烈的掙扎的。
她的死亡,絕對不會像是她面上的神情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
當時辰風炎到底是什麼樣的反應,辰風炎現在已經回憶不起來了,但是辰風炎清楚地記得,當時他的父親說了幾句話,大意就是說這個女孩子的死亡,主要原因在於接近了辰風炎。
辰風炎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已經不會覺得渾身發冷或者憤怒得難以自持了,甚至於辰風炎在得知了另外幾個小女孩也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傷害、但是家裡人卻什麼都沒有說、更加沒有要追究或者調查什麼的時候,他終於放棄了。
辰家希望的辰風炎,不過是一個冷血的、理智的、無慾無求心中所想之後辰家的利益的人。
朋友這種生命體,對於辰風炎來說,簡直不是一般的奢侈。
這種孤家寡人得近乎於是天煞孤星——不同於以往意義上的天煞孤星,辰風炎這種狀態,完全是自家人自己作出來的——的狀態,直到辰風炎遇見了歐陽流霜才逐漸好轉了起來。
歐陽流霜的家族成員沒有辰家那麼龐大,對於朝政的干涉也沒有辰家的人那麼厲害,但是,歐陽流霜的母親是個說一不二的女霸王型的人物,再加上寵歐陽流霜寵得不像話,歐陽流霜想要和什麼人交朋友,歐陽媽媽就算是綁也要把人給綁過來。
不過,因爲歐陽流霜本身出色的樣貌還有幽默的談吐,很少出現想要和什麼人交朋友卻出師不利的情況。
這種無往不利的情況,歐陽流霜也是在遇見辰風炎之後,才被打破的。
當時歐陽流霜很是喜歡辰風炎,並且也確實是向辰風炎伸出了橄欖枝,但是辰風炎就像是沒有看見歐陽流霜的示好一般,很是淡定地把人給忽略了。
歐陽流霜回到家中,和自家媽媽表示了自己一顆玻璃心受到了傷害。
然後,歐陽媽媽就一路殺到了辰家……
再然後,辰風炎只記得當時辰家發生了一場比較大的震動,然後,辰風炎和歐陽流霜的交往,就再也沒有障礙了。
辰風炎之所以把這件事記得那麼牢固,完全是因爲歐陽流霜在事後,總是有事沒事地把這件事拿出來說說——總體歸納來說,就是歐陽流霜不時在感嘆自己當時是多麼勇敢,多麼善良、多麼見義勇爲;而辰風炎當時是多麼的嬌弱多麼的寂寞多麼的惹人憐惜。
然後,一般來說,歐陽流霜的感嘆總是終結於他自己的慘叫聲——被辰風炎給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
回想當初的時光,因爲有了一個歐陽流霜,辰風炎才覺得,他自己的童年,總算沒有變
成沒有任何的生機的慘白的顏色。
至於歐陽流霜在他的人生之中留下的顏色實在是太過於濃墨重彩這件事,就不在當時的辰風炎能夠控制的範圍之內了。
辰風炎看着林嘯,眉頭微皺,決定最後問一個問題,道:“一直跟在林學身邊的那個人,嗯,是叫林影吧,是你給他安排的?”
林嘯搖搖頭,道:“事先我根本就不知道還有林影這麼一個人的存在。林學從我安排收養他的人家之中逃走之後,身邊就跟了這樣一個人。想想看,林學很有可能是在林影的攛掇下,纔會選擇離開我們林家的。”
這麼說來,在林影這個問題上,林學倒是沒有說謊。
辰風炎點了點頭,轉而道:“你在祠堂將林影推給了一個人。那個人是誰?”
林嘯當即詫異地擡起頭來,問道:“我什麼說謊在祠堂將林影推給了一個人?”
林嘯面上的詫異神情完全不像是僞裝出來的,整個人看上去是真真切切爲了辰風炎說的話感到震驚。
難道說,林嘯是真的不知道昨天后半夜在修遠林家的祠堂之中發生了什麼?但是二狗並沒有必要說這樣的謊話,因爲只要辰風炎稍微和林嘯確定一下,這種謊言分分鐘就會被拆穿了。
難道說,是林嘯並沒有當時的記憶?就和那些在昨天半夜去了青樓、但是在離開之後完全沒有這一段記憶的林家子弟一樣?
辰風炎低聲嘆息了一聲,問道:“那你還記得林影現在在哪裡嗎?”
林嘯點了點頭,道:“林影找上門來,是想要代替林學,他的意思,是想要讓我偶不要再去找林學的麻煩了。我覺得可笑,但是也並沒有拒絕,就把他安排在西廂客房裡面了。”
辰風炎有些不解:“你……在進入枯城之後,還有去找林學的麻煩?”
林嘯搖搖頭,面上的神情有些淡漠,但是更多的卻是厭煩,道:“自從進入枯城之後,修遠林家發生了一些變故,我並沒有任何時間和精力,去找林學的麻煩。”
頓了頓,林嘯道:“更何況,林學再怎麼說都是我的兒子,在他沒有主動挑釁之前,我不可能、也不會去做任何危害到他的事情。”
這麼說才說得通——起碼,林嘯自己身爲修遠林家的家主,不把精力集中在怎麼將修遠林家治理得更好這一點上面,反而去找自己私生子的麻煩,這簡直說不過去。
但是,林嘯這方面說得通了,那林影到來修遠林家的理由,就說不通了。
辰風炎稍微一思索,道:“林影是什麼時候到了修遠林家之中的?”
林嘯道:“兩天前。確切來說,是兩天前用晚膳的時候。當時林學和林影一起來的,可是我和他們兩個一起用完晚膳之後,林學和林影也離開了。但是一刻鐘之後,林影又回來了,說是要代替林學呆在林家。”
辰風炎沉默不語。
林嘯低聲嘆息了一聲,道:“其實在此之前,林學和林影也來過一次,也是和我一起用了晚膳之後又離開。不管是那一次,還是兩天前一起用晚膳的時候,我和兩個孩子之間的氣氛還算融洽,以至於我根本就沒有辦法理解,爲什麼林影要那麼說。”
辰風炎回想起二狗說的話,將林嘯的話對比了一下,微微勾起嘴角,道:“我想,我大概知道林影爲什麼要這麼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