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先生,醫生說了,你不能再喝咖啡。”於闌珊毫不客氣地收走了喬震南手裡的咖啡杯,給他換上了一杯普洱茶。
喬震南心裡不悅,正要發作,一雙纖纖玉手端出個棋盤,於闌珊清亮的聲音響起:“聽說你下棋技藝高超,可以來一局麼?”
喬震南一見棋盤,心裡的不悅便化爲了烏有,好多年沒人陪下棋了,不是缺人,而是缺同樣高技藝的下棋對手。
他粗礪的手掌撫磨過棋盤,眼窩一眯,“你行麼?”
“行,當然沒問題。”於闌珊手指靈巧地瞬間就布好了棋。
喬震南見她布棋手法老道,成竹在胸,不禁也來了興致。
“你先來吧!”喬震南擺出一副長者爲尊,不欺小輩的迂腐模樣,於闌珊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同他客氣,當先落子。
黑白棋盤,落子如飛。
喬震南眼神一亮,目露讚許。
一盞茶後,他額上泛起了薄汗,這個女人還真是不容小覷,竟是個中高手。
於闌珊默然不語,專心落子,媽咪以前是國手大家,她從小浸淫棋道,就算沒去參加過比賽也知道自己的棋藝應該在頂級高手行列。
想起媽咪從小贊她心智成熟,於棋藝上天賦極佳!如果在這行道上培養,何愁將來不是家喻戶曉的國手級人物?
只是可惜,命運多磨,誰又能算一生會做什麼呢?
“好!”喬震南猛一擊掌,滿臉激動,“啊呀呀!這個子都被你想到了!高啊!高!”
他過足了棋癮,看於闌珊的目光都跟着不一樣,嘖嘖稱讚:“於小姐,真看不出來,你還有這一手,說實話,光憑這一手,你就能配上我的兒子喬驀然了!”
於闌珊汗顏無地,原來這老頭子心裡打的這個主意,也罷,她接近他本來就目的不純,也不能阻止他人對你的目的不純。
“想當年,我有個……紅顏知己,也擅圍棋,只可惜,她去世了。”喬震南思及故人,面目中流露出極爲傷感和複雜的情緒,似愧疚後悔,又似追憶無限。
於闌珊默默地收起棋盤,喬震南情緒外露的越多,越方便她能找出他的破綻,喬家如果真的和她父母的死有關,喬家一定藏有很多關於這件事的證據。
門,吱呀一聲打開,喬治面色淡漠的進來,護着前胸,眉頭一挑,說道:“看不出來嘛,你還挺有辦法,把我大伯逗樂成那樣,晚飯時竟和傭人誇你棋藝高超。”
於闌珊微微一笑,鋪好牀褥,爲了照料好喬震南,她已經留宿喬家,喬定宇坐大牢,喬姨太被趕走,沒了兩個她煩厭的人當然心裡舒坦許多,可是這個喬治不知道怎麼回事,本來住在喬驀然的別墅裡好好的,突然改了性子,又回了喬家。
“於闌,你是不是有什麼目的?”喬治突然問道,眉眼冷漠,與她在病房裡溫柔地對待楚喬時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我的目的是讓喬驀然不要有後顧之憂,可以盡心處理公司的瑣事,或者可以這麼說……”她轉過身來,眼裡帶了一絲促狹,“我想要博得老爺子的好感,以後好嫁進喬家啊!”
“你……”喬治果然氣壞,她本來準備想要問她的話被對方輕輕巧巧地說出來,不遮不掩,於是她惱羞成怒地嚷道:“你休想!我不會讓你嫁給我哥的!”
“你不想?關你什麼事?有你決定的餘地?”於闌珊毫不相讓,她本來也不是好惹的人,逗得喬治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如今成了她樂此不疲乾的事。
喬治甩門而出。
夜晚躺在牀上,於闌珊倍加思念小天小暖,雖然喬驀然請了貼心的保姆照顧他們起居,但是這母子天性,千糾萬纏的牽掛卻是如何貼心的照顧也彌補不了,消散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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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來方長,她第一次來喬家就夜訪過主屋,如今她被安排住在喬震南的隔壁,更加有的是機會,因此她並不着急。
“喬治?”喬震南瞥見從於闌珊房裡匆匆走出臉色不好的喬治,叫住了她。
“大伯……”喬治一驚,本能地朝後退了退。
“怎麼?害怕見到我了?”喬震南眼神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朝她招手,“進來。”
如果此刻有個地洞,喬治一定毫不猶豫地鑽進去!她寧可去於闌珊房裡再被羞辱一頓,也不願意進入喬震南的房間。
“進來。”喬震南的聲音帶着隱隱的急切,越發使得喬治覺得驚懼。
她有些猶豫,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她害怕喬震南,記憶之中,只要她和這個大伯單獨相處,就會變成她的噩夢!其實仔細回想,喬震南並未對她有過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可是她卻直覺的害怕這個人!
喬震南總是用最令她恐懼的眼神看她,那麼迷戀到極致,專注無比地看着,然後整個空間都是靜默的,她會從心到身都忍不住顫抖!
不!她不要面對這個人!
喬治心中如此想着,身體卻又本能的向前一步,等她回過神來,已經在喬震南房間裡了,面前的喬震南距離她,不過咫尺之遙。
喬治睜大了眼睛,努力平息自己內心的恐懼,緊握着掌心,不住地提醒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他是大伯!親的!她已經不是那個年幼無知的少女,現在的喬震南不敢對她怎麼樣!
喬震南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神情惶恐的喬治,心中不免一慟,這個孩子,怎麼這麼多年,還是這般的害怕他?心中不免自嘲,難道,這就是報應嗎?
喬治的容貌像極了當年的婉萍,一絲一絲的線條都猶如婉萍親生,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跟他不親,甚至連他靠近都嚇得顫抖,他無奈只能將她寄養在別家,放任她叫自己大伯。
兩人沉默半晌,面面相覷,而分明原本有許多的話要對喬治說的喬震南,此時此刻竟然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口才好,他嘴角哆嗦,臉上表情複雜,竟是又怔住了。
多年不見,喬治越發像婉萍,曾經的三分相像變成了如今的七分。
喬震南緊緊盯着那張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容顏,這孩子出落的越發的像是她母親,那般的鐘靈毓秀,那般的美麗動人。
喬治的手垂在身側,只她自己明白手心此時已經全部都是汗水了,這個男人又在看她,又在用那種讓她噁心而又害怕的目光
看她,讓她感覺自己面對一條毒蛇,下一秒,就會被拆卸入腹。
喬治直覺的想要逃走,但是她的雙腿卻猶如被釘在原地一般無法動彈。
而在這時,從窗口陡然吹來一陣風,將喬震南身後的門關了起來。
關門的巨響驚動了喬治,她心裡一慌,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喬震南心裡嘆了口氣,想給她倒杯水,他一移動,喬治就越發的緊張,一臉戒備的看向喬震南,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大……伯,你,你想做什麼?”
她很怕他!
就是這個男人,在她十三歲時闖進了她洗澡的房間,也是這樣一副又驚又專注的眼神緊緊盯着她看,從此讓她一面對這樣的眼光就手無足措,直覺要逃。
喬震南皺了眉頭,這個孩子,和他單獨相處會讓她這麼不自在嗎?是還在責備自己嗎?她那時才十三歲,不小心在浴缸裡滑倒,他急匆匆地進門將她撈起來,結果卻被這個害怕極了的孩子用尖銳的浴液瓷器砸中了右腦勺。
她那時剛剛發育,在他眼裡根本就是個孩子,再說了她是婉萍和他的親骨肉,是他的親骨肉,他從來不覺得救自己的親女兒要避諱什麼,沒想到這個孩子卻從此怕到了極點,好像他會吃她一樣。
“喬治,你,這些年過的怎麼樣?”他見她害怕,馬上停止了動作,輕聲問她。
喬治緊緊咬着嘴脣,半響纔有聲音從脣邊溢出,“很好。”如果你不那麼惦記着我的話,喬治在心底加了一句。
喬震南略一點頭,聽到這樣的答案心中多少放心了些,當年將她送出去也確實是無奈之舉,若是因此而讓她有了心理陰影,只怕就是自己的過錯了。
擡頭看了一眼喬治的臉,喬震南不免感嘆造化弄人。
喬治依然一臉的戒備,她不敢有半分鬆懈,如今這房間裡只有她與喬震南兩個人,難保這個男人不會像是之前那樣對待自己,那是她的噩夢!她一點也不想回憶起來的噩夢!
“那就好,知道你過的不錯,我就放心了。”
喬震南一邊說着,朝着牀頭走去,方纔喊喬治進來之前,他就準備吃藥的,藥和水都在牀頭放着。
看到喬震南向着自己走過,喬治的神情一下子就變了,她有些激動的後退幾步,“你不要過來!你要做什麼?”
喬震南指了指牀頭的藥,“我有些不舒服,去拿下藥而已。”
喬治大睜着雙眼,一臉的不相信,這個男人總是這樣,總是會找到各種藉口,他一定又想……
不行!她要逃走!不能讓他得逞!
心中如此想着,喬治下意識的往後退去,無奈身後就是喬震南的牀,她一個不小心整個人朝着牀沿跌了過去。
因爲喬震南的身體關係,他睡得牀並不是鬆軟的席夢思,而是老式的木板,看到喬治就這麼直挺挺的朝着後面摔倒,他的心中不免擔心,要是這孩子硌到腰就糟糕了。
動作總是比意識要快一些,喬震南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救這個他十分重要的孩子,卻忘記了他自己早已經不是二八少年,這老胳膊老腿的哪裡有這麼靈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