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活凍死的新娘 139,心有激憤,被堵去路
“韻兒,你外公也是不得已的,做人做事是要講信義的,當年你娘與那衛家公子本就從小有婚約的,豈能隨意毀約。要是一旦開了這個頭,那張家的家規又再如何服人,族人們也不再受我們主家管教,我們張家又該如何繼續傳承下去。”
張家舅父的涵養還是很好的,大概也知道,秦韻得知自家爹孃的往事後,對於自己私生女的身份,從小沒有孃親的疼愛,心中對當年的事情必然存在怨尤,還是繼續解釋道。
“信用?做人自然是需要講信用,可那也要看是什麼事情,如果張大人指的是那位衛公子得了花柳病,張家還需要講信義的話,那我只能送給張家人一句話,腦殘沒治了。”
因爲說的畢竟是兩家的私事,秦韻不由地向前了一步,說出來的話也尖刻許多。
如果,這位張家舅父這時,能夠承認當年他們太固執了,害了女兒妹妹一身,秦韻的態度也許會好點,可現在,也許原主的某些意識從來就沒遠離她的身體,她的情緒不由自主地激憤起來。
如果她秦韻沒有穿越過來,原身死了,秦家老爹沒有自己去給他找解藥,估計也熬不了多長時間,如果這世上最後牽掛的人都死了,那位在庵堂裡的秦家老孃,還會繼續留在人世嗎?可想而知。
張家這麼多年,根本就沒有關注過自己的女兒,外孫女,今日就這麼直直地找上門來,還不知對方的目的,又怎麼會輕易接納對方。
就算張家舅父再涵養好,可被人罵成腦殘,這詞雖新鮮,可理解起來並不困難,張家舅父覺得,自己再不怎麼着,也是長輩,被自己的外甥女這樣指着罵,臉色自然就變的難看起來。
先前在朝堂上,自家外甥女讓天下的女子因她全黯然失色,張家舅父心中五味紛雜,但還是很自豪的,他們張家的女兒一向都是不凡的,可當這份銳利用到自己身上時,張家舅父終於能夠體會寧王父子的感受了。
他預料到,今日的會面,恐怕結果不會好的,可想到家中病重的父親,他還是按下心中所有的情緒,再次道:“韻兒,不管怎麼說,你忍心讓你娘繼續待在那庵堂中,度過後面的歲月嗎?至於過去的事,已經這樣了,舅父會與衛家好生商量,給你娘一份放妻書,也好讓你們一家三口能夠團圓。”
“張家現在這麼積極,是爲了什麼?”秦韻沒有迴應張家舅父的話,先前,她的確想通過張家這個孃家來解除秦家老孃與衛家的婚事。因爲從這時代的法律和世俗來說,她這個私生女的身份是不能曝光的,而秦家老爹更沒有資格光明正大地出面運作這件事,只能張家是合適的。
也許,張家也同樣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提出這樣讓她無法輕易拒絕的要求。
而且,她的個性裡面一直有多疑的因子,在沒有搞清楚張家爲何這時改變態度前,她不會輕易地表現出接納的態度來,也懶得繼續繞圈子,乾脆直言不諱地道。
“你多想了,張家爲了堅守自己的信義已經付出了許多,可張家的人,並不是石頭,也是有感情的,我知道,這件事,你最終還要徵求你爹孃的意見,舅父只希望你傳一句話給你娘,告訴她,你外公病了,很想見你們一家人。”
張家舅父說完,這次並沒有等秦韻表達自個的意見,就轉身離去了。
秦韻聞言,站在原地,一時之間,沒有挪步。
心中很快,將腦子裡張家的資料給過了一番,說起來這位張家舅父,官職只是四品的大理寺卿,在張家排行三,可要是說,張家在本朝真正位高權重的,恐怕還要算去年剛升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張家二舅。
明代都察院也是一個很特殊的部門,它設有左右都御史各一名,乃是都察院的主官,官職爲正二品,負責監察,糾劾事務,還負責一些重大案件的審覈和考覈官員。
真心是除了吏部外,在人事方面有很大權利的部門,大概和現在的紀委許多職能是想通的。
都察院下面設有許多各種職能的御史,雖然品級不高,但是權利很大,還記得,當初在太原,跟太原鎮守張太監勾結在一起的那位巡按御史嗎?張家二舅就是對方正兒八經的正牌上司。
也許,正如張家三舅所說的,認親的這件事最終還是要讓秦家爹孃來拿主意,如果秦家老孃舍不了這份親情,那就回去吧,如果張家真的有什麼算計的話,也逃不脫自己的眼睛。
相反,如果有了這門親戚,就算不公開,都察院那些瘋狗們,以後面對自己時,也會有所忌憚的,那樣,對自己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想到這裡,她不禁自失地一笑,自己竟然越來越像一個政客了,許多事情都會加上政治的考量,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可誰讓前世,她有一段時間,獲取的都是政治一情報,還跟一些國家的政要打過交集,骨子裡,本就不是那種相夫教子的小女人。
可儘管如此,前世作爲孤兒的她,還是很看重親情的,如果秦家爹孃不願,她也不會去抱張家這棵大樹,而會想出其他的辦法來,助秦家老孃從衛家和庵堂脫離出來。
張家三舅與秦韻交談這一幕,也多少落入別有用心之人的眼中。
衛家家主作爲勳貴,出了朝堂,自然不用像那些文官一樣,還要去回到各自的衙門去辦公。
關於秦韻這位今日在朝堂上大出風頭的東宮寵臣,自然是會引起京城衆人關注的。
實在是因爲此人崛起的太快了,就像憑空出現在衆人眼前一般。
凡是關注朝中風向的人,不得不去關注她,這一關注,衛家家主頓時覺得不好了,那個被他們扔在庵堂裡的女人,這麼多年也算安分,又礙着張家的權勢越來越強,他們幾乎都把這人給忘了。
可這位東宮寵臣的出現,再一次將這件事再一次擺到了衛家的案頭。
張家自詡門風清貴,卻養出那麼一個不知羞恥的女兒來,
當年那件事,雖是老太君疼愛小兒子,不願悔婚,可不管怎麼說,那張家女畢竟是與自家有了婚約的,竟然婚前私奔,看上的還不過是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
這未免太不把衛家看在眼裡了。
後來,這張家女孩做出那等不貞不潔的事情來,還有了一個孽種,要是這個孽種不出去,那這件事過去了許多年,那也就罷了,可如今這孽種一出現,今日朝堂露了這麼一手,自命家風清正的張家就坐不住了,竟然主動找上門去。
如果真的讓他們認了親,衛家的舊事也會被世人重提,這對衛家來說,也不是好事,更別說,這個孽種,還搶了自家夫人看上的乘龍快婿。
如果不是這個孽種橫插一槓子,那新科狀元柳直,極有可能與自家女兒定下婚事,而不會讓自家女兒成爲別人同情的對象。
衛家雖然有侯府之稱,可那都是祖上的榮耀,到了現在,已經是瘦死的駱駝,看起來骨架大一些罷了,實則內地裡已經半空了。
家裡的子弟,現在成才的也沒有幾個,長此以往,衰敗是遲早的。
這個孽種現在既然是東宮寵臣,想必,不會甘心自家親孃還頂着衛家人的名義住在庵堂中,要是真的讓他們一家團圓,那衛家的臉放哪裡擱。
如果張家真的找上門來,衛家又該如何應付,就算自己願意簽下放妻書,給那個不貞不潔的張家女一個自由身,可自家孃親哪裡怎麼過關。
如果輕易再將舊事翻出來,當年三弟的所作所爲,勢必要影響衛家的名聲,衛家其他年輕子弟的婚事,又有哪家再敢輕易與衛家定親。
作爲家主,他所考慮的事情遠遠不是與張家的這筆糊塗賬,而是要爲整個家族考慮。
可如果張家真的找上門來,尤其是他們手中可能還握有一些衛家人的把柄,衛家除了屈服,又能怎麼辦?
早知有這等變故,早就應該在前幾年,就無聲無息地讓那張家女去死,然後一了百了。
不過,現在趁那孽種父女與張家還沒達成一致,興許還來的及。
這些年,衛家給慈心庵也送了不少供奉,如果這區區小事她們都做不成,還供着她們做什麼?
秦韻從宮中出來,並沒有馬上回家,先是,在城中隨便找了一家看起來還算乾淨的飯館,填飽了肚子,然後去了錦衣衛內西城千戶所。
錦衣衛的消息一向是最靈通的,如今,內西城千戶所的兩位副千戶還有九位百戶,都知道了自家這位新任千戶大人原來是女兒身,而且,還是東宮寵臣,有些躍躍欲試,想要抓住秦韻把柄,取而代之的人,霎時消停了。
他們這些人心裡很清楚,比起勳貴們,除了祖上的軍功,還掌握着軍權,文官們把持着朝中的各個位置,相互之間師生,同年,同科,關係也錯綜複雜。
而錦衣衛,另成一統,被稱爲天子親軍,要想飛黃騰達,最大的捷徑就是得到皇帝父子的寵幸,如果沒有帝寵,他們只能算是無根的木,只能隨波逐流。
如今,有這樣一位有手段,有帝寵的上司在前頭,他們甚至想着,在本朝,是不是真的要出一名女錦衣衛都指揮使呢?
就算當不了指揮使,可一個同知絕對是跑不了的,一想到這個未來,他們還蹦躂什麼,寧王父子都在這位千戶大人面前,弄了個灰頭土臉,他們可不能主動找死了。
想到這一節,當秦韻回到自己另一個地盤時,發現這幾日沒見,這些人的精神面目,不是一般的好,她見狀,心道,這些扔倒真的還算識時務,如果真的識時務,她現在無人可用,也不介意將這些人培養成自己的第一批班底。
手下的人得力了,她也輕鬆的多,當下處理了一下,這幾日積攢在一起的幾件緊急公務,主要都是內西城這一畝三分地上的風吹草動。
其他的倒也沒什麼大的異常,主要的是寧王府的幕僚,在這一段時日,與朝中各個大臣來往的一些密報。
想到,寧王父子已經榮登自個敵人名單了,自己是不是也早點派人潛入南昌,收集那父子的一舉一動呢?
想想,最後還是覺得,這件事交給自家老爹去辦好了,自家老爹可是掌握錦衣衛暗部的三大巨頭之一,他手底下,必然有一批忠心的人選。或者直接先借用一些秦家老爹在寧王藩地建立的情報系統先用一下,看看效果再說。
當然,除了寧王外,幾位與寧王父子過往甚密的藩王,也是需要多加留意的。防患於未然,或者說,將一切敵人扼殺在搖籃裡,是秦韻的鐵血信條。
不過她也知道,既然她現在徹底走上了大明的朝堂,因爲她的性別,一定會成爲更多人關注的焦點,做起事來,就務必要更加小心謹慎,絕對不能給攻擊自己的人找到藉口。
處理完這些公事後,有些事情還是需要上報到北鎮撫司的,可想到牟斌剛纔被弘治帝留下來,討論緊急軍報,此刻應該不在北鎮撫司纔是,反正太子的比試結束,自己這幾日,應該能空閒一些,這些需要上報的公事不如留待明天吧。
就算自己在弘治帝父子心中再怎麼受寵,她絕對不能得意忘形地將牟斌這個頂頭上司不放在眼裡。
錦衣衛畢竟是自己的根底,這點絕對不能丟。
看看時辰已經不早了,也該回家了,想到秦家老爹今日自個出門時的,擔憂,她覺得自己還是儘快處理秦家老孃的事情爲好。
這一段時日,都沒時間去慈心庵探望孃親,不如,今日就去上一趟,順便問問,秦家老孃對張家的態度。
想到這裡,她走入千戶所專門爲她這個千戶所準備的一處臥房,這臥房內放置的都是一些自己平日所需的東西,其中就有兩件女裝。
如果說去別的地方,她一身男裝倒也無所謂,可去庵堂這種地方,還是女裝更好一些。除掉身上的官袍,她換上一身簡單的女裝,又隨意梳理了一個簡單的髮髻,身上裝了幾樣防身用的各種小東西。
清清爽爽地出門,換來千戶所許多人的側目。守門的校尉竟然沒反應過來,雖然傳言說千戶大人是個女子,可傳言畢竟是傳言,親眼看到的感覺還是很不一樣的。
秦韻走出內西城千戶所的大門後,向前走了大概不到三百米,有一處小茶鋪,此時這茶鋪中就坐着三個客人。
那三個客人的目光坐在茶鋪中,眼睛卻盯着街面,最後,竟然直接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凝目一看,心中一曬,沒想到,還遇上了熟人。
前面坐在這茶鋪裡的人,爲首的一人,就是化成灰,她大概也認得出來,不是別人,正是原身的前未婚夫,方大公子。
方大公子身邊,還跟着那位姓趙的護衛,還有一位中年幕僚打扮的人。
當初她潛入方家,爲原身報了仇後,只是當自己去執行了一場任務,有一段時日,沒怎麼關注方家了。卻不料,今日竟然遇上了。
方大公子被自己當日害的毀容了,可不管怎麼說,人家從小錦衣玉食養出的氣度,就是到了現在,還是很引人注目的。
她原本的報復計劃是,希望這位貴公子從此因爲毀容一蹶不起,現在看來,對方的心理承受能力真心不錯的。
如果對方是個不相干的人,她也許會帶着幾許欣賞的角度,來形容對方的堅強,雖然不能勵志如張海迪,也能排上前幾名了。
可誰讓,她就是製造這個傑作的人呢。
當日,在方府,她可是易容成方家表妹的,可看到方大公子現在看向她的目光,並不是對陌生人的目光,而是充滿了審視。
她甚至有一種感覺,對方大概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現在出現在這裡,就是爲了專門堵自己的吧。
可對方現在青天白日地找來,是想幹什麼,要跟自己算總賬?可她確信他們絕對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曾很長一段時間潛伏在對方身邊。
哼,料想他們也不敢將自己在街道上怎樣。
雖然心中思緒萬千,可秦韻還是故作不知地將一良家女子的形象扮演的很是自然,她這身女裝,爲了舒適,本就是布衣,上面的花樣也很清淡。
這讓她整個人沒有盛裝打扮起來的銳氣,反而多了小戶人家女子的溫婉。
她就打算這麼不理會這些已經過往了的閒雜人,去慈心庵,見秦家老孃。
可該來的終歸要來的,在她距離那茶鋪不到十米時,方大公子終於起身了,他起身時,被打斷的那條腿,走起路來還有些不協調,一隻眼睛上戴着一隻銀色的眼套,就這麼跨出幾步,立在了她的面前,擋住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