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賊匪內訌(上)
這些賊匪口中的西廂房雖被稱之爲廂房,可實在殘破不已,房內一點光線都無,黑洞洞的,還有一股子黴味。
率先被推進西廂房的那位千金小姐,進門不知踢到什麼,絆了一下,低呼一聲,差點摔倒,忙扶着牆壁,才站穩了腳跟,也不敢對這些賊匪們抗議。
“我說林大哥,這孤男寡女的,爲了這位小姐的名節着想,還是將巡按大人的手腳綁起來的好,省的我們這位大人年少慕艾,嘿嘿,大家都懂得。”就在柳折眉也要被推進西廂房時,那位手拿弓箭帶着面具的賊匪嘿嘿笑了兩聲,向那賊匪首領建議道。
他這話語和聲音一樣猥瑣,這個中的含義自然並不是真爲了那位千金小姐着想,而是對一路上十分配合的柳折眉心存警惕,畢竟,在王爺傳給他的資料中,這位新科狀元郎,可是個文武雙全的料子,聽說還單槍匹馬地殺死過一小隊韃子呢,雖說世上的事以訛傳訛的多,可他從不會認爲這位巡按大人會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草包。
“也好,大生你去,巡按大人得罪了。”那蒙着黑巾的賊匪首領聞言,掃了仍神情平淡的柳折眉一眼,吩咐身邊的那位名叫大生的親信道。
柳折眉聞言,目光淡淡地掃視幾人一眼,卻什麼都沒說,主動地將雙手一聚,等那大生來綁。這本就是他預料之中的事情,沒什麼值得驚異的,做爲綁票的自覺他其實一直都有。
“大生,這年頭,女子喜歡投懷送抱的也不少,向巡按大人這樣的一時俊才,總會有那麼幾個女子,趁人之危,這繩子不是還多嗎,爲了我們巡按大人的清白考慮,順便也將那位小姐綁了吧!”
“好來,公子就放心吧。”這大生剛纔綁柳折眉時,雖然柳折眉很是配合,可對方的氣場實在太大,讓他總是有些不自在,他出身貧寒之家,家中本就是一大戶人家莊子上的佃戶,平日仗着把力氣,竟然打死了一個管事的小舅子,逃走之後,就入了聖教。
他從小就覺得這世上的事不公平,也仇恨那些有錢有勢的,還有那些讀書人,柳折眉這種天之驕子是最讓他羨慕嫉妒恨的,如果不是大首領,先生他們都看着,他還真想在綁人時,動動手腳,想將這位樣樣出色的巡按大人給踩到腳底下,看對方痛哭流涕,磕頭求饒的樣子,可惜,現在他只能在心中想想,動起手腳來,也畏手畏腳的。
就像他心中藏着折辱這位巡按大人的念頭似的,對那些高不可攀的千金小姐,他也同樣也有這個念頭,自從入了教之後,他也順勢嘗過一些官宦之家小姐的味道,不過,這次跟林堂主出來,這林堂主不喜下面的人弄出這等事情來,他只好壓抑着,如今捆綁這位千金小姐的差事,雖不能用力做點什麼,可隨便佔點便宜也是可以的。
王詩雨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落到這種境地,她現在分外後悔,爲何要在這個時候出門,心中對這些賊匪們痕的牙癢癢,可被這大漢捆綁手腳時,在身上動來動去,她只能咬牙忍着,她害怕一反抗,真的激起了這些賊匪們的兇性,要了自己的清白。
可是手腳都被綁了,關在這黑洞洞冰冷的屋子裡,又怎麼能逃得出去呢?
她之所以一直忍着,就是將希望投到屋內那個人身上,只是那個人看起來自身都難保,她心中真的開始感到絕望了。
可就算她意識到絕望並不等於她就願意去尋死,死了能做什麼,不管怎樣,只有她活着,她纔能有機會去謀算報仇,如果屋內那個人能是她的助力最好。
如果自己僥倖能逃生,而屋內那個人不能,她也會先保全自己,只有保全了自己,將來報仇時不是順便也把屋內這個人的仇給報了嗎?
柳折眉被綁住手腳扔到西廂房之後,他並沒有試圖想法子弄掉這繩子,這繩子只是普通的繩子,想要脫身,對他這位兼職仵作,瞭解人體結構的人來說,並不難,更何況,他從五歲起,在讀書之餘,就常把自己關在空房子裡,練習各種殺人術,逃生術,因爲他知道自己的仇人是很強大的,如果在他能力還不夠強大時,落到對方的手中,他就必須先要學會保全性命,這逃生就是第一要學的。
在沒有確定賊匪的三方最後的分贓結果出來後,他都不會擅自行動,順勢而爲纔是王道。
他確信這世上有利益就有分歧,現在是三方爭自己這塊肥肉,他只需暫時等待看最終那一方是最後的贏家,再料理這最後的贏家就是。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一個強悍的敵人比三個強悍的敵人好對付。
從昨夜到現在,這些賊匪們雖然在路上也吃了少許乾糧,可畢竟沒有熱騰騰的飯菜誘人。
等他們安置在這破敗的莊院後,這些賊匪們就去掉了面上的黑巾,負責做飯的開始被這十來人準備伙食。
吃過飯菜後,這些賊匪們開始聚在正廳議事。
就算到了此時,那手拿弓箭,戴着面具的賊匪也沒有取下臉上的面具,在不算明亮的燭光下,那面具給人一種森森的感覺。
那位賊匪首領林堂主取下面巾後,有一張很方正的臉,此時,他開口道:“再等三日,三日後,我們就用這位巡按大人去換人。”
旁邊的幾名賊匪聞言,當即眉開眼笑道:“還是堂主大哥英明,想出這個法子,等救了三長老出來,就算右護法再怎麼跋扈,還是會聽從三長老的意思的。”
“閉嘴,不要胡言。”這林堂主不想讓親信將教衆之間的不合泄露給別人知道,當即呵斥道。
戴面具的賊匪聞言,仍是嘿嘿笑了兩聲道:“林兄,本公子奉我家王爺的命令,不但要要了這姓柳的性命,還要打朝廷的臉面,原本對換人沒啥興趣,也不想多生事端,可既然遇上了聖教的兄弟,也不能不給林兄這個面子,林兄可以用這姓柳的去救人,但完事後這姓柳的必須死!”
在說到最後一個死字時,他隱隱提高了聲音,聲音中的猙獰與囂張一覽無遺。
“那是自然。不知先生怎麼想。”林堂主側首詢問坐在他右側的中年儒士。
那一路上陪着柳折眉的中年儒士,面上則一片平靜,只是用手撫了撫他下頜的三綹長鬚道:“雖說這次老夫也沒出什麼力,可我家主子的意思是,也是別讓那姓柳的好過。只是這事情要是鬧大了,真的被錦衣衛盯上了,也是天大的麻煩,你們也知道那些鷹犬的鼻子有多靈,多麼無處不在,說不定我們中間,都有他們的探子。這換人嗎,還是要想個穩妥的法子。”
這話一出,就像滾熱的心浸入了冰水一般,這些賊匪的臉色都有些變化,甚至相互還情不自禁地看了一下,錦衣衛探子的身份多種多樣,誰能保證,自個身邊的這些人都是靠的住的,更別說還有藏頭露尾戴着面具的這位李公子。
一時間有些默然,錦衣衛這些鷹犬們的狡猾兇殘這些人都是領教過的,不管他們擄劫柳折眉是爲了什麼,可最後都不想引火燒身的。
“陸先生,這是在擾亂人心嗎?”戴面具的李公子本就擅長謀算人心,此時聽了這陸儒士的話,又看那些教匪們投向自己的目光中,有了懷疑,當即冷笑道。
“公子誤會了,老夫只是說了可能的事實而已,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陸儒士繼續不動聲色道,在主子派來接應的人到來之前,如果能讓這些教匪和姓李的互相猜疑,那是最好不過了。更何況,他一直懷疑這姓李的也有接應的人,只是不知藏身與何處。
“哈,你們怕什麼,就算我們中間有錦衣衛鷹犬,最好他跳出來救人,也可以被我們抓個正着。要是你們有興趣,完全可以用那姓柳的做餌,多引來幾個送死的。”戴面具的李公子雖然知道,王爺的命令是讓姓柳的死,可那也要帶到王爺面前,讓王爺處置,如果任憑這些教匪們去換人,那不是自己此行的任務也完不成了嗎?
他一開始就對這姓柳的喊打喊殺,也是爲了洗脫自個的嫌疑。
“李公子說的輕巧,要是真的引來更多的錦衣衛鷹犬,到時你把面具一除,就算我們這些與你同行的人都不知道你是誰,最終錦衣衛最先找上的必然是我們教中的兄弟,到時被他們纏上了,堂主大哥,可要三思,我們只要能換回三長老他們,還是不要大聲聲張的好。”先前在船上,給船上其他船客分發加料水的大漢開口道。
“原本王爺還打算與聖教合作的,等王爺成事後,可讓聖教享受國教的待遇,如今看來,聖教的人都膽小如鼠,也不過如此。”