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聽着長孫朧玥的指責,微微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平陽。
平陽卻不肯放過她,依舊冷聲道,“你是安嫂嫂的大姐,你這樣做?你要安嫂嫂情何以堪?”
“公主,錦兒她——”長孫朧玥擡頭看着安錦曦,着急的問道,只是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長孫墨淵打斷了,“你好生休息,這些事別理,她不過就是耍小孩子脾氣!”
“耍小孩子脾氣?”平陽啞然失笑,“皇上,你覺得那是耍小孩子脾氣麼?若是你看見安嫂嫂與四哥八哥在一起,你會如何?那也是耍小孩子脾氣便了事了的?”
“夠了,平陽,說夠了沒有?!”長孫墨淵冷聲呵斥道。
“您放心,皇上,這宮裡,若是再沒有了安嫂嫂,我長孫朧玥此不會再踏入你宮裡半步,明日,我便回樑城去!”平陽這次是真的動氣了,就連站在身旁的宮人都能感覺到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怒火。
“你們都出去!”長孫墨淵看着一屋子的丫鬟,隨後淡漠的道,而後他扶着安錦曦躺下,自己則是徑直的向外閣走去,平陽緊緊跟在其後。
屋內只剩下長孫墨淵和平陽兩兄妹,只是望着,卻沒說話,長孫墨淵微微側身,擡頭看着窗外的天際,已經是烏雲密佈,看來應該很快便會下雨了。
“七哥,爲何要這樣做?安嫂嫂她並沒有做錯什麼?你從未了解過她,若是你瞭解她,你便會知道安嫂嫂是一個很好的女子,值得你去相信!”
長孫墨淵沒有轉身,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淡淡的吐露出一個字,“不喚朕皇上了?”
“七哥,平陽知道方纔是平陽的錯,平陽向你道歉還不成麼?”平陽幽幽地說道,眼眸深底似有着憐惜,“七哥,平陽一直都知道,你很不容易,當年你母妃的死,被太后陷害,差點死了,有些時候,你行事狠絕果斷,但平陽始終都相信七哥還是當年護平陽,愛平陽的七哥,他絕不是無情之人,可是你爲何要待安嫂嫂那般絕情?你知道麼?從平陽第一次見安嫂嫂的時候,我就覺得她這樣一個女人誰會娶麼?太過於傲氣,後來,我才知道,她的傲氣是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她與七哥是一樣的。”
長孫墨淵的身子微微一僵,他站在窗邊站得筆直,平素裡那冷漠的墨眸似乎一瞬間龜裂,“她與你說了什麼?”
“安嫂嫂從未與平陽說過什麼!”平陽淡淡的道,她微微擡眸,看着長孫墨淵一字一句的道,“但是安嫂嫂現在對你卻是已經死了心,絕了情,你若還想留住她麼?”
“七哥,平陽不想去評判你對安嫂嫂是怎樣的感情,但起碼一點,平陽也許比你看得很明白,你在安嫂嫂心裡的地位比誰都要重!”平陽輕聲說道,原本明亮的眼眸黯然下去,“母妃在我臨終前曾告訴過平陽,生在帝王家是這個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沒有骨肉親情,沒有父愛,只有君臣,父皇生前雖說疼我,寵我,卻還有一份君臣禮儀在裡面,誰都沒有辦法逾越,伴君如伴虎,大致便是這個道理。所以在平陽的生命裡,七哥,還有九哥,是平陽唯一的親人,平陽只想要看見七哥幸福!”
平陽頓了頓,又道,“七哥,如果你愛安嫂嫂,那麼請你好好珍惜她,如果你不愛,請你放她走,還她一份寧靜之地!”
長孫墨淵聽着平陽的話,身子猛然一陣。他沒想到平日裡嘻嘻笑笑,從不懂禮儀的平陽公主,心境竟是這樣的薄涼,特別是她的那句,如果愛,就請好好珍惜,如果不愛就請你遠離她。
愛便珍惜,不愛便遠離,確實是這樣呵!
“平陽,你是不是覺得七哥這樣做很過分?”長孫墨淵看着平陽,墨眸淡淡的,脣角微揚。
然而,平陽看着他,輕輕一笑,“過不過分,七哥心中自有定義,又何須平陽多說什麼呢?”
屋內的光線忽而變得越發黯然起來,烏漆漆的雲層將燦爛明亮的光線,薄薄的的溼霧瀰漫在上空,迷離而朦朧。淅淅瀝瀝的小雨冰冷凌厲地從空中飄散,斜斜密密地落下,恍然整個世界都被沉靜包圍着。
長孫墨淵站在窗邊,看着窗外的細雨漸漸變成了大雨,他脣角微揚,“平陽,她不會原諒朕了!!”
“這要看七哥如何做了!”
漪瀾殿房間內,柔和的燈光,暖和一片。
那張蒼白素淨的臉龐上依舊什麼表情都沒有,目光卻一點一點的飄渺起來,柔和的燈光下,她顯得更加孤寂和憂傷了。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人值得我去相信麼?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就那麼淺薄麼?
好像過了許久,一抹修長的身影竄進德慶宮內,身手很快,他無聲無息的走到安錦瑟的背後,凝視着她落寞的背影。
“錦瑟……”
安錦瑟轉頭便望見站在她身後的長孫墨奕,一襲長袍青衫,深邃的眸子中帶着深深的傷痛,絕美的臉龐在桔黃色的光下似乎籠罩着一層憂傷的陰影。
這次真的是長孫墨奕,不是傅雲崢假扮的。
“八爺……”安錦瑟看着長孫墨奕,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你怎麼會來的?”隨即,她轉身看着青鸞說道,“青鸞,你先下去吧,如有事,我會叫你!”
風微微吹過,帶着春日的涼氣。
“聽說你放血救安錦曦,又小產了,不放心,所以來看看你!”長孫墨奕沉聲說道,神情複雜,目光卻始終沒有從她身上移開,“怎麼樣?身子還好吧?我從外面給你帶來了很好的補血補氣的藥,你每天吃一顆,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說着,長孫墨奕便從寬大的衣袋裡,將一瓶白色玉質的小瓶子交到安錦瑟手上,盒子泛出耀眼的紫光,在漆黑的夜幕中璀璨無比。
“八爺……”安錦瑟呆滯地望着白色的瓶子,漆黑的眼珠中流動着別樣的情愫,“爲什麼,爲什麼你總是對我這般好?我明明是那樣的厭惡你,你爲何還要對我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