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高深莫測,最爲可疑 必看
秦韻將朱厚照這個熊孩子打發回宮後,她並不會天真地認爲自己由此就能徹底控制這內西城千戶所,將這些百戶們團結在以她爲核心的內西城錦衣衛班子裡更好地開展上級下達的各項工作。
要想徹底掌控內西城千戶所,不但要施之以威,還要誘之以利。
官場上永遠都充斥着各種派系,能混到內西城的錦衣衛百戶們,誰背後沒站着個人,就算自己有太子這靠山,這些人在涉及到自己最根本的利益時,未必會聽從自己的命令。
所以,她還需要再加一把火,想到這裡,她目光從這些人臉上掃過,停留片刻道:“太子剛纔鬧了這麼一出,兄弟們都出了力,本千戶做東,請兄弟們去京城的悅賓樓吃一頓,慶祝我們內西城千戶所日後在本千戶帶領下,各位的協助下,蒸蒸日上,能夠更加盡心盡力地爲皇上辦差。”
衆位百戶面面相覷,不知這個新任的千戶大人是否另有含義,按照新官上任的規矩,他們這些下屬都要爲新任上司置辦宴席,接風洗塵的。
可這次,王副千戶攛掇着大家都沒當回事,可這卻是孝敬上司的規矩,莫非,這位新任的千戶大人在用這話,在敲打他們?
“大人說笑了,原本應該是我們爲大人置辦宴席,接風洗塵,慶祝大人上任纔對。”趙百戶聞言,馬上諂媚地開口道。
“別介,你們今日誰也別跟本千戶搶,大家一起去。”秦韻手一揮,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道,她是什麼人,就算再不懂大明官場或者這錦衣衛裡面的道道。可她瞭解人心與人性。
既然千戶大人都這麼說了,這些百戶們就不在扭捏,心中卻在暗暗謀算,吃完飯後,今天晚上該準備什麼禮物,送到新人上司的門上表示表示。
到了悅賓樓,上了飯菜之後,這些百戶們雖然大多數都長的比較粗豪,就連先前看起來有龍陽之好,用那讓人陰邪的目光看俊秀男子的那位馮千戶,也收斂了他原先的神色,變的十分恭謹起來。
秦韻知道,這些人的恭謹多半都是看在朱厚照那熊孩子的面子上,有幾分是針對自己的,恐怕很值得懷疑。
她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不對,她本來就是憑空冒出來的。
以往沒有任何履歷,算是個典型的官二代,自己到底有幾分能力,這些人也沒有親眼看見,如果就這麼要讓對方納頭便拜,自己恐怕還沒及時雨宋江的魅力。
更別說,自己女子的身份本就沒有刻意掩藏,錦衣衛中雖然也有女子,可混的最好的就像唐婉這類,至多就是個暗探百戶,明面上,還沒有女子走上錦衣衛的領導崗位。
一旦自己女子的身份曝光,這些人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恭謹,都是個未知數。所以,她必須要在自己身份暴露之前,先在這十個百戶中找出一兩人,培養成自己的心腹,然後再對其他人是打是拉,最後完全掌控這個千戶所的主導權,把這裡經營成自己的勢力範圍。
所以,宴席間,她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各位百戶們的反應。
都說能混到這個份上的人都是人精,這些人不瞭解秦韻的過往,可嘴上的阿諛奉承之詞,卻沒有停過,什麼年少有爲呀,什麼氣度不凡呀,反正給她的感覺就像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變成了常山趙子龍那樣的英雄人物,可以在敵陣裡七進七出了。
秦韻在整個宴席間,一直保持着很好的上司風度,順便看充當照顧小魚兒的保姆,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這情形落到衆位百戶眼中,更加覺得她深不可測起來。
也不是所有人的人都那麼直白地拍上司馬屁,討好她,有位姓許的百戶,今年只有二十七歲,也算是年輕有爲,這位許百戶就在拍馬屁的過程中,一直在探她的底細,想知道,她到底是通過那條線,進入錦衣衛中的。
等大家馬屁拍的差不多了,秦韻才笑吟吟地道:“兄弟們過獎了,家父也是錦衣衛中人,小弟從小就在家父的薰陶下長大,對各位說的也有幾分瞭解,也知道,各位兄弟們手底下,其實並不怎麼寬裕,還要養家餬口,所以,兄弟我今日也爲各位兄弟們準備了一份見面禮,銀子不多,希望各位兄弟們不要嫌棄。”
說完之後,從懷中摸出十張銀票來,這銀票還是當初從鎮守太監府順來的,後來倒沒怎麼用過,這時想着,這銀子送出去了,這些人怎麼會不還禮,收買人心的事情還是要經常做的。
“屬下怎麼能拿大人的銀子呢?”秦韻這一舉動,讓在場的百戶們再一次目瞪口呆,最後,還是許百戶開口道。
“怎麼,你們嫌少?”秦韻臉上的笑容不變道。
“不是,絕對不是。”
“那就收起來吧,據本千戶所知,許百戶,你老孃的病需要百年人蔘做藥引,最近,好像還從保和堂賒欠一根五百年的人蔘吧,還有,王百戶,你上個月進了賭場兩次,這個月家裡的米缸都要空了,三個孩子已經兩個月沒吃過肉了,這二百兩銀子雖然不多,可也能填補填補不是?”秦韻繼續笑吟吟地道。
秦家老爹既然是錦衣衛暗探的三大巨頭之一,自己手下這些百戶們的資料,她事先也收集了許多,是真的知道,有些人在京城混的不咋地,這手底下緊張。
而這些混的不咋地的人,不是說他們的本事就一定很差,而是他們的人品要比那些混的好的人相對好一些,最起碼做事還有點底線,不會接着錦衣衛的名頭敲詐勒索,禍害普通百姓。
她培養心腹,自然不想把那種一點底線都沒有的收到自己麾下,那種一點底線都沒有,如那位馮千戶,還有代替王副千戶的趙百戶,這種人日後,說不定就會在自己身後遞刀子,插自己一刀,是可以用,但不能隨便信任的。
秦韻這一段話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宴席上的幾位百戶臉色都不由地變了變,神色各異。
但最後,都異口同聲地拍着胸口道:“願爲千戶大人效死。”
秦韻自然不會把這句話當真,但還是繼續笑着道:“本千戶不願看到你們他日因爲各種原因丟掉性命,你們從今日起,既然已經成爲了本千戶的下屬,那麼,本千戶就有必要讓你們的日子從此之後過的更好一些,你們記住,只要你們盡心爲皇上和本千戶辦事,榮華富貴,本千戶絕不會少了你們的。”
秦羽這句話說的倒也真誠,因爲她知道,陰謀詭計,算計人心,那也只是詭道,在這世界上,要做成大事,必須要有真誠的心胸和情懷,否則,最終只能落了下乘,也達不成自己最終的目的。
秦韻既然已經具備了政治野心,她就絕不會情願永遠做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千戶,她最終瞄準的位子,就是現在的錦衣衛指揮使牟斌的位子,不錯,她將來要成爲大明朝最大的特務頭子。
在她的手下,她希望將來有機會將錦衣衛改造的更合理,更規範,更陽光一些。當然,最重要的是掌握了這一股勢力,就算朱厚照小盆友像歷史上一樣,不明不白地死?...
掉了,自己這個太子老師不會被有心人清算掉。
她習慣未雨綢繆,不習慣臨時抱佛腳。
在這些百戶中,秦韻最看重的還是那位侍母至孝的許百戶,一個能孝敬父母的人,一般來說,人品都不會差到哪裡去。
雖然,這份孝順,也是對方的一個可以讓敵人抓住的把柄。
那位喜歡賭博的王百戶雖然也不錯,可這人賭性大了,這節操就會掉落一地,暫時先觀察着吧。
至於其他的,有龍陽之好的馮百戶還有那位代替王副千戶職位的趙百戶,她也不能放鬆調教。
這兩人人品成渣,可調教好了,在將來,需要替自己背黑鍋,或者擋刀時,這兩人就是很合適的人選,所以,她對這兩人的態度也很親近。
至於那幾個看不出深淺和來路的,她暫時則保持着不近不遠的關係。
在這裡,也順便簡單介紹一下,這個錦衣衛千戶所的日常工作都是幹什麼。
這裡是京城,而且還是內西城,那些打架鬥毆,雞毛蒜皮的事,根本輪不到錦衣衛出手,這負責治安的部門,不是還有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衙門呢。
可正因爲這裡是天子腳下,達官貴人很多,所以,錦衣衛的主要作用是在大臣家或者重要衙門充當坐探,順便收集所有權貴和大臣的情報。
監視的嚴重時候,某大臣每天吃幾頓飯,上幾遍茅廁,甚至晚上愛愛了幾次,錦衣衛都會做出記錄,這也是,文官集團爲何如此仇視錦衣衛的緣故,這是典型的沒有人一權和自由呀。
可事實上,錦衣衛也只是皇家的一個工具,他們是聽命而爲,其他大臣們自己不敢質疑自己的頂頭上司皇帝同志,只能將憎恨的矛頭指向錦衣衛們。
所以,歷代錦衣衛指揮使能夠得以善終的很少。
要不是後來皇帝又弄了東廠和西廠這種以太監爲首腦的特務組織,幫錦衣衛分擔了一些仇恨,錦衣衛們真的很冤呀。
像內西城千戶所這樣的機構,下面也養着數千人,這些人大多數都不是正經的錦衣衛編制,就像現在警察有協警一樣,這千戶所下面也有許多幫閒,這些幫閒們就是最底層的工作人員,會將收集到的情報報給各自的小旗,小旗又上報給總旗,總旗報給百戶們,百戶又報給上面的千戶。
千戶們將這些情報分門別類,整理篩選,然後選擇重要的,直接呈遞到指揮使大人那裡。由於前一任千戶出事了,最近這內西城千戶所,也積攢了一些公務。要是沒有太子與上高王比試的事情,秦韻倒有的是時間處理千戶所的公務,可如今,太子殿下的比試纔是第一位的,她明日只能進宮,這些公務處理起來,就要推遲幾日了。
當晚,這些百戶們喝的足夠盡興,鬨鬧了半晚上,這酒樓的掌櫃也不敢招惹這一羣錦衣衛們,最後不但沒收飯錢,還暗地裡封了五百兩的孝敬遞到了秦韻的手中。
秦韻也知道,這種事是絕對少不了的,大明朝的商稅很低,這酒樓生意這麼好,區區五百兩實在不算什麼,這種孝敬灰色收入就跟文官們的冰敬,炭敬一樣,是一種約定俗成的隱形賄賂。
秦韻也喝了點酒,雖說這時代的米酒,酒性不是很大,可秦韻喝多了,也有些微醺的感覺。
回到秦宅後,秦家老爹對女兒上任第一天還是很關注的,錦衣衛的暗探組織,在各個錦衣衛千戶所百戶所中自然也安插了人手,秦韻還沒有回家,秦家老爹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對這個變的有些陌生而厲害的女兒,秦家老爹已經從最初的震驚,變的麻木了,任憑他怎麼想,都不會想到,自家女兒會成了這個樣子。
即使秦韻從來沒對秦家老爹講述過自己對方家所做的一切,到了現在,秦家老爹覺得女兒也許是沒有失去記憶,而是有些事根本不願意說出來,也無法說出來而已。
方家那位大公子變成傷殘,恐怕就是這女兒的傑作,可不管自家女兒變成什麼樣,還是自己的女兒,也是自己唯一的女兒,就算有所懷疑,可只有親生的女兒纔會不惜一切代價爲自己找出解藥來,想要挽救自己的生命。
這小魚兒的毒經中,果然記載了關於白蓮教秘藥的一些情況,其中隱約提到了罪花這種奇怪的花的效用,唐婉和葉問逞小魚兒今日被秦韻帶走後,將那上面的法子抄錄了一遍。
然後交給了王太醫讓對方儘快配出解藥來。
秦家老爹的命就這樣被救下來了,不過,原先的毒對秦家老爹的身體影響很大,就算服用瞭解藥,秦家老爹的身子也不會再那麼康健,需要好好休養一段時日。
至於秦家老孃的事,現在有太子的事擋在前面,秦韻還沒有時間去處置,只能再等一段時日了。
秦韻現在發現,是什麼事情都撞到一塊了。分身乏術呀。
小魚兒在無意中也算間接救了秦家老爹的命,所以,秦宅的人對她的態度還是很好的,就算她愛粘着秦韻,也沒有人覺得不對,就算秦韻的男裝扮相,再怎麼風度翩翩,大家還是知道,她是個女子。
不過,這小魚兒就算是個小姑娘,那也不是秦韻能隨便帶進宮的,所以,秦韻在第二日打算先去內西城千戶所報個道,然後再進宮,教太子讀書時,只能將小魚兒放在家裡。
“小魚兒,躺在牀上的爺爺生病了,姐姐要去忙事情,你留在家裡替姐姐照顧爺爺好不好?”秦韻原本打算教小魚兒稱呼自家老爹爲公公,區分開毒道人那個爺爺,可又想着,這時代的公公,那也是一個專有名詞呀,最後只好作罷。
小魚兒聞言,眨巴着眼睛,一聲不吭,就在秦韻以爲還搞不定她時,她終於點了點頭。
秦韻也鬆了一口氣,心理有問題的小蘿莉最難搞定了,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去了內西城千戶所後,所有的百戶們都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據說,昨晚吃過飯後,就一直拉肚子,拉到現在了,這些人要不是不敢給她這個新任上司面子,早就曠工請病假了。
秦韻愕然,昨晚大家是一起吃的飯菜,自己好好的,他們這都怎麼了?如果只有一兩個人有問題,倒也罷了,可所有的人都變成這樣了,那就有問題了。
如果說有人專門針對內西城千戶所的話,那自己怎麼沒事?
又有什麼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在飯菜裡做手腳?如果是酒樓的人動的手,想必他們還沒這個膽子,敢跟錦衣衛較勁。
那麼,只剩下最後一個可能了,昨天自己可是帶着小魚兒的。剛進千戶所時,這些人可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還說了許多風涼話。
這小蘿莉可有一個善於使毒的爺爺,莫非是這小蘿莉動的手,如果是的話,這小蘿莉何時動的手,竟然瞞過了她的眼?
思謀片刻後,她只好揮揮手道:“得了,都回去休息吧,在沒有查明原因前,不要隨意滋擾生事,本千戶今日要進宮,你們將手底下的事情交給手下的人留意着,好好休息一日。”
她這容光煥發的樣子落在這些百戶們?...
的眼中,也滿心的疑惑,有些人甚至想,這是不是千戶大人動的手腳,否則,爲何只有千戶大人一人好端端的,可千戶大人根本就沒有動手的必要呀,於是,她的形象越發變的神秘莫測起來。
特別是她提到進宮時,那種隨意的口氣,就像是去逛東門的酒樓一樣,閒適,淡然。那可是進宮呀!
“可是皇上傳召千戶大人?”雖然拉肚子拉的難受,馮百戶小心翼翼地探問道。
“怎麼,你們不知道嗎?本千戶乃是皇上親封的詹事府洗馬,負有教養太子之責。”秦韻故作詫異地道。
在場的這些百戶們聞言,很想暈過去,尼瑪,敢情這位新任千戶與太子殿下是這等關係,難怪昨日太子殿下會是那等態度。王副千戶倒黴不是沒有道理呀,看來,他們內西城千戶所如今是真的要翻身了。
不僅如此,能當太子洗馬的那一般都是文臣們的活計,什麼時候也輪到錦衣衛了?
雖然這些錦衣衛們的消息還算靈通,也知道宮前日似乎有了一位新的詹事府洗馬,可怎麼也沒把太子洗馬跟自己的新任上司聯繫起來。
“如果有什麼重大事件,你們留着本千戶晚上出宮回來再另行處置,小事以後就交給你們了。”
東宮這邊,朱厚照小盆友一大早起來,就翹首以盼,等待秦韻這個新任老師到來。
三位內閣大學士雖然還是太子的老師,可這三位大學士是要上早朝的,並不能時時刻刻都盯着朱厚照小盆友的功課。
等進了東宮之後,秦韻終於知道那位經常跟着朱厚照小盆友的中年太監劉大伴是何人了。
這人絕對是個歷史名人,是極品太監中的戰鬥機呀,他不是別人,正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站皇帝劉瑾。
不是說這劉瑾謀朝篡位當上皇帝了,纔得到這樣一個名號,而是歷史上記載,朱厚照小盆友日後登基當了皇帝后,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他是站在旁邊真正掌控了幾年國家大事,替朱厚照小盆友發號施令的人。
偏偏這人的政治智商和後來的魏忠賢有的一比,你當個太監,坐享榮華富貴熬夜罷了,反而要掌控國家的政治權利,還鬧出一個劉瑾變法來。
只是他這個人的私心貪慾大於公心,最後原本這個變法中,有一些很利於當時國家的法令,但最終都被他搞的變了樣,自己最後也被凌遲處死。
不過,這位大太監的變法條令,其中有一條倒是爲明朝的婦女解放運動做出了貢獻,那就是讓當時所有的寡婦必須嫁人,挑戰大明禮教的底線。
此刻在秦韻面前,這個日後有名的大權閹還是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絲毫看不出日後的飛揚跋扈來。
除了這個劉瑾,朱厚照小盆友身邊美女沒幾個,這太監倒也不少,其中還有一個名叫張永的,也是歷史上比較有名的。
比起對劉瑾的觀感來,秦韻覺得這個張永還行。
反正劉瑾這樣的人,現在對她再怎麼恭敬,她的心中已經有了先入爲主的觀念,心中早就對對方多了幾分提防之心。
這張永年紀還小,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還是有可塑性的,像朱厚照這種身份,你讓他身邊完全沒有太監根本不可能的,這些太監們身體殘缺,這人格有許多也殘缺,只是不知昨日慫恿朱厚照鬧事的人是誰?
不過,秦韻很快就知道了,昨日有一個太監名叫馬永成的太監受了罰,這人同樣歷史上也有些名頭,看來,以後要多加提防這個馬永成了。
秦韻的職業本能促使她很快對東宮的地理位置和人事構成有了一個簡單的瞭解。
說實話,朱厚照小盆友現在住的東宮實在夠簡樸的,恐怕一般官宦之家的宅子都要比他這東宮華麗的多。
由此看來,這時的朱厚照小盆友還是個簡樸的好孩子,絕不像後世史書和傳說中所描述的驕奢淫逸的樣子。
這熊孩子也沒有在秦韻這個師父面前擺太子架子,兩人對面而坐。
張永看到這樣子,面上神色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劉瑾明顯的就有些異樣。
不過,秦韻根本不在乎這些,難不成讓她這個當老師的站着,當學生的四平八穩地坐着纔對?
秦韻手中拿着朱厚照小盆友那日做的功課,這功課還是從葉問手中接過來的,就這麼看着,久久沒有說話。
還沒過片刻,朱厚照小盆友就有些坐立不安起來,抓耳撓腮。
“你的志向是像成爲唐朝李靖那樣的軍神?”秦韻開口,對朱厚照小盆友的作業,她只能看懂五六分,她的古漢語水平真不怎麼樣。可大體意思還是能看明白的。
“是呀,師父,你覺得怎麼樣?”朱厚照小盆友試探地問道。
“怎麼樣,如果你成爲李靖,那誰來當唐太宗?”秦韻伸手,就給了這位太子殿下額頭一個板栗。
“額,不能同時當嗎?”朱厚照小盆友很無辜地道。
“你倒是很貪心呀,如果你連上高王都贏不了,就別說,唐太宗或者軍神李靖了,你很快就會成爲藩王們眼中的笑話,你想這樣嗎?”秦韻繼續不動聲色地反問。
對普通人來說,促使一個人成功,做出原本超出自己預料之外的事情,興趣和好勝心是其中的兩大主觀因素。
如今,對朱厚照小盆友來說,他的興趣是根本不在學習治國之道上,可秦韻絕對不會認爲自己將來需要的政治代言人是一個大草包。
雖然,一個草包學生是最好控制的,可那不是秦韻所要的,她需要培養出一個各方面都出色的學生來貫徹自己的政治主張,而不是傀儡。
既然,興趣這一方面,朱厚照小盆友已經不具備了,那麼,作爲一個軍事狂,好勝心就成了秦韻現在所能引導的最大有利因素。
“不想。”朱厚照小盆友漲紅着臉道。
“那好,既然別人想看你這個當太子的笑話,你就把上高王弄成笑話。”秦韻一字一句地道。
“可該怎麼做纔好,還請師父教我。”朱厚照小盆友對上秦韻的眼睛,那眼睛彷彿有一種魔力,讓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對秦韻作了一揖。
就在秦韻坐在東宮,開始對朱厚照這個當朝太子上第一課時,在方府方大公子的雲來居中,也有人正在和方大公子談論一些事情。
方大公子經過這段時日的修養,身上的外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可他的那隻眼睛,被方大少奶奶刺過的眼睛,依照這時代的醫學水平,是怎麼也治不好的,原本俊美的臉上,也多了幾道猙獰的傷疤,看着有些瘮人。
不僅如此,他被打斷的一條腿,就算被最好的接骨大夫看過,現在也不能隨意下牀。
那日,方四公子對自家兄長說過自己的發現後,方大公子很快就派人去唐家去查唐家表妹的消息。
這一查,卻查出來,真正的唐家表妹竟然在過年前就失足落水而死了,而方侍郎和方大夫人過了幾日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既然唐家老太太都?...
去世了,按照大明律例,這唐家老爹怎麼也應該上摺子報丁憂的,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下,整個事情再也瞞不住了,只是方大公子先一步查出了唐家表妹的事情,在消息中動了手腳,方大夫人此時還沒有懷疑到唐家表妹是秦韻所假扮這件事情上。她仍誤以爲,唐家表妹現在活的好好的。
至於方大公子到底心中打的什麼算盤,自然也只有他知道了。
此時,方大公子的房中正坐着一位身穿青衣的中年文士,這文士正是秦韻當日在方府的湖邊看到與方大公子在湖心亭說話的那人。
這文士此刻對上方大公子略顯猙獰的臉,面容卻顯得很是祥和平淡,他的態度並沒有因爲方大公子毀容而有些變化。
“公子,你讓我們查的事情,略有幾分眉目,可實在無法確定,公子所遭遇的事情,到底是何人所爲,那位姑娘既然精通易容術,如果對方去了易容,要在茫茫人海中,將對方找出來,絕非易事。”中年文士道。
“看來我們的力量還是太弱小,我們的人本領還是太差。”方大公子聞言,並沒有暴跳如雷,他那張猙獰的臉上平靜無波,這是一種經歷過風雨後的淡然。
“公子說的是,我們的組織也不過才建立二三十年,是無法與錦衣衛的密探們相比的。不過,現在,錦衣衛能夠探知到的消息,我們也會知道大半,這已經爲我們爭取到了很大的主動權。”中年文士再次開口道。
“還不夠,家師要的是後來居上。”方大公子手中把玩着一塊小小的玉珏接着道。
“老夫會幫公子完成心願的。”當年自己和林兄決定建立這樣的組織,就是爲了在錦衣衛和東廠收集資料時,文官們能佔據主動權,先一步,做出應對的策略來,如今,看來,還是很有效果的。
至少那些文官的敗類們,在犯事之前,自己人先動手,將他們清理出去,總比他們被錦衣衛抓到後,胡亂攀咬的好,這樣一來,可以讓文官們掌控朝堂上的主動權,不會因爲一些小事遭到大面積的清洗。
“嗯,這就好,另外,除了文叔你之外,我不希望別人再知道我的身份,就算是我爹,也不行。”
“好,不過,關於公子的事情,老夫分析過所有得來的資料,最後還是覺得最可疑的人選是那位秦姑娘。”中年文士微微在心中斟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