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莊子裡除了一個看門的老蒼頭,還有一個做飯的徐婆子之外,另外還有四個丫頭,分別叫做晚晚、翹翹、染染、窈窈,個個都是天姿國色,一點都不輸霓裳郡主本來的六個侍女。
這幾日,傷了臉的鶯鶯躲在屋子裡不肯出來,這四個絕色侍女卻在霓裳郡主面前晃。本來活潑靈動的鶯鶯是霓裳郡主最喜歡的玩伴之一,如今這四個侍女中的翹翹卻代替了鶯鶯,妙妙和皎皎等人就很是爲鶯鶯打抱不平,就連一向穩重的閒閒和不愛多管閒事的嫋嫋也看不慣翹翹。
只有蘇蘇端着大宮女的架勢,還對晚晚等人保持着和顏悅色,有時候皎皎和妙妙要捉弄翹翹等人,蘇蘇還會勸上一勸。可皎皎一向不服氣蘇蘇,蘇蘇也勸不過來。
這火器是霓裳郡主新近研究出來的,有個很威風的名字,叫做霹靂雷,殺人迅猛,是防身殺敵的好武器。不過尚處於研發階段,也就是燕海國皇室的幾個人知道。
蘇蘇眨眼一看,只見晚晚幾個人神色之間果然有一絲驚訝,再看霓裳郡主玩得不亦樂乎,便垂了眼眸。
等霓裳郡主玩夠了,皎皎纔將霹靂雷收起來。
蘇蘇給閒閒使了一個眼色,閒閒猶豫了半晌,才起身笑道:“殿下愛用一些清淡的點心,不如咱們就去花園子摘花,給殿下炸花瓣吃吧?”
晚晚是山莊裡四個侍女裡的頭兒,聞言便笑道:“但憑閑閒姐姐吩咐。”
呼啦啦,園子裡的人都走了個精光,蘇蘇才坐在霓裳郡主身邊,拿起羊角梳給霓裳郡主通頭髮:“殿下,婢子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霓裳郡主舒服地眯上了眼睛,頭靠在了鞦韆架的一邊:“蘇蘇姐姐,你最近說話怎麼越來越吞吞吐吐的了?你和我之間,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你若是想說,那說就是了。”
蘇蘇心頭頓時一陣苦澀。
她和皎皎、閒閒她們不一樣,皎皎、閒閒等人是從小陪着霓裳郡主一起長大的,她卻是半道被塞進來的,雖然也跟了霓裳郡主幾年,還成爲了霓裳郡主身邊的大宮女,但到底情分淺了一些。
蘇蘇身上是有宗室的囑託的。霓裳郡主才絕天下,太過驚世駭俗總不是一件好事。蘇蘇的存在就是讓霓裳郡主的言行不損害皇室利益,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犧牲霓裳郡主以保護皇室利益。
方纔霓裳郡主讓皎皎拿出霹靂雷,當着晚晚幾個人的面就演示起來,這讓蘇蘇心中很不安。雖然說這裡是那個人的莊子,那個人也和燕海國皇室達成了協議,但到底沒有到了要將所有的家底亮給對方看的地步。
殿下這麼做,實在是太冒險了。
“殿下是否全心全意地信賴婢子?”
霓裳郡主久久沒有做聲,蘇蘇眼圈兒有些紅了,到底不是和她貼心貼意的。
正要放棄的時候,忽聽霓裳郡主笑道:“蘇蘇姐姐,你怎麼到了望月天朝,就這般多愁善感起來?我若是不信賴你,怎麼會將自己的命都交到你的手上?我若是不信賴你,早就在離開燕海國的時候,就想方設法地將你給留下來了。”
蘇蘇忙低頭,拼命忍
住眼中將要墜落的淚滴:“殿下這般信賴婢子,婢子心中着實歡喜。可殿下這性子實在是要改一改了。霹靂雷是咱們燕海國的東西,貿貿然拿出來,殿下就不怕被人學了去?”
“蘇蘇姐姐過慮啦。”霓裳郡主懶洋洋地曬着太陽,“就算被這幾個丫頭看了去,那又如何?她們只不過知道咱們有了這樣一個新武器出來,到底怎麼研製出來的,她們能知道嗎?”
蘇蘇不再言語,霓裳郡主性子有多倔強,她自然比誰都清楚。
“殿下,還有一言。她們四個,以後難道要跟着殿下嗎?”
霓裳郡主皺了皺好看的遠山黛,似乎爲這個問題很是煩惱,想了一陣子,才笑道:“既然是他相贈的,那我不收白不收。白白得了四個丫頭,賣身契也都捏在我的手中,想來她們也不敢對我怎麼樣。蘇蘇姐姐,你放心好了,我把她們四個留給你用,你覺得不好了,也不用告訴我,直接發落就是了。”
蘇蘇面有落寞,她這幾日的確是仔仔細細地觀察過晚晚幾個了,目的就是爲了能夠挑毛病。可晚晚幾個言行舉止,處處符合規矩,沒有一樣毛病,甚至有的地方做的還要比皎皎和閒閒她們好。
霓裳郡主微微一笑:“好了,蘇蘇姐姐,你也累了這半天了,去瞧瞧她們做什麼去了,這點心可別做壞了。”
一語點醒夢中人,想起晚晚幾個要做點心,蘇蘇就警惕起來。這入口的東西最是要仔細,誰知道她們會在裡頭放些什麼東西呢?想到這兒,便匆匆忙忙去找閒閒她們了。
等蘇蘇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門後頭,皎皎才從屋子裡轉出來,面色冷冷的,整個人淡漠如同黑夜一般:“殿下,要不要……”
霓裳郡主一改方纔的言笑晏晏,耷拉着頭,盯着自己的繡花鞋。大紅的鞋面,上頭繡着肆意開放的萱草,鞋尖上還鑲了顆明珠,正是蘇蘇的手藝。
“算了,人各有志。她暫且沒有害我,又何必強迫呢?她的主子是宗室,是皇爺爺,是父王,唯獨不是我。就隨她去吧。”
皎皎冷笑幾聲:“這麼多年了,她管東管西,真把自己當做人物了。婢子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霓裳郡主足尖一點,鞦韆架就高高地飛起,院牆外的花兒開得正好,鞦韆每次飛起來,霓裳郡主都能看到風拂着那叢不知名的小花兒左右搖擺,心情豁然開朗。
“皎皎!皎皎!”她臉上露出明媚的笑容,笑着叫皎皎的名字,兩隻手緊緊地抓住鞦韆架,頭卻往後仰,眼睛錯也不錯地看着天空,陽光如此熱烈美好,刺得她的眼睛不由得眯起來。
皎皎雙臂環抱在胸前,彎起嘴角看着如此快活的霓裳郡主。
蕩得累了,鞦韆架緩緩慢下來,霓裳郡主的雙足一點一點的,裙襬飛揚,笑容仍然掛在臉上:“皎皎,你幫我辦一件事,可做得到?”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絲毫不怕被人聽到。
皎皎緩緩點頭,專注地辨認着霓裳郡主的脣語:“先行一步,幫我查一查蘇夢葉的爲人,以及這十年間的所作所爲。”
皎皎一愣,卻聽霓裳郡主又笑了起來:“你先去京城,替我
打聽打聽那些皇子們都是什麼德行!”
皎皎仍舊沉默着點頭,雙脣卻快速蠕動:“爲何要查蘇夢葉?”
“我答應了皇祖母,要將她帶回來。可我不放心蘇嵐秋,誰知道他會給蘇夢葉灌輸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查清楚了總要放心一些。”
外頭依稀響起了笑聲,霓裳郡主的笑聲也未曾停過,眼見着皎皎點頭。她的眼神忽然黯淡下來,仍舊用脣語跟皎皎交流:“皇祖母這麼多年都爲姑姑的死傷心,我懷疑姑姑當初根本就不是病逝。這次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你萬萬小心,這件事情不可讓蘇蘇和四哥知道。”
皎皎臉色越發冰冷。蘇蘇就是宗室的眼線。平章長公主當年是如何死的,皇后娘娘一直耿耿於懷,可蘇嵐秋卻是望月天朝的攝政王爺,迫於和望月天朝之間的盟約,平章長公主的死就算再有蹊蹺,也只能就此作罷。
假若蘇蘇知道殿下要去查探平章長公主的死因,一定會告訴宗室的,到時候怎麼可能還有殿下的好果子吃!皎皎可沒有忘記過往霓裳郡主受到的責罰。
皎皎衝着霓裳郡主比了個手勢,霓裳郡主閉上雙眼,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隨即,臉上的笑容就像薔薇花一樣綻放開來。正好被跨進院子的洛西郡王向遠川看到。
向遠川不由得呆住了,一顆心跳得飛快,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有着絕世無雙的容顏,卻從來不知道她的笑容可以如此炫目,天空因此失色,百花因此光輝。如果可以,向遠川寧願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停留在霓裳郡主臉上的笑容中。
從皎皎的手勢裡,霓裳郡主還以爲是蘇蘇回來了,正眼一瞧,卻是向遠川。
此時的向遠川跟她印象中的有所不同。霓裳郡主印象中的四哥總是陰沉着一張臉,說話語氣陰陽怪氣的,跟誰欠了他銀子似的,手段狠辣,做事不留情面,人稱“鬼見愁”。可面前的向遠川,明明還是那個人,周身的氣質卻如此地柔和,嘴角噙着一絲溫潤的笑容,好像從裡到外都變了一個人一樣。
霓裳郡主大爲驚異,扭過頭盯着向遠川看,手上一不留神,整個人便飛了出去!
向遠川大急,飛身將霓裳郡主接在懷中,低頭一瞧,一張驚慌失措的小臉正依偎在他胸前,花瓣鮮嫩的雙脣微微張開,像是在邀請他採擷,如此誘惑,偏偏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卻又那般純真。
一時之間,向遠川忽地有了一種衝動,很想將懷中的小人兒緊緊抱住,再也不鬆開,肆意品嚐那柔嫩花瓣的甘甜。
“郡王殿下。”皎皎的聲音如同冬日裡的寒冰,一下子將向遠川驚醒,低頭一瞧,霓裳郡主仍舊躺在他的懷中,一雙眸子卻滿是不解。而他已經低了頭,距離那脣瓣不過一掌的距離!
向遠川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猛地鬆了手,霓裳郡主便“哎呀”一聲跌落在地面上。
皎皎連忙將霓裳郡主扶起來。霓裳郡主嘟着嘴,十分不滿:“四哥,有你這麼捉弄人的嗎?既然接住了我,那就好生把我放下來就是了,怎麼還要狠狠地摔我一回!看我回去不告訴父王和母妃,讓父王好好地責罰你一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