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恩之後,衆人剛要各自散去,簫絕夜突然開口:“對了,你們在飛鴿傳書中說明了梅燭影的身份,朕已將她自天牢內放出,並派人小心伺候着。至於恢復記憶的事,只好你們親自動手。”
簫展牧與司展塵立刻點頭:“是,多謝皇上!”
儘管梅燭影曾經受盡了酷刑,但那個時候他們也誤會了簫絕夜。爲了自己和自己國家的安危,簫絕夜做出那樣的反應實屬正常,也就沒有必要追究誰的責任了,只需將誤會解開便好。
當下簫展牧與司展塵立刻去找梅燭影,並用戰神一脈獨傳的手法解開了她被封印的記憶。得知孤鸞的轉世肉身是簫絕情而不是簫絕夜,且孤鸞的元神已經進入簫絕情體內,梅燭影忍不住苦笑,半晌無言:也就是說,他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不過至少有一點是對的,那就是孤鸞這一世的肉身的確在天香國皇室,只不過他們弄錯了對象而已。
事到如今,再糾結這些已經沒有意義,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第六位傳人,好將孤鸞的元神重新封印。而這一點,就不是梅燭影能夠幫得上忙的了。
對於賀蘭飛舞來說,註定今夜無眠。
儘管因爲簫絕夜的特別優待,晚餐豐盛得令人咂舌,她卻絲毫胃口都沒有,藉口想要回房休息離開了大殿。從御膳房摸了兩罈好酒,她站在院中仰望着高高的屋頂發呆:怎麼上去啊?
都怪之前簫絕夜與北宮歡要她好好練習輕功時她嗤之以鼻,否則此時她只需跺跺腳不就可以飛來飛去了?
“跳不上去?”耳邊突然傳來簡行雲的聲音,帶着一絲戲謔,“要不要我抱你?”
賀蘭飛舞收回目光看他一眼,繼而苦笑:“你忘了嗎?我的酒品差得很的,你不怕我再喝多了輕薄你?”
簡行雲微微一笑:“求之不得,我就怕你不來輕薄我。”
說着他上前幾步,摟住賀蘭飛舞的纖纖細腰,一展身形飛上了屋頂。站穩腳跟,賀蘭飛舞忍不住嘆氣:“功夫好了就是拽。怎麼樣,陪我喝兩杯,還是……”
簡行雲點頭:“好。”
二人在屋頂上坐了下來,賀蘭飛舞將其中一罈酒遞了過去,接着打開罈子:“幹。”
“悠着點兒,”簡行雲雖然聽話地拿罈子與她碰了一下,卻忍不住勸了一句,“空腹飲酒傷身。”
賀蘭飛舞一仰脖子喝了一大口,盡情感受着那股辛辣刺激、但又不乏醇香綿柔的味道:“傷就傷吧,我犯了那麼大的錯,傷成什麼樣子都活該,是我欠你們的!”
簡行雲本已將罈子舉到脣邊,聞言不由一皺眉頭說道:“不要亂說,此事與你無關!簫絕情騙過了全天下的人,能騙過你有何奇怪?何況你一路辛苦,最初的目的是爲了救人,沒有人會怪你的!”
“但我自己會怪我自己。”賀蘭飛舞又喝了一大口,原本有些蒼白的臉已經泛起一抹嫣紅,“不管最初的目的是什麼,孤鸞的元神終究是我放
出來的,無論如何我難辭其咎!”
見她似乎有些鑽入了牛角尖,簡行雲顯得有些無奈:“簫絕情此番可把你害得不淺,居然讓你成了整個蒼淵大陸的罪人!只可惜,我們都誰沒有看出他居然如此包藏禍心……”
對於簫絕情的演技,賀蘭飛舞只有一個字:贊。
真難以想象,他究竟是費了怎樣的心思,才能在面對所有人時不露絲毫破綻,硬是讓自己心甘情願地陪着他跑了那麼久、那麼遠,生怕哪一樣寶物拿不到會耽誤了大事?
卻想不到如果拿不到寶物的確會耽誤大事,只不過耽誤的不是簫絕夜解毒的事,而是簫絕情稱霸的事!
這件事他騙了自己也就罷了,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簫絕情居然早就有了“愛妻”?怪不得他一直說今生註定不能在一起,原來除了魔王的身份,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早已“名草有主”?
既然如此,你爲何還要來招惹我?惹得我爲你動了心動了情,末了你卻帶着你的“愛妻”跑到我面前秀恩愛?簫絕情,你可真對得起我!
賀蘭飛舞一邊不停地往口中灌着辛辣的白酒,一邊回憶着與簫絕情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恨意也隨着堆滿了胸膛!當一罈酒終於見底,她心中的恨意也衝上了頂峰。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她突然將酒罈狠狠地摔在屋頂上,接着對着深邃的蒼穹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喊道:“簫絕情!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尖利的聲音劃破了靜謐的夜空,驚起了無數棲息在樹上的鳥兒,令它們驚慌失措地振翅而起,在空中不停地啼鳴盤旋,好不熱鬧。
簡行雲撓了撓眉心,剛要起身相勸,便看到賀蘭飛舞站立不穩地要晃了幾下,接着身子一歪就往旁邊倒去!
吃了一驚,他刷的飛身竄過去,一把摟住了她的腰:“小舞!”
“暈……”賀蘭飛舞閉着眼睛喃喃,“簫絕情,我恨你……恨你……”
語聲漸低,她居然就這樣靠在簡行雲的懷裡睡着了。聽到她的呼吸突然變得均勻,簡行雲忍不住苦笑:“睡了?你倒真放心我……不過你以爲我不知道嗎?你恨簫絕情,還不是因爲愛?從前你的愛有多深,如今你的恨就有多深……所以說,簫絕情還是很幸運的……”
一邊自言自語地說着,他打橫抱起賀蘭飛舞躍下屋頂,將她送回房中休息一晚再說。因爲一直固執地認爲如今的後果都是自己造成的,賀蘭飛舞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壓力,到如今還不曾崩潰,算她心理素質夠好。
自然,也幸虧她是來自現代社會的頂尖特工,否則只怕早就撐不住了。
二人離開之後不久,夜色中突然出現了另外兩道人影,均穿着毫無雜色的黑衣,衣角在晚風中獵獵飛舞:正是剛剛離開不久的簫絕情與風颺。
那幾聲毫不掩飾的“我恨你”還在耳邊迴響,簫絕情眼中的痛苦已經無法用筆墨來描述,因而令他原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臉一片慘白,身軀更是不停地劇烈顫抖着。
小舞,不要恨我好不好?原本我以爲既然決定了做這一切,我就有了承擔一切後果、包括承受你的恨意的準備,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做不到……
將他所有的痛苦看在眼中,風颺的眼中有着濃烈的不忍:“王爺,你……”
“我沒事。”簫絕情打斷了他,聲音倒是冷靜如常,“你知道的,我早就預感到了今天的情景。”
“但你沒想到七小姐會恨你到這種程度。”風颺一針見血,毫不客氣地說着,“王爺,不如告訴七小姐真相……”
“不行!”簫絕情咬牙拒絕,眸中閃爍着詭異的紫色,“我說過,這件事的真相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爲知道的人越多,變數就越多!倘若耽誤了大事,後果你承擔得起嗎?”
風颺無言,眉頭卻緊緊地皺在了一起:“可……七小姐……”
“有什麼關係?”簫絕情淡淡地笑了笑,“反正即使我不告訴她,她也很快就會知道真相了,到那個時候,她大概就不會恨我了吧?”
這次風颺沉默了很久,才突然苦笑一聲說道:“難道這一次,奇蹟真的不會出現了嗎?我還以爲憑藉七小姐的神通,一定可以扭轉乾坤……”
“我不指望她扭轉乾坤。”簫絕情輕輕搖了搖頭,原本血紅的雙脣泛着微微的白色,“我只希望她能與皇上、北宮歡等人一起,助我完成最後的心願,我就心滿意足了!”
“最後的心願”幾個字令風颺脣角一抽,眸中泛起了強烈的不忍。咬了咬牙,他終於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王爺,你真的決定了?那……你打算何時告訴他們用怎樣的法子就能對付你?”
簫絕情仰起頭,望着夜空中的皎月喃喃地說道:“快了……用不了多久了……不過……還差一點點,我們必須再等幾天……唉……小舞……”
因爲他的堅決,風颺原本一直有些猶豫。然而聽到簫絕情最後這聲痛苦的嘆息,他的眼中卻突然浮現出一絲堅定,不知究竟想到了什麼。
賀蘭飛舞自然想不到她對簫絕情的恨意全部落入了正主兒的眼中。因爲喝得太多太快,她醉得很沉,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房中的。昏昏沉沉之中,她覺得自己似乎一直在做夢,自穿越而來之後發生的一切閃電般在腦海中來回地晃動着,令她痛苦不堪。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感到房中多了一股異樣的氣息,立刻警覺地睜開了眼睛:“風颺?”
不錯,儘管出現在她面前的男子黑巾蒙面,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雙熟悉的眼眸,目光登時一冷,跟着翻身下牀,冷冷地看着他。
沒想到她一眼就認出了自己,風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摘下了黑巾,略有些赧然:“呃……七小姐……”
“你還好意思來見我?”賀蘭飛舞冷哼一聲,卻倒了一杯涼茶放在他面前,“說,你來做什麼?”
風颺抿脣,眸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我說我來殺你,你信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