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譚琰覺得好笑,“如果你只是感謝我幫了你,其實不用的,只是舉手之勞麼。我帶了帳篷,而且我更喜歡幕天席地的感覺,很漂亮。”
那少年皺了皺眉頭:“你不是爲了墓葬羣來的?”
譚琰有點明白過來了:“這個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對死人沒有興趣。”
聽她這麼不敬重死者,少年又皺起眉頭:“你這個人怎麼這樣……”
“聽着小傢伙。”譚琰制止了他的話,抱臂而立,說,“我承認敬重死者是中華文化中很好的一部分,但這個世界畢竟是活人的世界,還是不要將一些莫須有的東西看得那麼重比較好。”
少年皺着眉頭,沒有說話,但眉眼間的神情明顯還是不贊同譚琰的話。
譚琰聳了聳肩,也不努力去說服他,而是轉身,沿着湖邊向前走。
這個湖的面積大概有兩個足球場那麼大,而且周圍長滿了層層灌木和落葉喬木,整體環境特別漂亮。
是那種帶着蒼涼和生機勃勃的漂亮,而不是人工創造出來的扭曲、精緻而嬌弱的美。
這讓譚琰很喜歡。
她走到一棵高大的喬木邊上,擡頭排除了樹上蜂巢之類的危險因素之後,笑着對少年說:“我在這裡露營,不會侵犯到什麼人吧?”
少年皺着眉頭看着她,好一會兒,才硬邦邦地開口:“不會。”
譚琰笑眯眯地將揹包放下,走到他身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哎,我說你有什麼好不高興的?既然山上發現了墓葬羣,你要是在這個時候貿貿然帶着陌生人回家,萬一出了什麼事,你要怎麼脫身啊?”
少年瞪着眼睛看着她:“村裡的人不會這麼想的。”
譚琰聳了聳肩,忽然伸手按在他的眉間:“別皺着眉頭。好啦,我要抓魚了。”
她轉身在樹叢裡找到一根趁手的樹幹,用瑞士軍刀將一頭削尖了,又將它放在一邊,彎腰去解開自己的鞋子,然後挽起褲腿,一副就要下湖的模樣。
少年皺了皺眉頭,上前攔住她:“湖水很冰的,那個桶裡面有我一早上釣的魚,你可以拿去。”
譚琰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緩緩皺起眉頭,忽然用手捂住眼睛,半晌纔開口:“嗯。”
很輕的聲音,但少年就有種感覺,眼前這個身手很好的女孩,好像在那一刻,就要哭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
譚琰深呼吸了幾次,纔將手放了下來,看了一眼那少年,繞過他走向湖邊放着水桶的石頭:“你要留下來嗎?我烤魚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喲。”
少年愣了愣,才猶豫着點頭。
譚琰負責殺魚架起烤架,少年從樹林中找到了一些植物的調味料,兩人合作做了一頓很是不錯的烤魚午餐。
飯後,少年又在樹林中找到一些水果給譚琰,就離開了。
譚琰靠着樹幹休息了一會兒,從揹包中將帳篷拿出來搭好,鑽進去之後,忽然捂着臉,難受得難以呼吸。
當她喜歡着那個男生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習慣性地皺眉。
還帶着點點稚嫩痕跡的眉眼,即使皺着眉頭也不減他溫潤的氣質,譚琰最喜歡的就是在他皺眉的時候拿手去壓平那些褶皺。
只是人家都已經離開了,她也流浪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卻怎麼隨便碰見一個人都能讓她想起他呢?
拿起手邊的水果,譚琰也沒有洗,隨便擦了擦就狠狠咬了一口——老孃從來就不是什麼癡情種子,特麼的怎麼就着了一個男生的道了呢!
譚琰心裡是有點緊張的—
—廢話,任誰見了一個被軍部高層通緝了好多年、抓捕行動也有了好多次,可就是能在最後關頭逃脫的罪犯,誰都緊張好嗎!
但譚琰就是有這個本事,即使緊張得腿肚子抽筋,也能在面上展現出一派雲淡風輕甚至是運籌帷幄好像天下盡在心中的裝逼模樣來。
這不,黑蠍已經不漏痕跡地離她越來越近了,可譚琰心裡直罵娘,嘴上卻帶了笑:“能在這麼美好的時候被你想起的,一定是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吧。”
黑蠍謝燕想要溫柔地笑,奈何她本身的煞氣太重,挑着嘴角,反倒有點不倫不類:“對,很重要。”
她探手進自己的領口,譚琰的身體瞬間繃緊了——她知說有些人,特別是身材好的女人,喜歡講武器放在自己的胸部,一方面能掩人耳目,一方面在她們取出武器的時候,也不會讓人太戒備。
譚琰暗暗懊惱自己沒帶什麼趁手的武器出來,同時視線開始掃描周圍的環境——她必須找到一個能安全掩護自己的地方。
只是譚琰還沒選好地方呢,黑蠍謝燕的手在領子裡動了動,領口就被扒開,露出頸部光滑緊緻的麥色肌膚。
譚琰皺起眉頭,有些不解。
謝燕側了側腦袋,讓頸部的皮膚更加清晰地暴露出來,笑着對譚琰說:“當時有個負心的男人,在我身上留下了這個痕跡呢。”
譚琰不自覺地稍微往前走了兩步,這纔看清,在她的頸部,靠近鎖骨的位置,有一條彈痕,顏色有些淺了,說明這個傷痕也有些時日。
譚琰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剛想問,就聽謝燕嗤笑了一聲:“看你的神情,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譚琰皺眉,不說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就轉身繼續搭帳篷了。
謝燕轉了轉眼珠子,也沒有追究,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又回到了那羣人中間。
這個晚上,兩方依舊保持着表面的平靜。
只是譚琰窩在帳篷裡,輾轉反側,再一次嚐到了失眠的滋味。
那個彈痕上面,有着像是刻字一樣的東西。而在子彈上刻字,這是譚琰爸爸的習慣。
他在出重要任務的時候,總會將彈匣中的子彈拆出來,挑上幾個刻字。
譚琰不知道這個習慣究竟是怎麼來的,但是這已經成爲譚琰爸爸祈求幸運的一種方式了。
而作爲軍隊曾經的兵王,現在的神槍手,譚琰不相信自己的父親在能夠打中謝燕頸部的時候,會沒有那個機會補上一槍,將這個惡貫滿盈的女人給拿下。
而看着謝燕得意洋洋並且帶着惡意的眼神,譚琰忍不住要胡思亂想。
是不是,真的就像謝燕暗示的那樣,譚琰爸爸有什麼把柄在她手裡,而在最後關頭放走了她呢?
這邊,剛剛安慰完自家老婆大人被上司一個電話叫回軍營的譚琰爸爸,下了車,提着行李剛走了兩步,就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一旁的警衛官趕緊上來接過行李,還笑着說:“纔剛離家呢,夫人就想念將軍了?”
譚琰爸爸揉了揉鼻子,嘟囔了一句:“肯定是我家那小兔崽子說我壞話了。只是……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果然,到了司令的辦公室,人家上來就遞給他一份文件,上面清清楚楚地拍到了謝燕和譚琰近距離接觸的照片。
譚琰爸爸嚇得冷汗都出來了,當即扔下照片,轉身就要走:“不行,這個女人太危險,譚琰搞不定她!”
司令趕緊把他拉住,連聲說:“你先等等,先等等!你這樣過去,要是真有什麼事,你也趕不上啊!”
見譚琰爸
爸急的眼睛都紅了,司令的警衛員上前報告,語調鏗鏘有力:“報告長官,自從發現謝燕的蹤跡,我們就將那個村子監控了起來。同時發現原定於明晚進山的考古隊有問題,我們也暫時將人控制了。要是今晚連夜空降的話,我們還可以把我們的人送到考古隊裡去。”
譚琰爸爸眼睛都亮了:“這個任務我必須參加。”
譚琰爸爸從十五歲從軍到現在,參加過的任務數量已經數都數不清了,但是要說有哪一件任務能讓他耿耿於懷到現在的,就是這個緝捕黑蠍謝燕的行動。
當年要不是黑蠍謝燕和緬甸毒販勾結,逼得他不得在最後一步不放棄追殺她轉而去救自己的搭檔,他們的任務也不會以失敗告終。
這個恥辱,他一定要用黑蠍謝燕的成功抓捕來洗刷!
距離檀煙醒來已經有將近一個月了,這一個月內,她都在不斷地進行各種各樣的康復訓練,到今天爲止,效果都還算不錯。
不知道是不是換了一個靈魂的原因,譚琰的身體恢復起來,不管是速度還是程度,都要比一般人好——當然,這不排除譚琰本身的身體素質就比一般人強的可能。
今天的康復訓練結束之後,林若照常出現在訓練室的門口,手上拿着一條幹爽的毛巾,走近檀煙的身邊,邊小心地給她擦汗,邊說:“今天,有個人想見你。”
檀煙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林若,忽然挑脣笑:“看來是個你搞不定的人。”
林若眉目依舊,甚至沒有流露出一點不悅的神情,只是微笑:“嗯。我搞不定她,估計整個軍校只有你能搞定她。”
原來還是要利用自己嗎。
檀煙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既然這樣,她想見我就讓她進來,還有什麼好避諱的不成?”
林若這時才淺淺地皺起眉頭,嘆息了一聲,說:“以前的譚琰不會這樣說話。”
見檀煙再次收起眉頭,原本還算溫和的眼神也瞬間啊變得凌厲而冷漠,林若趕緊解釋:“我不想說什麼,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你好好的。我不想你爲其他的事情分神。”
停頓了一下,林若繼續說:“梳語是你一直以來最好的朋友,但這段日子因爲有事沒在軍校,不然我肯定搶不過她。”
難得見林若也流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檀煙想了想,有些明白了:“你擔心我在她面前表現得不像是之前的譚琰……她會對我怎麼樣嗎?”
林若搖了搖頭:“我不確定。”
要說整個軍校中有什麼人讓林若感覺難以掌握的話,譚琰算一個,但梳語絕對是緊接着排名第二的那個人。
梳語這個人,家世地位跟譚琰差不多,但是她的心機明顯要比譚琰深沉得多。好砸梳語對譚琰是真心實意的,也夠義氣,不然以林若的個性,他一定會千方百計地把這個女人從譚琰身邊拉開。
就算梳語是譚琰從小玩到大的夥伴也不行。
譚琰很聰明,但是她還是太乾淨,容易受到誤導和誘騙,再加上現在這個社會,很多事情都遊離在是非邊緣,林若擔心,有一天譚琰會在陰溝裡翻船。
只是以梳語對譚琰的瞭解程度,一旦發現現在的這個譚琰有什麼不對勁,一定會採取措施的——根據林若以往的觀察,梳語採取的措施通常都決絕而不留餘地。
檀煙畢竟算是譚琰的第二人格,萬一譚琰恢復之後也會記得這一段的記憶,林若就很擔心,梳語的做法會不會給她留下什麼陰影?
不過再怎麼說,要見梳語的事情是檀煙自己點頭了,他林若也沒有那個資格去阻止兩個好姐妹見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