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數算題,放在現代,就中學水平,可在大明朝這樣一個普遍重視經義八股的時代,這些會被歸爲雜學,除了戶部一些專業水平高的官吏和地方官手下的錢糧師爺們許多還算懂一些外,那些飽學大儒們未必有這方面的天賦。
秦韻敢說,這道試題,絕對會讓朝堂上百分之九十八的人抓瞎,至於剩下的那百分之二,是因爲她不能否認,這世上的確是有天才的,有些人腦子聰明,就算不用數算公式,也可以用心算推出來。
但她本來難的就是上高王,只要達到這個目的就可以了。
“真是豈有此理,數算雜學,那是商賈之人的技藝,難登大雅之堂,莫非在秦洗馬的眼中,本王的王兒同商賈一樣底下,陛下,本王和我家王兒絕對不能受此侮辱,還請陛下爲我們做主,制秦洗馬一個不敬宗室之罪,再另請其他滿腹才學的大臣代替秦洗馬另行出題。”
秦韻這題剛出來,上高王根本連題都沒聽明白,寧王就先一步跳了出來,他兒子的才華如何,吟風弄月,詩詞經義還算不錯,這數算,本就沒請過數算老師上過課,自家王兒又怎能答的出來?
但寧王稱得上老奸巨猾,他先不管自家兒子能不能答的出來,先將數算與商賈之人聯繫起來,衆所周知,在明朝,商賈的地位是很低的,連種地的老農都在階級地位上要比商賈高一些,大明朝的主流意識,只是讀書人才是高貴的。
寧王的回答是典型的偷換概念。他先攻擊了秦韻出題的合理性,接着又攻擊秦韻出這個題目,是對上高王的貶低,最後,才說出他的目的,讓秦韻再也當不成考官,換個人出來。
因爲,寧王同樣很清楚,這滿朝堂的文武百官,主要才學不錯的,都是科舉及第的,科舉考什麼,不就自家兒子學的那些嗎?只要將這個不男不女的東宮洗馬給pass掉了,替代人選怎麼選,都出不了那個框框。
現在太子勝了第一場,自家兒子勝了第二場,只能算是平手,只要將這個秦洗馬換掉,自家王兒的勝利就勝券在握了。
秦韻這樣的人,她前世的職業決定她做什麼,一定都會把許多突發意外情況計算在裡面。更何況,寧王這一套早就是她預料到的。
當即,輕笑道:“寧王爺,如果按您所說,那本朝的戶部,是不是也應該裁撤了,難不成戶部的衆位同僚在王爺您的眼中,一直行的低賤之事?王爺這想法,請恕下官不能苟同,上至聖上,還有滿朝文武同僚,要將偌大的朝廷運轉開來,豈能少了錢糧二字,這錢糧數目繁多,牽扯千絲萬縷,如果沒有精通數算之人,又如何給衆位同僚撥發官俸,爲邊軍撥發軍餉,爲受災之地撥發賑災款項?
且不說,那尋常百姓之家,早晨開門七件事,菜米油鹽醬醋茶,哪一件不需要計量,如果天下人都像王爺一樣輕賤數算之術,那天下會成什麼模樣,王爺可曾想過?王爺說下官出題輕賤了上高王,下官還要問,這天下現在是聖上的天下,王爺又是存了什麼心?如果上高王答不出下官的問題,儘可認輸,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爲,還是上高王連認輸的勇氣都沒有?如果是那樣的話,下官認爲上高王即使身份高貴,但站在男人的立場上來看,已經喪失了比賽的資格。”
如果說寧王剛纔那一段話,攻擊那位據說是女扮男裝的東宮洗馬,輕賤上高王,殿內許多人是當熱鬧看,可當秦韻一段言辭鋒利的反駁之語傾斜出來後,殿中許多老狐狸,竟都在腦中不約而同地出現四個字:“後生可畏!”
雖然,在他們心中,這個後生是要加引號的,就連朝堂衆人,供認的弘治朝辯論最厲害的內閣大學士謝遷,聽到秦韻的反駁,原本還在閉目養神的他,竟猛地一下睜開眼來。
劉健雖沒睜眼,心中卻在嘆息:“可惜了,這樣的人才,將來不是大忠大智之輩就是大奸大惡之徒,最緊要的是,她還是個女子,真是可惜了。”
弘治帝在寧王說話時,也有些緊張,本次比試的規則,本就是秦洗馬提出來的,如果寧王抓住不放,再另行換人的話,那變數就更大了,可等秦韻反駁後,弘治帝覺得,自己原本被寧王父子,這一段時日給弄得壓在心口的一口氣一下子紓解了許多。
秦卿,雖是女子,這辨纔在朝中也算是首屈一指了,不在謝卿之下。
朱厚照聽到寧王那老傢伙,自己的兒子沒本事答題,竟然攻擊自個的老師,要換考官,心中很是不爽,恨不得,上前兩步,給這老傢伙臉上來上兩個大餅。
不過,他對自家老師的本事是十分有信心的,這寧王讓上高王乖乖答題就對了,沒看他這當太子的都乖乖的再答題嗎?不會的,也不都乖乖認輸了嗎?這寧王還主動跳出來,就等着被打臉吧。
結果,真被打臉了吧!真是活該!
李東陽也放心了,這位秦洗馬這一反駁,再次打擊了寧王父子的士氣,說起來,聖上能慧眼識珠,封一女子爲東宮洗馬,倒真是做對了,不過如此一來,他倒是對這位秦洗馬,一妙齡女子,到底師從何人,有了好奇之心。
能將一女子教成這等模樣,定然也不是凡俗之人,不過這秦洗馬剛纔所放出的題目,他倒是在心中,心算一番,得出了答案,分別是小船十八隻,大船十八隻。
朝堂上衆位大臣其實大多對這些藩王都是不感冒的,如果說先前,他們對太子能否贏了這場比試,還不抱希望的話,可現在心態卻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覺得太子的勝算現在至少有了六成。
柳折眉所在的側殿,裡面也不是隻有他一人負責記錄,裡面還有幾位翰林學士,還有幾個太監。
官場上本就講究的是消息靈通,耳目發達,柳折眉雖然今日算是第一天正式上班,就遇到了如此正式的場合,可關於他的出身,年齡,籍貫,家庭,婚配,等等相關資料,許多有心人早就收集研究了一遍。
許多人在看過他的資料後,都會在心中嘀咕一句,這新科狀元郎,才學應該是不錯的,不過也挺能整事的。尤其他還有一個東宮洗馬的未婚妻。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這樣的焦點人物,許多老成持重的,還是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有些迂腐的,自然更是清高不屑的。
所以,珠簾外邊的比試,脣槍舌劍,裡面的幾位翰林們,卻不時的留意柳折眉的動靜。
他們這時,覺得珠簾外的那位秦洗馬,這也是個妖孽呀!
柳折眉他這個人從小的遭遇,決定了他很是淡定的性子,一般很少情緒外露,在偏殿不動如山,殿內的幾位翰林學士看着,覺得這後生小輩,看起來對那位秦洗馬,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關注,心中不禁八卦上了,莫非這門婚事,後面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隱情,這柳直也不認同自己的未婚妻,時常出入東宮。
雖說當今的太子年紀還小,可看那身量,也能夠人事了,這秦洗馬,不會是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都教吧。
大明朝雖然有許多不凡的文臣武將,可沒有節操的文人,自命風流,心思齷齪的朝官也不少。
柳折眉現在已經覺察到,秦韻已經開始控制這場太子與上高王比試的節奏了,他想,她是有這個能力的,當日上京的途中,她一番,羊吃人的理論,就讓他初次見識了她的不凡。
寧王父子今日的失敗,是因爲他們倒黴的在提出比試後,她成了太子的東宮洗馬,而這父子卻對她沒有足夠的重視,才鬧的今日這場比試,這父子像小丑一樣上下亂竄。
不過,就算他們重視了,恐怕仍擺脫不了失敗被打臉的命運,就連自己,這個與她關係已足夠親近的人,也沒完全摸清,她是一個多麼讓人驚豔的女子,那父子二人又能知道什麼?
寧王被秦韻這一反駁,當即知道,自己要求換人的企圖是達不到了,不僅達不到了,可能還得罪戶部一衆官員,沒看戶部尚書聞言,看向他時,臉色就有些不善了嗎?
原本戶部這些人,都是他們父子重點拉攏對象,可現在分明是將這些人給得罪了大半。
不僅如此,這小丫頭竟然還暗指,他有意圖搞亂大明江山,這讓他心中也不免多了幾分心驚,就算自己寧王一系,一向有這等心思,但也是極其隱秘的,任誰都知道,一旦事敗的後果。
原本,他是真的沒將一個小小的東宮洗馬放在眼裡,就說是草包太子自己找的老師,還是個女子,但現在,卻心中有了強烈的殺意。
他有預感,這個站在他們父子面前,不男不女,志得意滿的丫頭,說不定他日真會成爲他們父子起事的絆腳石。
哼,就算她暫時得志猖狂一番吧,看她的小命還能在頭上留取多久。
不過今日的比試,到了這等地步,還真的到了他們父子騎牆難下的地步,雖然知道被那丫頭這麼一鼓搗,兒子的贏面已經越來越小了,可在衆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出爾反爾,臨陣脫逃,畢竟,兒子將來有一天,也要是要走上那個位置的,不能給朝臣留下太多的把柄。
想到這裡,他再次開口道:“秦洗馬,真是牙尖嘴利,本王佩服,是本王狹隘了,雖對商賈之人狡猾奸詐難以認同,可絕沒有將朝廷的戶部看做商部,本王的出發點,也是對商賈不勞而獲與百姓爭利而發,至於秦洗馬所言,本王存的何等居心,那是秦洗馬多想了。”
“不管是本官多想了,還是王爺想的太大,太多了,這都不是重點,退一步講,本次比試,下官記得,並無限制比試內容爲何?所以下官並沒有違反規則,請問,王爺還要繼續比試嗎?如果是的話,還請王太傅再次出題,聖上,太子殿下,以及各位朝中同僚還在等候呢?”
秦韻知道,如果繼續攻擊寧王,自己有的是這個能力,可這場比試就無限制扯皮下去了,她也知道,從今日起,自個絕對上了寧王父子的敵對名單,可來日方長,在她羽翼未豐之前,對敵人窮追猛打,並非上策。所以,她又將話題拉回到了這場比試上來。
弘治帝這時也發話了,他沒有對寧王和秦韻剛纔的言論,作出任何結論,直接命令寧王那個姓李的謀士道:“李王傅,請出第四題。”
“是,皇上。”那姓李的謀士自然也不是愚笨之人,這時,也同樣知道,繼續扯皮下去,寧王父子並無其他優勢,他這時也看出,秦韻這位東宮洗馬,雖是女子之身,可也是相當奸詐狡猾的。絕對不可輕視,今日比試,事先他們考慮過許多結果,唯獨沒有想到,可能會栽倒一個小小的丫頭手中。
上高王從秦韻的第三題出來,腦子一蒙,就知道自己這道題,毫無勝算,剛纔第二場取得的局面恐怕又要失去了,可還沒等他想好怎樣應對,自家父王就先和那位秦洗馬對上了。
雖說,上高王先前也留意過秦韻這個不男不女的對頭,覺得這對頭風采迷人,可當他狠狠地對上這對頭時,還是不由地被對方的神態多吸引。
心中竟產生一個奇怪的念頭,世上怎麼會有這等女子呢?如果本郡王有這樣的郡王妃,那麼,不是憑空增添一份助力嗎?
這個念頭一出,他竟沒仔細自家父王與這對頭的對話,而是目光一直停留在秦韻的身上。
此時,終於被弘治帝的話,重新拉回了心神。
姓李的謀士知道,這第四題不但對太子至關重要,對上高王同樣重要,一時之間,有所躊躇,他現在真的鬧不清這太子的深淺了,最後乾脆心一狠道:“本朝有一段時日,山西連年大漢,百姓紛紛求神拜雨,祈求上天能降下甘霖,澤被萬物,那麼,請問太子殿下,天爲什麼會下雨?如果天上有神靈主管降雨,那神靈生的何等模樣?”
既然剛纔那位東宮洗馬都說,這次比試的規則,不限定比試內容,剛纔那位秦洗馬纔出了一道那樣的試題出來,所以,這李姓謀士乾脆出了這等問題出來。
此題一出,殿內再次一陣騷動,殿內衆臣包括衆位皇親們都覺得今日比試是長了見識,如果說,秦洗馬先前出的問題,只要精通數算之學,總能得出答案的,可這李王傅出的試題,則是極其刁鑽,就算欽天監的官員們可以通過空中的雨雲和風向測出哪些地方,在什麼時辰下雨,可要是問他們爲什麼天會下雨,他們恐怕同樣不知道答案。
都說皇帝是天子,可是天上到底有沒有神仙,誰也沒見過,都是傳言中有,這李王傅還讓太子說出,那主管降雨的神靈生的什麼模樣,要是太子胡說一通,那次,遇到天下大旱,這寧王父子會不會在民間傳遞謠言,說天之所以不下雨,是因爲太子得罪了天上主管下雨的神靈,那百姓還會擁戴太子登基嗎?如果是個普通人,恐怕會被那些被愚弄的百姓給撕成碎片吧!
這個姓李的謀士,也是其心可誅呀!
如果太子無法回答,也只能乖乖認輸了。即使這出題之人,也許同樣不知道答案。
秦韻聽到這個問題時,竟然笑了,不僅秦韻笑了,朱厚照這熊孩子也同樣笑了,看的殿內的衆臣,包括坐在龍椅上的弘治帝一頭霧水,可看這師徒二人輕鬆的模樣,顯然是知道該怎樣回答的。
說實話,滿殿的人包括寧王父子,對這道問題的答案也很期待。
“我說,這位李王傅,這麼簡單的問題,你竟然拿來詢問本宮,既然想知道答案,那本宮就告訴你們吧,天上之所以會下雨,是因爲天上有云,如果沒有云的話,天上怎麼也下不了雨,可這雲是怎麼形成的呢?是因爲地面的水分被日頭所曬,就像我們喝的熱水,燒開那水汽上升一般,最後升騰到空中,遇到半空中的浮塵,然後兩者合二爲一,就變成了雲,雲飄在天上,如果聚集的水汽和浮塵過多,在空中浮不住時,就變成了雨,落了下來。本宮這個答案,李王傅可滿意,至於主管降雨的神靈,難不成李王傅見過,那麼,要不要本宮讓父皇下道旨意,李王傅親自上天去請,然後讓父皇以及本宮以及衆位卿家見識一番。”
朱厚照這熊孩子,現在是得意滿滿的,這還是那天秦韻無聊時,給他輸灌的一些自然常識。這熊孩子難得的是,不固步自封,頑固不化,再加上,在課堂休息期間,秦韻給他親自演示過一些化學物理實驗,這熊孩子先前不太理解,看的多了,想想自己的確沒見過天上的神仙,如果當太子的都見不到,那些老百姓們又怎麼會見到,逐漸信了秦韻這位老師的話。
剛纔這李王傅出題時,他還有些忐忑不安,想着要是又答不上來,雖然這次比試自己仍然可能會贏,但輸的多了,傳出去也不好呀。沒想到,這個問題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讓自己解答了,哇哈哈!太爽了!
殿內衆人包括出題的姓李的謀士一下愣了,他們實在沒想到太子殿下會答出這個答案來,上高王不由地橫了一眼姓李的謀士,就知道,對方弄巧成拙了。
這樣沒有固定答案的問題,那是一把雙刃劍,砍不掉別人的威風,往往會傷了自己。這次,又弄得騎虎難下了。
姓李的謀士也知道這結果再也無法改變了,當下倒是很認真的回道:“太子殿下的解說很有新意,引人深思,只是這與世人正常理解不同,至於學生,的確沒有見過天上主管降雨的神靈,但雨水之之事,又與千萬蒼生有關,所以,學生纔有此一問,原本認爲,此次比試傳將出去,說不定能有所得,如今,太子殿下所說,與欽天監可能大有助益,學生爲天下百姓賀。”
這姓李的謀士,雖然跟從的是寧王父子,可品行還是很不錯的,他剛纔的確是存了刁難這位太子殿下的意思,可並不意味着,他沒有絲毫底線。不過這姓李的謀士可以爲天下百姓賀,卻不爲弘治帝賀,呵呵,別看這時代的文人,話語間,都是有講究的。如果爲弘治帝賀的話,那就等於是背棄寧王父子這個主子了。
“這麼說,這一場是太子殿下勝出了,寧王爺,不知是否還要本官再出第五道題?”今日一大早就上朝,折騰到現在,秦韻肚子都有些餓了,現在考了四題,朱厚照這熊孩子在三場佔了上風,上高王只勝了一場,無論第五題出不出,這場比試的結果,已經塵埃落定了。
雖然這一場比試,是太子的勝利,是弘治帝的勝利,更是秦韻當上東宮洗馬的勝利,可秦韻知道,這一切僅僅只是個開始,要改變這個時代,還有更多的考驗再等着她去實現,這場比試並算不得什麼。
弘治帝現在也是徹底放鬆了,看向自家兒子的目光更加慈愛了。聞言,當即道:“秦洗馬,還是請寧王與上高王決定吧!”
寧王心想,既然已經輸了,但並不是最終的輸贏,最終的輸贏還是要在刀兵之下見真章,今日,只能吞了這口氣認輸,他正要開口時,上高王卻先一步開口了:“正如秦洗馬先前所說,勝敗乃常事,小王學藝不精,輸了已無怨尤,可身爲男子,總有堅持到底的勇氣,還請秦洗馬出題。”
秦韻聞言,心中也有些詫異,她原本以爲,依照寧王父子的德行,已經輸了,就會選擇暫時退場的,卻沒想到,這上高王突然間還真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
不過,對註定已經成爲敵人的人,她不會心存仁慈的,越是堅持的敵人,才需要一竿子將對方打落塵埃,再也不能翻身。
所以,她帶笑道:“既然上高王堅持,本官就出題了,這第五題很簡單,乃是一副上聯,上高王只需對出下聯即可,請聽好,上聯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請對出下聯。”
既然寧王抗議自己出的第三題難登高雅之堂,那麼,她就出個高貴冷豔的,對對子,對這時代的文人來說,比吟詩作詞更常見。
只是,秦韻知道自己的文墨水平怎樣,乾脆將明末東林書院的那副對聯給拿了出來。
此聯一出,殿內還是以文人居多,一時之間,衆臣都開始琢磨這個上聯,雖說他們不是參加比試的上高王,可要是他們對上了下聯,傳揚出去,也是一件揚名立萬的美事。
大明朝的文官們對名聲的熱衷有時甚至超過錢財與官位。
上高王對對子實在不錯,可這幅對聯之所以是千古名聯,在倉促間,是真心不好對的,對對子有時講究的是機緣。
這上高王也光棍,他覺得自己對不上,也沒再磨嘰,又想着,先前楊廷和對第一場比試的評判,當下想了個拉人下水的法子,擡頭朗聲道:“啓稟陛下,小王無能,主動認輸,不過楊廷和楊大人是左春坊大學士,一向以才學著稱,剛纔又剛做過太子與小王的考官,不如讓揚大學士當朝應對,也好讓聖上,太子殿下,以及在場衆位見識一番。”
“也好。楊卿,你且出列,對上一對。”弘治帝對手底下除了自家兒子之外的許多臣子的才華還是心中有數的,覺得秦洗馬這上聯雖然刁鑽,但當朝這麼多人,總有能對的上的吧,當即允准了。
楊廷和沒想到,這火又燒到自己頭上了,又不能當庭退卻,只好上前對弘治帝見禮道:“陛下,秦洗馬這幅上聯的確精妙,微臣並不擅長對對,只能勉強一試,雖倉促想出一下聯,卻覺得並不妥當。”
弘治帝聞言,就知道這對聯對楊廷和來說,也是有難度的,當下覺得第一場考試中,楊廷和還是有功的,不願爲難與他,正要開口說,那朕就派人將這上聯張貼出去,讓衆位愛卿以及天下學子來對,到時再選出上佳的,配成一聯時,上高王卻再次開口了:“楊大人,還是太過自謙了,小王相信楊大人一定有了不錯的下聯,莫非是吝與我們在場這些人分享?”
寧王其實並不滿意自個兒子將戰火引向了楊廷和,這楊廷和畢竟是他們父子的主要拉攏對象,可現在也不好阻止。
“聖上,既然上高王一定想聽,那本官就獻醜了,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山色水色煙霞色色色皆空。”
楊廷和說出下聯,殿內衆人都覺得這下聯對的還算不錯,雖然在意境上還是有些不夠,但在倉促間,已經不錯了。
楊廷和說完之後,卻回身向秦韻見了一禮道:“秦洗馬既然能給出如此上聯,想必那下聯也一定是不凡的,還請秦洗馬賜教。”
楊廷和這態度一出,朝臣中知道他一向心高氣傲,此刻卻是向一個小小的東宮洗馬,還是一女子低頭,是真心實意,想求教的。絕不會以爲他像上高王一樣,是爲了刁難秦洗馬的。
可有人卻擔心,萬一這秦洗馬也沒有下聯,這不是給秦洗馬難堪嗎?本來好好的一場比試,以太子的大獲全勝結束,何必再節外生枝呢?
秦韻聞言,也道:“楊大人多禮了,實在不敢當,請教更說不上,但下官可以爲在場的衆位大人和楊大人提示一下,我們現在站立的地方是何地,平日裡陛下和各位大人談論的是何事,回到家裡面對的又是什麼事,全天下的老百姓又在做什麼?站在廟堂之上,我們都該做什麼?”
“好,好一個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本官真心受教了!”
才子就是才子,秦韻剛說完,楊廷和馬上就對出了真正的下聯。
這次,殿內再次喧鬧起來了,許多人都咀嚼着這幅對聯,就連坐在龍椅上的弘治帝也沒有例外,片刻後,也朗聲道:“好,好,果然是一副好對聯。也望天下讀書人與這幅對聯共勉。”
朝臣們聞言,也齊齊下跪道:“陛下聖明。”
各位藩王,寧王父子見狀,也只好不情不願地跪下去。
太子與上高王的比試,短短几個時辰內,就傳遍了京城,只不過,各大賭場開賭的,許多人還是覺得上高王的贏面更大一些,結果不想而知。特別是一些與朝中重臣有關聯的地方,反而是押上高王贏得,結果一些官眷們私底下拿了私房銀子出來參賭的,結果賠了個精光。
倒是太子的名聲,這次是徹底傳出去了,以前京城百姓對太子的印象本就是模糊的,可現在卻有了比較正面的印象,就在弘治帝心情很好準備退朝,讓大家回去吃飯時,午門外突然傳來快馬八百里加急信使。
那信使估計,在路上走的久了,身上不僅灰塵面目,而且衣袍上還有血跡,在午門外剛下了馬,那馬就倒地,開始口吐白沫。馬上有人將這信使迎進了午門。
看守午門的錦衣校尉見狀,相互對視一眼,同時心道:“看那信使的模樣,又是八百里加急,莫非是韃子又侵邊了?”
可惜,他們這次沒有猜對,是浙江沿海的倭寇竟然登岸了,半月之間,有許多府城被倭寇燒殺劫掠一空,倭寇殘忍成性,一點不比韃子遜色,當地官府無能爲力,只能速速向朝廷上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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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文題材還是有些冷門,歷史真心不好寫,柳絮也是個嘗試,只希望給親們一些耳目一新的感覺,文筆有限,還需要親們多多支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