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是霓裳郡主不好嗎?”蘇夢葉馬上追問,御輕寒和這個霓裳郡主關係匪淺,也不知道爲什麼,關於霓裳郡主的事情,蘇夢葉都很想知道。
“倒也不是,她是個很好的小丫頭。只是太過於聰明瞭一些,終歸不是長壽之人。”
蘇夢葉默然,想來她這位素未謀面的小表妹絕非浪得虛名,能得蘇嵐秋的誇讚,可見的確是個聰明絕頂之人了。也怪不得御輕寒會如此看重她了。
兩個人說着話,不知不覺就到了五福堂門口,早有婆子進去稟報了,側妃寧文韻帶着身邊的兩個大丫頭寶珠和琉璃迎出了門口。
寧文韻身邊原來有四個一等的大丫頭,碧璽、翡翠、珍珠和寶珠,四個二等丫頭,琉璃、金釧、玉釧、寶釧,六個三等的小丫頭,瓔珞便是其中一個。
現在碧璽去伺候王念卿了,翡翠和珍珠又重傷在牀,寧文韻不得已將二等丫頭中的琉璃提了上來,又將瓔珞給提到了二等丫頭的位置上。
守在門口的婆子原本就是高嬤嬤提拔上來的人,自然對這寧文韻不服氣。從前寧文韻當家的時候,也沒少打壓高嬤嬤這一派的人。因此,這些婆子們見到寧文韻倒了黴,沒有再踩上一腳已經是這些婆子們手下留情了,要想跟寧文韻通風報信,那是門兒都沒有。因此這寧文韻只知道蘇嵐秋來了,並不知道同行的還有蘇夢葉。
寧文韻只當是王念卿在蘇嵐秋耳朵邊上唸叨了她幾句好話,這蘇嵐秋是回心轉意了,來瞧她了。因此在屋子裡就趕忙換了鮮亮的衣裳,頭髮梳的油光水滑的,還在髮髻上簪了一套金牡丹的簪子。衣服上自然薰了慣用的濃郁的百合香。
寧文韻滿心歡喜,準備今天晚上要好好地招待蘇嵐秋,能不能夠扳回一局就在此一舉了,雖然已經推出了王念卿,但終究還是自己出馬要放心的多。
剛見到蘇嵐秋,寧文韻便微微地福了福身子,喜氣洋洋地笑道:“妾身見過王爺……”一偏頭,看到蘇夢葉從蘇嵐秋身後施施然地轉了出來,寧文韻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一口氣堵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來,跟吃了一隻蒼蠅一樣噁心。
“你這是什麼表情?”蘇嵐秋十分不滿寧文韻,怎麼回事,見到他竟然是這樣一副噁心的表情,難道寧文韻是不希望看到他來五福堂嗎?既然不希望他來,爲什麼還要打扮得這麼鮮亮?是打扮給誰看的?
蘇嵐秋不由得就懷疑起來。
要說這蘇嵐秋也不愧是和當今聖人同門師兄弟,在多疑的方面一向不遑多讓。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漸漸地發芽長大,直到長成一株參天大樹,再也去除不掉。
寧文韻立馬就又恢復了笑容,十分溫柔地笑道:“妾身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五丫頭。”
蘇夢葉恭恭敬敬地給寧文韻行了福禮:“葉兒給側妃請安。”
寧文韻更覺得噁心了,忙擺手,冷笑道:“我哪裡敢受五小姐的禮呀,我還怕折了壽呢。”
“你這是什麼話!”蘇嵐秋更加氣憤了,“五丫頭過來給你請安,你就這樣陰陽怪氣的,是何道理?難不成前頭那麼多年,我不在跟前的時候,你就是這樣對待五丫頭的嗎?”
這個罪名可就大了,寧文韻自知背不起,忙哭哭啼啼地說道:“王爺這可是冤枉妾身了,妾身從來都把五丫頭當成是
自己生出來的。可憐我那苦命的姐姐這麼早就去了,留下五丫頭一個孤苦伶仃的,妾身可憐五丫頭,有什麼好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五丫頭,連二丫頭和三丫頭都要往後靠……”
寧文韻見蘇嵐秋一臉不耐煩,忙掏出帕子按在嘴角,越發地哭天搶地起來:“誰想妾身辛辛苦苦這麼多年,竟然將五丫頭養成了這般頑劣的性子。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五丫頭是聽了誰的挑唆,淨跟妾身淘氣……妾身也是氣糊塗了,竟然和一個孩子計較……”
寧文韻根本就哭不出來,只得將一方帕子都蓋在了臉上,跟潑婦一般嚎哭起來。
蘇嵐秋一雙眉毛都快要擰成麻花了,從前寧文韻也算是個大家閨秀,尤其是從小兒都一起長大的,江南寧家家教也好,寧文韻一舉一動都受到世家稱讚,硬生生把假小子的程夫人給比到了泥地裡去。
若非寧文韻從小就有大家風範,蘇嵐秋是不會同意蘇老太太給他定的這門親事的。可沒想到,這二十年過去,寧文韻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着實讓人失望。
“別哭了,本王還沒死呢!”見寧文韻越哭越上癮,竟然還停不下來了,蘇嵐秋不得已,只好大聲呵斥了一頓,“你成日裡沒事,就多讀讀經,或者做做繡活,抄抄女戒,不要老琢磨這些有的沒的。五丫頭哪裡頑劣了?本王就覺得五丫頭這樣挺好。五丫頭性子單純正直,可沒有誰能夠在她的面前搬弄是非嚼舌頭根子。就算是有,本王也第一個不會輕饒了他!”
寧文韻還想再哭幾句,胳膊肘兒卻被寶珠給掐了一下,寧文韻正要發作,寶珠卻在她耳邊輕聲地說道:“主子忘記了碧璽姐姐說的話了?”
寧文韻一個激靈,馬上就笑了起來,竟然還拉住了蘇夢葉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瞧我呀,真是糊塗了,竟然讓五丫頭和王爺在這大門口站了這麼多時辰,快進來!五丫頭身子弱,可受不得涼風啊。”
蘇嵐秋對寧文韻這種表現很是滿意,蘇夢葉卻覺得一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忙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從寧文韻手中抽出來,寧文韻卻還要貼緊了她的身子,眼看着蘇嵐秋已經往前頭去了,蘇夢葉連忙低聲說道:“父王已經走了。”
“嗯?”寧文韻一頭霧水,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
蘇夢葉撇了撇嘴,十分鄙夷地說道:“父王都看不見了,側妃就不要裝下去了,省得你我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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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文韻臉上的笑容又僵硬了,蘇夢葉覺得舒服多了,又道:“側妃,你以後臉上不要塗這麼多粉,都卡在褶子裡了。頭髮上也不要戴這麼多簪子,晃得人眼睛疼。喏,這身上呢,也不要薰這麼濃重的香了,我怕父王會打噴嚏。”
說完,就高昂着下巴,目不斜視地從寧文韻的身邊走過去,都快走到正房門口了,站在臺階山,回身衝着寧文韻露出一排小貝齒:“側妃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難道是不歡迎父王和我過來?”
寧文韻心中暗恨,臉上卻絲毫都不敢表現出來,連忙笑着迎了上去。要不是因爲碧璽囑咐她,現在要暫時放下和蘇夢葉之間的恩怨,專心防備和對付王念卿,她真是恨不得親手掐死蘇夢葉。
等寧文韻走到跟前了,蘇夢葉又低聲道:“一會兒側妃可不要怨我呀。”
寧文韻疑惑地看着蘇夢葉,見蘇夢葉臉上又是那種輕飄飄的笑容
,一顆心就開始打起鼓來了。難不成這蘇夢葉在蘇嵐秋面前說了什麼,蘇嵐秋今天不是來看她,而是來斥責她的?
進了屋子,見蘇嵐秋正好整以暇地看着高几上放的一本詩集,寧文韻連忙笑道:“這是二丫頭平日裡的閨閣之作。這孩子也真是的,妾身平日裡看她不聲不響的,都只當她是一個鋸了嘴的葫蘆,粗粗笨笨的,看着就不討喜。總不如三丫頭和五丫頭這樣活潑伶俐的瞧着讓人心中歡喜。
誰想到二丫頭竟然也是個有才幹的,在閨閣裡就做了這麼多好詩,自己收集成冊子,也不說讓人瞧瞧。要不是二丫頭身邊的丫頭當成笑話兒說給妾身聽,妾身還不知道呢。王爺快瞧瞧,有幾首,妾身竟然還覺得十分好呢。”
寧文韻趕上前來,拿了那冊子翻給蘇嵐秋看:“妾身正想着找王爺商量呢,不如咱們就將二丫頭的詩集給印發出去,好教外頭的人也知道咱們二丫頭是個能幹的。”
蘇嵐秋皺了皺眉,不悅地說道:“胡鬧!閨閣女子的玩笑之作也能拿出去隨便亂髮的?”傳出去,他蘇嵐秋的女兒成了什麼了?
寧文韻很是不服氣,這是她和蘇夢晗想到的招數,暗中將蘇夢晗有才幹的事情傳出去,將來做了八皇子妃,名聲上也能夠壓過出身平民的太子妃一大頭去,對八皇子百里省大有助益。
“王爺千萬不要動怒,妾身這不也是瞧着燕海國的霓裳郡主都這麼做了,想着讓外頭的人也知道咱們二丫頭的好處,省得一個兩個的,還都只當咱們二丫頭是個粗苯的呢。”
“你懂什麼?”蘇嵐秋越發不悅了,寧文韻現在怎麼一點從前的靈活氣兒都沒有了,這分明是她和蘇夢晗定下來的計策,真以爲他是個傻子,一點都看不出來嗎?真是無知婦人。蘇嵐秋氣得只想扶額,不免又爲蘇夢晗的將來擔憂起來。野心這麼大,還這麼有手段,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寧文韻還是不服氣:“王爺直說妾身不懂,妾身也實在是不明白。爲什麼那霓裳郡主能夠做得的事情,怎麼咱們二丫頭就做不得?妾身覺得,咱們二丫頭的聰明才智比起那霓裳郡主也不差什麼。”
聽着寧文韻的胡言亂語,蘇嵐秋越發地頭疼起來,真想一巴掌把寧文韻遠遠地扇飛,以後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以爲霓裳郡主的聰明才智只侷限於這閨閣中的小打小鬧嗎?要果真如此,聖人就不會賜給她一個玲瓏公子的爵位,乾脆就大手一揮,賞些金銀珠寶,再不然,就是封地糧食也使得。哪會這般大張旗鼓?”
蘇嵐秋嘆口氣,又道:“霓裳郡主的才幹,就是令本王,也覺得汗顏。”一個能夠寫出《均田賦》造福天下百姓的女子,其心胸眼界,的確要比許多男人都要高明出許多。
寧文韻還要爲蘇夢晗說上幾句,冷不防,手中的詩集卻被蘇夢葉給搶過去了。
蘇夢葉隨意翻了翻,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寧文韻正在氣頭上呢,便柳眉倒豎,冷冷地問道:“五丫頭這是在笑什麼呢?”
蘇夢葉一邊翻看詩集,一邊搖頭,笑道:“側妃快別張羅着把二姐姐的詩作傳出去了。這裡頭寫的都是二姐姐平日裡閨閣之爲,要是傳到外頭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手裡,豈不是要編了小曲兒,來編排二姐姐了?”
“混賬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