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行雲聞言一笑,並不曾再說什麼,簫絕情已經淡淡地說道:“我能過去,你就能過去。”
賀蘭飛舞心中一動,接着卻又暗中一嘆:只可惜,他是爲了集齊六樣寶物,纔不得不想盡一切辦法將自己帶在身邊,而與情愛無關。
甩甩頭扔掉那些不切實際的綺麗幻想,她搖頭表示爲難:“只有一條鐵索,你自己過去或許不難,但若是帶着我……”
“莫說是帶着你,即便再帶着我,也完全不成問題。”簡行雲打斷了她的話,當先上了鐵索,“賀蘭飛舞,莫要太小看了東陽王的本事,他的輕身功夫在整個蒼淵大陸罕有人及,即便不是天下第一,也絕不會落在前三名之外。先走一步了!”
這麼厲害?賀蘭飛舞回頭看看簫絕情,又轉頭去看風颺,彷彿求證一般。風颺很給面子的用力點頭,也邁步上了鐵索:“簡谷主說得對,九小姐,你確實太低估了王爺的本事,其實他才真正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也先走一步了!”
山風凜冽,吹得兩人的衣衫獵獵飛舞,更將一條鐵索吹得搖搖晃晃,令賀蘭飛舞心驚膽戰,生怕他們一個不慎就會跌落山澗,摔個屍骨無存。幸好兩人的身體雖然也隨着鐵索的晃動而搖晃,卻一直走得還算平穩,終於平安抵達對面,衝這邊的兩人揮了揮手。
“好驚險……好功夫……”賀蘭飛舞終於鬆了口氣,臉色卻是微微有些發白,“可是爲何一定要冒這樣的險?爲何不在這裡架一座橋?”
“這裡是去往摘星樓總舵的必經之路”,簫絕情淡淡地解釋,“若是架了橋,豈不是人人都可以隨意通過了?”
若只是一條鐵索,則除非是像簡行雲、風颺這樣的高手才能通過,摘星樓總舵遭遇大規模襲擊的可能性便基本可以斷絕了。而且當年摘星樓樓主此舉,最重要的是爲了防止望江國皇室的剿殺,畢竟若是普通士兵,根本不可能從鐵索上安全通過。
明白了他的意思,賀蘭飛舞不由恍然:“說的是,既然是必經之路,那就很少有人能夠隨意進入他們的總舵了。”
簫絕情不置可否:“走吧。”
賀蘭飛舞反而遲疑起來:“怎……怎麼走?你要如何帶着我?”
“三種方法你來選。”簫絕情神情平靜,“抱着你、揹着你、扛着你,你自己決定。”
賀蘭飛舞愣了一下:抱着?太曖昧。扛着?不舒服。那就揹着?
然而這個念頭只是在腦中閃了一下,她便換了思路,神情凝重地問道:“這一點,最好還是你來決定:東陽王,你怎樣帶着我,平安通過鐵索的可能性最大?”
簫絕情的眸中泛起一絲隱隱的愛意,毫不猶豫地開口:“抱着你。”
不是因爲抱着你平安通過鐵索的可能性最大,而是因爲這幾乎是我唯一能夠毫無顧忌地擁你入懷的機會。
賀蘭飛舞聞言倒是一愣,枉她原本以爲簫絕情若是將她抱在懷中容易遮擋視線呢!不過正主兒既然這樣說了,她自是沒有道理反對,接着
便點了點頭:“好,那我們走吧。但你若覺得有絲毫勉強,咱們便另想法子……”
“不必。”簫絕情更不多說,一矮身將她打橫抱在了懷中,“你的確太低估了我的本事。”
賀蘭飛舞只來得及感到一陣沁人心脾的梅花香涌入鼻端,整個身體已經騰空,她不由一聲驚呼,本能地伸手攬住了簫絕情的脖子。簫絕情更不多說,下一刻便邁步走上了鐵索!
賀蘭飛舞並非矯情做作、喜歡撒嬌賣萌的小女生,但是不可否認,一想到簫絕情腳下就是深不見底的山澗,維繫兩人性命的又只是一根搖搖晃晃的鐵索,她依然緊張得臉色微微發白,並將腦袋緊緊貼在了簫絕情肩頭,閉着眼睛根本不敢低頭往下看!
看了看她因爲緊張而不斷顫動的睫毛,感受着她毫不懷疑地依靠在自己懷中的信賴感,簫絕情已經冷了許多日的心忽然一暖一軟,語氣更是大見柔和:“害怕?”
“嗯……”賀蘭飛舞閉着眼睛應了一聲,“我怕連累你,你一個人過去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萬一被我連累……”
簫絕情輕輕挑了挑脣:“還是懷疑我的本事。小舞,我就那麼不值得你信任嗎?我說過沒事……”
“我不是懷疑你!”生怕他誤會,賀蘭飛舞忙睜開眼睛澄清,卻又看到自己彷彿懸在半空中,便本能地摟得更緊了些,“呃……我是怕萬一你走到中途抱不動我了,連累你也掉下去。這樣,如果真的抱不動了,你便鬆手,至少你絕對不能出事……”
簫絕情的腳步突然停住,低頭看着賀蘭飛舞眉頭一皺,冷聲反問:“在你心中,我就是如此卑鄙無恥之人,爲了自己活命可以親手殺了你?賀蘭飛舞,你未免太瞧不起我!”
“我絕無此意!”見他真的動了氣,賀蘭飛舞有些着急,“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不能連累你受到任何傷害!你對我雖然無意,我心裡卻一直有你……我……”
衝口說至此處,她突然看到簫絕情的臉色陡然一變,忍不住一下子住了口,頗有些惴惴不安:這些天簫絕情對她一直橫眉冷對,她何苦又來自取其辱?
不過幸好,等了許久也不見簫絕情有冷嘲熱諷的意思,但也並未打算繼續前行,只好試探着接了下去:“東陽王,我們……還不走嗎?風颺和簡谷主還在等候……”
簫絕情自然不會冷嘲熱諷,因爲他的眸中閃爍的是巨大的喜悅。聽到自己明明深愛卻不敢承認的女子親口說心裡有他,他怎會無動於衷?可是……
深吸一口氣,他繼續邁步向前,口中卻故意淡淡地說道:“相信我,我真的可以平安將你帶到對面,我們兩個都不會有事。即便真的抱不動你了,我也只會選擇與你一起跌落山澗,哪怕摔得屍骨無存,也絕不會扔下你獨自逃命。若兩個都得死,我陪你。若必須死一個,你活。”
賀蘭飛舞心中不由一震!一個男人,能夠對她說出這樣的話,讓她如何相信他對她其實無意?若非情到深處,怎會如此無怨尤?
看着簫絕情近在
咫尺的俊美的側臉,賀蘭飛舞輕輕吐出一口氣:“原來,你心中有我。這就足以說明,你對我其實有意……”
簫絕情目視前方,腳步雖然穩如磐石,聲音裡卻帶着無法掩飾的顫抖:“是,這一點,我從未否認過。”
“正是因爲你並不否認,我才更加不明白:我們之間爲何一定要如此?”賀蘭飛舞下意識地摟緊了簫絕情,在他耳邊說着,“明明你有情我有意,卻偏要如此互相折磨……”
“因爲有障礙。”簫絕情突然開口,打斷了賀蘭飛舞的話,抱着賀蘭飛舞的雙手也開始微微顫抖。
賀蘭飛舞一怔,接着反問:“怎樣的障礙?”
簫絕情抿脣,片刻後輕輕吐出幾個字:“無法逾越。”
賀蘭飛舞因爲這幾個字而沉默下去,許久之後才點頭說道:“好,我明白了。東陽王驚才絕豔,聰明絕頂,既然連你都認爲是無法逾越的障礙,對我來說更加無法逾越。既然如此,我不強求。”
簫絕情也不再說話,一直抱着賀蘭飛舞走到了對面。等他的雙腳踏上實地的一瞬間,突然在賀蘭飛舞耳邊輕聲說道:“小舞,來生我等你。”
賀蘭飛舞身心俱震:“什……什麼?”
簫絕情輕輕將她放下,蒼白的臉上帶着溫柔的微笑:“不,應該說,來生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找到你,把這一世不能給你的全都給你!所以我會記得祈求上蒼,無論如何不要讓來生的你變了樣子!”
說完,他似已有些不能控制自己,袍袖一甩轉過身疾馳而去。其餘兩人見狀均有些奇怪,風颺更是擔心地上前幾步問道:“九小姐,你跟王爺又吵架了?”
賀蘭飛舞依然無法回神,因爲痛苦,她連眼神都有些呆滯:“吵架?若還有架可吵倒好了……”
二人依然不解,只看得出簫絕情的背影痛苦而絕望。因爲擔心,風颺伸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賀蘭飛舞,輕聲問道:“九小姐,你可還支持得住?你的臉色好嚇人……”
“可以。”賀蘭飛舞迅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與簫絕情一樣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走吧,不能再耽擱了。”
無法逾越的障礙,很好,那就是說,從這一刻起,我可以徹底死心了。
簫絕情居然跟她約定了來生,那就表示他已經徹底放棄了今生,多說何益?何況,她本就不該對這段情抱有任何希望,畢竟他們之間的距離不是一星半點,而是隔了幾千年……
過了山澗,四人繼續前行,簡行雲邊走邊做了個簡單的介紹。據他所言,只要通過方纔的山澗,便等於進了摘星樓總舵的地盤,一舉一動都必須加倍小心。因爲這段路上雖然還無人把守,但幾個重要的關口處卻是機關密佈,絕對不可亂闖。
幾人跟在簡行雲身後一路前行,只見前方道路越發崎嶇難行,且一直在往山上攀登。周圍叢生的雜草,不斷出沒的蛇蟲已足以令人頭皮發麻,何況還有無數看不見的機關陷阱,果然如殘月谷一般:擅闖者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